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郁巫闻言,紧紧皱起眉头。 孟以然反过来劝告道:“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事情?死刑犯都用完了,然后呢?当她的胃口越来越大,需要啃食更多的人怎么办?用无辜的人去填补她的胃口吗?” 童郁巫别开脸,故意不去看她的眼睛:“你多虑了。”她很坚定地说道:“每时每刻都会有新的死刑犯出现。” 孟以然头有些晕:“死刑犯应该按照律法处置,死刑犯也有权利死得有尊严,而不是被关在这个房间里被这个女人吃掉!”她甩了甩头:“不,我想跟你讨论的不是死刑犯可不可以用来喂食她,我的意思是……” 她抓住童郁巫的手腕:“郁巫,让她安息吧,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根本不是你的母亲。童任菲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不配做你的母亲。” 童郁巫冷着脸:“不可能。” 孟以然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童郁巫又重复道:“不可能,我不会放弃她。” 连续两次的拒绝,让孟以然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浑身发冷,甚至莫名开始打起抖,不敢置信地看着童郁巫,身体却一步一步朝后退去。 童任菲的嘶吼声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萦绕着她,她终于忍不住,转身快跑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童郁巫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没有追上去的想法。 她只是叫来旁边的侍卫,淡淡吩咐道:“跟上去,保护好她。”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虽然还共同生活在皇宫,生活在同一个宫殿内,但两人断绝了一切交流。童郁巫也想过主动修补关系,但被孟以然拒绝:“我觉得我们彼此冷静一下比较好。”童郁巫没有勉强,开始静静陪着她,丝毫不再提及童任菲的任何事情。 时间一直来到童郁巫生日那天。 这天起床,孟以然终于主动朝童郁巫道了声“早安”,似乎是在宣布这场冷战的结束。童郁巫欣喜如狂,第一时间就将她抱进怀里。 孟以然没有拒绝,甚至将头靠上她的肩膀。 这一天,两人难得重拾往日温情。童郁巫以不想铺张浪费为由拒绝了一切安排,只和孟以然一起亲密地吃饭庆祝。饭后,孟以然还拿出自己精心准备了很久的礼物——一份用魔法制作的两人的回忆录,认真送给今天的生日主角。 “我很高兴。”童郁巫看着她的眼睛,真诚道,“我希望以后每一天都能像今天这样,好吗?” 孟以然却别开头:“我们……谈谈吧。” 童郁巫很配合,她紧紧挨着孟以然坐下:“你想谈什么?” 孟以然抬头看了她一眼:“我发现我好像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情,郁巫……其实你不恨你的母亲,对吗?” 童郁巫微微垂下眸子,眼里的情绪很复杂:“我,为什么要恨她?” 孟以然有些心疼,牵住她的手:“你小时候,她对你并不好不是吗?她甚至想放掉你所有的血液只为了激发你的魔法天赋,要不是你体质特殊,早就被她害死了。” 这一次,童郁巫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片刻后,她抬起头:“可她是我的母亲。” “在法律和血缘层面,她确实是。”孟以然说出自己的观点,“但我觉得,她根本就不配被你称为‘母亲’。”她靠着童郁巫,尝试跟她分析:“你想想看,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把你当成女儿,不是吗?她培养你,是因为需要一具转移身体的容器。后面发现你魔法天赋不行,又开始虐待你。她自始至终没有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不,说真的,她可能都没有把你当成一个人看待。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你的母亲呢?其实在我看来,她的行为比华瑟·塞维尔还恶劣!同样把你当成转移灵魂的容器,华瑟·塞维尔至少没有虐待过你。” 孟以然说得很认真,但她忽略了,在她说这些话的过程中,童郁巫的脸色越来越冷,甚至两只拳头都紧紧攥了起来,像是在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等到孟以然抬起头时,才发现童郁巫那双原本澄澈的紫眸已经浓郁成一团化不开的黑色。 她愣了一瞬,咬咬唇询问道:“我说的这些……你是怎么想的?” 童郁巫冷冷开口:“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 “没那么糟糕……”孟以然有些头疼,于是换了个询问的方式,“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复活她呢?明明她都那么对你。” 童郁巫深深看着她:“每个人都有母亲,不是吗?” “童任菲严格意义上也不是你的母亲,说起来你不是用生命果实制造出来的吗?”孟以然想起这件事,下意识脱口而出。 童郁巫:“所以你也觉得我是一个野种吗?” 孟以然彻底愣住。 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道:“当然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郁巫,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童郁巫看着她,开口道:“我想要有母亲,我想做一个正常的人,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在。” 孟以然:“郁巫……” 她有些迷茫,但反应过来之后又开始心疼——两个人相处这么久,她竟从不知道出身这种事情是童郁巫的心结。 “母亲还在的话,至少不会让我看起来孤零零一个人。”童郁巫安安静静说完最后一句话。 孟以然眼眶中的泪水已经盛不下,争先恐后掉出来:“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郁巫,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 童郁巫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拥入怀中。 她感受着孟以然的体温,感觉她为自己的掉泪时的颤抖,冰凉的手脚也跟着慢慢暖和起来。“你当然很好……但是,你和母亲是不一样的。” “其实……”孟以然还要开口,但才说了两个字就被童郁巫按住嘴唇。 “以然,如果你也在乎我,难道不能尝试着接受她吗?”童郁巫恳切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会喜欢她,所以一直把她养在小楼里面,我也知道你会因为我喂食她不高兴,才会特意挑选那些死刑犯进去……”她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最后甚至带上了几分祈求:“我已经为你做了很多让步,你就不能……也稍微为我考虑吗?” “郁巫……”孟以然泣不成声。 她心中还有很多话想说,她想反驳童郁巫的话,可是此时此刻,面对在她面前剖开真心呈现出赤裸裸血肉的童郁巫,她说不出甚至一个“不”字。 于是,她哭得更凶,眼泪像五月的雨一样落下,濡湿她的脸和童郁巫的肩头。 渐渐地,当发现自己所有安慰手段都无法奏效的时候,童郁巫慌乱起来。 “怎么了?”她捧着孟以然的脸,“别哭了,别哭了。” 孟以然摇摇头,想告诉她不需要担心自己,但却没办法止住眼泪。 童郁巫手足无措,却也只能呆在她身边,时不时帮她擦去泪水。 等孟以然哭到力竭昏睡过去,两只眼睛已经肿了起来。她在睡梦中会是不是瑟缩一下,显然睡得并不安稳。童郁巫小心翼翼将她搂进怀中,一夜无眠,看着孟以然的睡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睡醒后,孟以然显得很疲惫。 童郁巫推掉了公事,留在卧室陪她,两人暂时不提童任菲的事情,只谈论国都最近发生的趣闻,或者讨论一些魔法问题。 “……受伤的格蕾花会将所有枝叶缩回地底,埋藏至少五年,等到伤口被修复,它才会重新钻出土壤,绽放粉白色的格蕾花。”孟以然读着魔植书籍上面的一段话,突然评价道:“啊,真好。” 童郁巫有些奇怪:“好什么?” 孟以然转头看她:“格蕾花受伤了就躲起来静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抚平一切创伤。”Ⓘ₦ 童郁巫勾了勾唇角,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孟以然看向窗外:“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陪你疗伤就好了……我相信,你也会慢慢好起来。” 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太大,童郁巫一下就站了起来:“什么意思?”她抓住孟以然的手腕,强迫她看向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时间。” 孟以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扭了扭手腕:“郁巫……你抓太紧,弄疼我了。” 童郁巫咬着牙,稍稍松开,但还是掐得孟以然手腕发红:“为什么那样说?” 孟以然叹了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你那天说的话。”她靠近童郁巫,直到两人额头相抵,孟以然才又道:“郁巫,童任菲的存在并不能证明什么,你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值得被爱的人,不是因为童任菲才变得合理。” “你一直在想这些事情。”童郁巫语气有些恨恨的,“你从来没想过迁就我一次?” “这不是迁不迁就的问题,郁巫,你对感情的认知有偏差,童任菲只会害你逐渐走上歧途。”大概是之前已经哭过,此时,再提及这些事情,孟以然的情绪非常平稳,“真正的母亲,绝对不是童任菲那样的,她对你从来都没有爱,你所想要的家庭温情,根本不可能在她那里得到。” 童郁巫与她对视,眼神很复杂:“所以呢?我永远不能拥有这些吗?我连尝试追求的机会都不能有吗?” “你一直走在错误的路上,跟你想要的东西完全背道而驰,继续尝试下去只会让你受伤更深。”孟以然直接道。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自己也无比痛心,她并不想这样直接撕破童郁巫的幻想,但是她别无选择—— 她没有时间了,她没办法慢慢陪伴童郁巫去疗伤。 果然,童郁巫的反应很激烈:“你怎么知道?!不尝试一下,你怎么知道……” 孟以然打断她:“因为童任菲不配!她根本不配成为你的母亲,也不配成为被你期待的对象。我说的不仅仅是现在在小楼里面没有一点人性的那具丧尸,也包括生前的她。童任菲,从始至终,都不配!” 童郁巫捂住耳朵:“你根本不了解她!” “郁巫……”孟以然心疼得不行,按住她的肩膀,“我不需要去了解,我只知道,真正的爱是绝不会让你感到痛苦的。 “你等我,等我回来后,我再慢慢带你去了解,好不好?” 童郁巫蓦地抬起头:“你要去哪?” 孟以然咬唇:“我有自己需要履行的责任,我必须离开一段时间,我……” 她话没说完,童郁巫强硬打断:“不准去!” 孟以然叹了口气:“我必须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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