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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人白头”仍盘旋在脑中，祈栖梧脸上的薄红未褪：“臣女……今儿可以宿在惠妃娘娘那里。” 意思清楚，彻夜不归玩到通宵OK。 杨咏清惊讶于对方的手段，眼睛上挑，随后嫣然一笑：“巧了，我今天也要留宿在皇后姑母宫中。” 两位小姐时间上都方便，白清胧不是小气人，包晚饭，再包夜宵没什么，即使连明天的早膳都包了也不肉疼。 她笑着接过话，客套道：“如此，晚上我们多玩几把。” 三个人刚走几步，前面的苏见雪听到几人对话突然又退回来，依旧身直腰挺，脸上坚冰寒深。 白清胧：“？” 苏见雪：“我的胃有些不适，老嬷嬷的糯饺明天吃。” 白清胧：“！” 苏见雪幽幽看了她一眼：“怎么，常福宫不欢迎？” ———— ———— 傍晚的冬天，雪紧风大，常福宫门前一反常态，聚了好些人。 几人刚走到门口，小川便火急火燎拉了白清胧袖子，红色的鼻头吸了吸，表情悲怆：“呜呜呜五殿下，大事不好啦！” 白清胧心下一疑：“你别急，发生什么事了？” “咱们娘娘——”小川哭哭啼啼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娘娘下午被应妃娘娘请去听曲，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刚刚来了个神色慌张的小宫女，说是咱们娘娘开罪了陈妃，受责二十板子晕了过去。” 小川说着又要哭晕过去。 应妃，二皇子的生母，虽没有晋封，但身份尊贵位同皇贵妃，想要杀死一个小小的才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可自乱阵脚，白清胧猛地抓紧小川的手臂：“那个报信的宫女呢？” “就在偏殿。”小川说着，指了指常福宫的东厢房。 作者有话说： 应妃：哦豁，有人要害我！ X嫌疑人：知道又能怎样，谁叫你恰好喊周才人听曲的？?
第55章 054 东厢房位于常福宫最侧面，紧挨潮湿宫墙，不同于正经待客的主殿，这里房间狭小，陈设简陋，光线昏暗如同黑夜。 设计之初，东厢房专门用于招待下人歇脚，如别宫的娘娘偶尔串门，随行太监宫女喝茶等待之处。 然而过去五皇女不受宠。 常福宫随主人受冷落，十多年门可罗雀，别说贵人串门，就连临近年关被迫赐物传旨的太监，都不乐意在此久留。 东厢房经年积灰。 傍晚黑的早，小川叫上几个靠得住的宫女守在东厢房四周，太监走在前面打灯笼，白清胧藉着微光，踩上东厢房台阶。 她起手略微用力推了推门，陈旧的门板便斜着倒向一边，翻起一堆灰。 卡——啦。 撒了一地的碎木块就地躺尸，卒。 这辈子都见过这么多灰。 推开挡在身前成为灰人的太监，白清胧捂住口鼻往里看，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一个微胖的身子。 “咳咳咳……”坐在里面的宫女咳出声。 白清胧亲自举着灯笼走过去，灯下，宫女穿着绿萼交花裙，露在裙下的小腿慌乱搅在一起，银圈耳环贴在脸边显得耳垂小巧，脸有些婴儿肥。 这人眉眼青涩未褪，低垂着睫毛，年纪不大，表情惊慌的很。 只是宫女的皮肤有些黑，而胖子通常显白，白清胧心下闪过一丝疑惑。 “这位好心妹妹——”白清胧声音急促，将灯笼就地搁下，光圈迅速褪去，两人都沉浸在黑夜里。 她俯身，一双眼睛平视宫女：“我母妃现在如何？” 宫女侧过脸，微颤嘴角似乎仍带害怕：“周才人言语冲撞娘娘，娘娘不悦，下令常总管重罚，是、是两条玉梅。” 白清胧：“！！！！！” 应妃吃火/药啦？！ 她母妃明明温柔的跟小猫咪一样。 周才人到底说了什么，竟惹得应妃下令搬出两条玉梅。 宫里折磨人的花样多，不知谁起的名字，玉梅、长柔、尾蕊……其中玉梅甚是狠辣，大冬天先给犯错的人淋湿，罚跪在院里等湿衣服结满冻霜，再用两尺长倒钩鞭子，狠狠抽在背上。 倒钩锋利，所过之处瞬间见红，血液浸着霜衣撒不开，聚成殷红血点，薄霜覆在血点上，远看足像冬季玉如梅花。 玉梅，常用来对付宫里不听话的娘娘。 “才人受不得打，当场晕死过去。”宫女又抖了下，回想当时残忍的场景忍不住瑟缩，“奴婢怕才人有难，瞒着宫里从后门溜出报信。” 说完，那双无辜慌张的眼睛瞅向白清胧。 宫女微微收紧肩膀，抿紧发白唇瓣，害怕的神色越发逼真，只等五皇女一问，那套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就能派上用场。 他们潜伏的人早打探清楚。 周才人性格温和，待人友善，平时最不喜与人争执，只有在下棋这一爱好上格外较真。 只要五皇女问起，宫女就会说，下午周才人与应妃下棋，应妃险胜一子，周才人不饶，纠缠之下仗着五殿下受宠顶撞应妃。 骂的，还是宫里女人最忌讳的话。 ——你生不出女儿！ 何其恶毒，这还不翻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宫女十拿九稳能够熟练背出这段话，谁知白清胧脸色微变，二话不说拉起她就要跳窗而出。 头顶破窗户，宫女一脸凌乱问：“五、五殿下，咱们为什么不走正门？” “我怕你骗我，如果你有同党等在外面，那不打草惊蛇嘛。”白清胧按低宫女的头，乌溜溜的眼睛周围瞅了瞅，才一把将人推出去。 她又不傻。 假设宫女说的是真话，母妃受伤危在旦夕，宫女为什么背叛应妃前来报信，图什么，图钱图物图刺激？ 嫌命长么。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白清胧看向跌在窗底脸盘砸地的宫女，重度颜控的眼睛眯紧，应妃她还没见过，但原书里写，应妃是个出门必戴花，每日必熏香的大美人儿，连应妃宫里的太监都得擦胭脂抹面。 如此看来，应妃和她一路货。 白清胧视线落到从地上挣扎爬起的宫女身上。 白清胧：不对劲…… 宫女额头鼓包，委屈回头，无辜看向白清胧：“五殿下此举是怀疑奴婢吗？” “嗯。”白清胧直言不讳，“我是存有疑惑。” 宫女一听，立刻打起苦情牌：“应妃为人刻薄，天天苛待下人。” 白清胧：“？” 宫女继续：“应妃喜怒不定，前天奴婢打扫卧房弄翻花瓶，娘娘罚我——” “等等等等！”白清胧打断，眼睛与宫女相对，显然憋着丝笑，“妹儿，要说应妃苛待下人，那你这身肉怎么吃出来的？” 宫女：“！！！” 白清胧轻轻看向宫女粗壮的腰肢。 她欲言又止，蹙眉瞥了眼对方颇为抱歉的长相，毕竟对女孩子要温柔，语气不禁缓了缓。 落地，字字句句清晰。 白清胧手捂唇上，掀了掀眼皮：“……妹儿，应妃怎么会让你进卧房？” 应妃和她一路货，同属重度颜狗，应妃甚至老颜狗了，能放这种东西进房？ 小宫女长太丑就算了。 说谎还笨。 白清胧：狼人的尾巴露出来了。?
第56章 055 回廊上，很快安静的只有寒风刮过屋檐发出的瓷哒。 宫女一时语塞，白清胧微微勾起唇角，笑意落不进眼底。 她目光轻轻投向宫女并不贴合的衣裙，应妃宫里上等宫女穿绸，中等宫女穿纱，下等宫女穿帛，眼前宫女的绸衫亮如水缎，只是边线仍有两处露出粗针痕迹。 白清胧了然一笑。 这宫女衣裙想必裁制的太赶，加上宫女身材微胖不同于常人，短时间内找不到适合的衣裙，新做的衣裙，下边缘还未及锁紧。 但凡说谎都免不得百密一疏，细微地方总会露出马脚。 白清胧拍干净身上的灰，眼里亮晶晶的，清寒空气擦过脸侧，白皙如玉的脸上笑意淡去。 她的眸色很黑，望向宫女时瞳孔微微向下压，语气轻飘飘：“你想活着，还是明天被人发现泡在井里，头肿成三个大。” 宫女显然被吓住：“……” 见状，白清胧微微一扯嘴角。 骗子新手上路，左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想过死，但没有想过这种死法。 收回目光，潇洒坐在回廊木栏上，白清胧直接挑明：“说吧，你若贪钱贪物，我给你五百两金，你若贪功贪宠，须知没有命等待主子兑现承诺，你若……被人以亲人性命相要挟，我更不想你死了他们落得灭口下场。” 小宫女强撑着，嘴唇颤抖还想辩白：“五殿下乱揣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骂她是狗？ 白清胧不理宫女的鬼扯，单手撑住侧脸，夜色浇在墨色如潭的发间，耐性现场给宫女普及《甄嬛传》的某些情节。 为娘娘办事的，没办好，推井里淹死。 为娘娘办坏事的，没办好，骨头打折推井里淹死。 为娘娘办秘密坏事的，办好了，毒哑骨头打折推井里淹死…… 当年唬住全国几十亿观众的神剧威力强大，白清胧才说到为人办事不得好死的余氏，宫女脸色煞白，眼睛溺水般看向白清胧，藏在衣裙下的小腿肚抖成筛子。 可宫女还在强撑。 宫女不肯服软，主子说过保她的，何况，舅舅在前朝担任五品翰林编修，比起卖唱的余氏，身份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白清胧不急，像个极有耐心的猎人，迈起一条腿懒懒搁在木栏上，望着宫女独具西北风味的眉眼，脑海里逐渐浮现一张男人的脸，男人与宫女五官相似，在翰林院供职。 是陈翰林。 祖籍长安。 白清胧强大的记忆力发挥效用，过目不忘的本领将宫女和陈翰林捆绑在一处，抓住这一点，白清胧的目光柔和，立刻对症下药。 她又给宫女说起李斯和韩信的故事。 李斯官至丞相。 韩信被封楚王。 然而两人结局一样——不得好死，还连累族人被诛。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称霸一方的诸侯尚且不能左右自己性命，而无权无势的人为虎作伥，生命如蝼蚁，主子一旦用完，深不见底的井口就是他们最终归宿。 宫女听完惴惴不安，站在那边惊恐地睁大眼睛，手死攥紧衣角。 时机成熟，白清胧试探道：“不是应妃，你是大皇姐那边的人，还是皇后，又或是……陈翰林要我常福宫不得安宁？” 宫女瞳孔骤然紧缩，脑门浸出白毛汗：“……” 脚没站稳，她慌乱中踩到地砖缝隙，发出“卡嚓”脆响。 对方反应尽收眼底，白清胧笑了：“哦，我记得陈翰林出身西北，虽说燕都水米养人，但我仍然欣赏陈翰林身上的舒爽之气，不像其他京城官员那般矫揉，但莫说人，就是鹰犬兔麋，手上染了脏污都难以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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