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宁国朝廷,弹尽粮绝,快要拿刀架在我父亲的脖子上了。”萧念慈说道,“亏空的赤字,他们已无力再填补,加上与北方的盛国对峙,边防根本不敢松懈,但军饷又要从何而来呢。” “萧家每年的税,可抵得上半个国库,但即便是这样也弥补不了亏空。”萧念慈继续道,“朝廷太腐败了,否则赵世杰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岂能放任盛国由一个割据势力到称帝建国而不去讨伐呢。” 对于复杂的政治斗争,卫曦显然不是很关心,但这涉及船王,萧念慈有此言论也不足为奇,“难道朝廷,要打永兴陵的主意?” “先前庆朝的东陵,里面金海棠带不走的珍宝,都让朝廷常到了甜头,那庆朝还不足卫宋十之一二,可想而知,十七陵里陪葬了多少珍宝。”萧念慈回道,“圣祖一朝的经济达到了千百年来的最高,圣祖的丧事是仁孝章德亲手操办,帝后如此恩爱,后世之人自然觉得永兴陵是最为富有的。” 卫曦楞了楞,“朝廷想打永兴陵的主意,不怕遭到世人唾骂,又给盛国制造机会么。” “可除此外,府库的亏空要如何解决呢?”萧念慈反问道,“这是赵世杰篡权留下来的烂摊子,被魏清接过来了而已。” 宁国建国短短几年,便历经了无数动荡,赵世杰为夺取政权以武力镇压,导致中原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才有金海棠盗陵救助百姓一事。 “赵世杰为巩固政权,一直在领兵镇压皇室,除嗣君外,皇室都被屠戮殆尽,但他本人也在战场上留下了旧疾。” “故而平息的这几年里,都是魏清在处理朝政,世人便将朝廷的腐朽都归到了魏清身上,但实则是赵世杰所留。” 卫曦抬起手,忽然想要说什么,很快她又将手垂下,“我与世人一样,觉得这乱世是…” “乱世不是一个人就能造就的。”萧念慈道,“朝廷本就乌烟瘴气,监国只是做了替罪羊,但她有四大家族的扶持,这担子应该是她自己主动揽过来的,我父亲与魏清是老相识,在众多女官之中,父亲对她的评价最高,我想,她应该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处理掉这个烂摊子成为权臣成就野心才接手的。” 卫曦楞了楞,“我对这些并不知情,也曾与世人一样有过许多误解。” “先生是局外人,又怎么会知晓这些不在表面的事情呢,”萧念慈继续在书架上查找着,“我不一样,船王一家已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了。” “我…”卫曦哽咽住。 萧念慈随后长叹了一口气,“通过圣祖皇帝种种做法,勤政、爱民、简朴,也许永兴陵里什么都没有,但世人又岂会相信。” “若我是圣祖,连江山社稷都比不过所爱,何况金银财宝呢,相伴长眠地下的,必是思念,而非这些身外之物。”卫曦从旁说道。 “但存世的记载中,只有东京杂记里写了手炉随仁孝章德皇后下葬永兴陵,其他的正史野史均无记载,千年之久,圣祖皇帝的遗诏也没有流传下来。”萧念慈叹道,“这便也成了永兴陵之迷。” 卫曦打开书册,上面只有陵墓建造加修的时间地点,与陪葬永兴陵的公卿名册。 几乎圣祖一朝的名臣被陪葬在了永兴陵,但最有资格也是最受圣祖皇帝喜爱的养女,魏国大长公主即后来的魏王却没有葬于永兴陵陪伴着父亲。 “忠国公、清远军节度使萧云泽,随国公孙鸿达…韩汜…王文甫…”这让卫曦很是吃惊,“我记得圣祖只仁宗一子,其女为宗室女幼年过继圣祖膝下,爱之甚笃,为何这陪葬名册里,没有魏国大长公主?” 听到卫曦的疑问,萧念慈从陵册里拿出了一本薄薄的递给她,“魏王之所以没有陪葬永兴陵,是因为慈圣光献皇后曹氏。” 卫曦再次愣住,她翻开萧念慈递过来的书,感到诧异道:“难道她葬在了慈圣光献皇后的孝安陵?” “曹皇后并没有与仁宗合葬,而是独修了一座皇后陵,魏王病逝后,曹皇后便下旨让其陪葬于孝安陵。”萧念慈点头,“圣祖驾崩后,魏王一直未婚配,又有曹皇后撑腰,宗室也不敢多言,便一直独身到离世,唯亲近之人,恐就是曹皇后了。” “有野史记载,魏王每入大内,必居内廷与太皇太后相伴,喝茶赏花,对峙棋局,数月不回府,太皇太后晚年时居宫外,也是与魏王在一起。” 卫曦从萧念慈的话里听懂了什么,便笑道:“曹皇后与魏王,并非姑嫂这样简单吧。” “所以才有人说卫宋一朝皇室内的风气不正。”萧念慈又道,“然谁又在乎曹皇后正青春年少时嫁给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嗣君,守寡数十载呢。” “萧姑娘就像个学者一样,”卫曦看着萧念慈说道,“亏得我还长你八岁。” “我与先生认识这么久了,先生还这样称呼我么?”萧念慈问道,“并非学者,只是都有擅长之事,就像先生在军事上的天赋,也是念慈无法企及的。” 卫曦摸了摸脑袋,“姑娘…” 萧念慈很是不高兴的打断道:“还这样喊?你我又不是第一日认识,难道我没有名字么。” “念慈?”卫曦小声道了一句。 “这还差不多。” ------- 是夜 夏天的夜晚很是燥热,窗外的蝉鸣声不断,风从窗边呼啸而过,屋内亮着烛灯,还有一个撑案苦思之人。 “六郎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白天红牡丹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再她脑海中响起,加上黄昏时刻与船王之女在藏书阁里的那番对话。 烛灯旁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永兴陵三个大字,卫曦拿着半块历经了千年的老玉在烛灯下细细端详。 “六郎。” “永兴陵中会有你要的答案。” 东京名妓柳氏,与时为楚王的圣祖皇帝相交甚密。 圣祖与柳氏… 迷雾越多,好奇心便越重,卫曦猛的摇头试图让自己清新。 她将玉收起,随后伸手提笔,连夜写了一封书信快马送出城。 “棠: 宁国朝廷为解户部亏空,欲盗永兴陵,曦之疑惑,与圣祖相关,今见伶人柳氏,以圣祖之名相称,言及容貌,曰永兴陵可解,使疑惑再添,萧氏又言转生之灵异,曦百思不得其解,曾去太原,得掌柜相告,永兴陵中埋有圣祖朝名画师许崇炬为帝后所作画像,许永兴陵有解,然陵中疑雾重重,凶险万分,望兄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于明天(周五)入V,当天万字更新。 非常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与支持,写作不易,所以请多多支持正版,作者菌专写古百、剧情、权谋,喜欢的可以帮忙点个收藏,专栏有(qun和weibo)有问题都可以来问。
第21章 监国之意 ——金海·林俊别院—— 为方便于金海办事林俊特在金海郊外购置了一座别院。 “二爷这就要回京了么?”红牡丹看着正在书房收拾公文的林俊。 “在金海呆了这么久,再不回去,不仅父亲会催促恐怕监国也要不高兴了。” 早该回去的林俊因为红牡丹在金海,故多留了些时日今日一早京城来信催促她便不得不启程回京。 “可二爷也并没有呆多久呀?”红牡丹道。 林俊直起腰身,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于是又埋头收拾,将重要的机密都封存在了一个木箱子里一边道:“你要是舍不得我,就跟我回京城去。” “金海再繁华也比不得京城,爷在京城是什么身份,那是国公府的世子,而奴家只是个唱戏的伶人爷把奴家带回去,可是要遭人话柄的,再说了奴家在金海安身立命,金府班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奴家要是走了他们怎么过活呀。”红牡丹说道。 林俊也没有强求只是摇头感叹道:“你呀就是太过心善总怕别人过得不好也不知多为自己想想。” “毕竟是自小相伴的姐妹也算得上是牡丹的亲人了。”红牡丹道,随后她又变得悲观,拿出手帕掩面抽泣道:“这世道越来越乱了,二爷要是真走了,奴家可怎么办。” 林俊直起身,红牡丹不肯跟她去京城,她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伴,于是便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红牡丹道:“这是我的腰牌,当官的应该都认得,拿着她,你连紫禁城都入得,谁要敢对你不是,你就将此物拿给他看。” 红牡丹接过金牌,上面刻着安国公世子的字样,于是亮着眼睛问道:“爷这个牌子,是金子做的?” 林俊勾手刮了红牡丹的鼻子一下,宠溺道:“你呀,怎么像个小财迷一样,你可别千万把它当了,它比金子要值钱得多。” “二爷送的东西,奴家岂敢拿去典当。”红牡丹笑回道。 收拾完后林俊走到红牡丹跟前,“四娘有什么不敢的呢,我听说那日在章府,你倒是怼那章小都督十分痛快。” 听到林俊的话,红牡丹捂着嘴笑了起来,她靠在案桌旁,伸手替林俊理着衣领,“奴家只是觉得章大人太过卑微,顺嘴一说。” “金海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监国之所以会派章厚禄来此,除了信任之外,他父子二人确实也有些能耐…” “当真是能耐?”红牡丹打断道,“我瞧着小章大人,并不是个大度之人。” “总之如今监国需要金海这块与外族接轨的地方,而且萧敬忠的船行就在此,所以能不惹章氏父子就尽量不惹。”林俊提醒红牡丹道。 “虽说天高皇帝远,可他二人毕竟是臣,有二爷在,难道他们真敢如何么?”红牡丹回道。 “只是怕,”林俊道,“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 红牡丹笑了笑,“二爷的提醒,牡丹知道了。” 林俊看着红牡丹,轻叹了一口气,“带你回京城也确实不好安顿,爹娘…” “奴家知道,世家都看重门第与出身,二爷不必挂怀的。”红牡丹善解人意道。 “乖乖在金海,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物。”随后又将一串钥匙给了红牡丹,“这座宅子留给你,有事就叫人传信到京城。” “谢二爷。” --- 宁国七年,夏末 明月挂于树梢,月下光影斑驳,丛林中一阵脚步声响起后,停留歇息的乌鸦飞离树梢,地下走兽也被惊散,寂静的小屋内,晚风吹入窗间。 晨时雾起,雄鸡立于屋顶鸣叫,木屋内还亮着微弱的烛光,溢出的蜡泪盘踞在桌。 香炉里正在焚烧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信纸,银色的面具折射出黄色的烛光,铜镜里,那双坚毅的目光已有了明确的答案。 于是起身走到床头,弯腰将其挪开,床下有块分割的石板,按动墙上的机关,石板便旋转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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