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忙?”花景明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她什么,既是关心,更是好奇。 “不要死。” 宋潋滟一字一顿,眼神坚定带着恳求,“千万不要死。” 花景明呆愣愣地:“如果你不杀我的话,我也不想死。”
第82章孽障当诛(六) 自打宋潋滟闯入玉衡天层层戒严将亲传弟子花景明掠走之后,玉衡天背地里成了仙盟会眼中的笑柄,可笑不了两声,又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没人知道宋潋滟心里在想什么,下次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据说玉衡天在当夜未能擒获宋潋滟的挫败之后,立即整顿事宜,定下了再入泥犁山讨伐屋氏重封鬼山的行动。 千山宫星罗宗都表示配合,半死不活的万里殿颤巍巍地举起手跟着赞同,偶有异声,也被陈玉摆平了。 于是刚刚修补完镇鬼十二塔,还灰头土脸的修士们又跟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泥犁山。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仙盟会一众虽然修道得成还要远上天,脸皮倒是渐渐厚了。 他们开始和宋潋滟手底下的恶鬼们打起车轮战术,今日千山宫冲锋,明日星罗宗陷阵,万里殿打掩护,玉衡天做主力,总之攻坚克险了半个月,还真叫他们把泥犁山打出个大窟窿来。 宋潋滟坐持泥犁山,颓势渐显。 偶尔叫阵要与傅清鸿对战,仙盟会群英济济却无人应答,一片鸦雀无声。 就在所有人定下一鼓作气,最后冲锋轰倒坠神峰、攻塌鬼王殿时,陈玉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那就是他的故人之子,沈独明,没有魂飞魄散,而且成了宋潋滟手底下的大厉鬼,这也就罢了,超度一番,他寻个法子帮他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做了厉鬼,还是只断了袖的厉鬼! 而且断袖对象还是只阴柔扮作女相的厉鬼! 陈玉难以承受双重……不,三重,不!加上宋潋滟与傅清鸿不清不楚看一眼都要天灵盖涨开的揪心关系,这四重打击成功令这位即将年过半百的前辈两眼一黑,在阵前倒下了。 仙盟会一下失去了领头人,只好偃旗息鼓,暂时退到泥犁山外的空地上支起营帐,暂做休整。 夜晚孟平端着空药碗愁眉苦脸地从玉衡天掌门的营长内掀帘子出来,就看到门前篝火旁站着两倒人影,祖极和才捷长老。 才捷长老平时是不愿意出门走动的,躺在水榭里望天喝酒,一望就是一天,难得这次随队来到泥犁山医治伤员,她见孟平出来,不甚在意地问:“他情况怎么样?” 孟平愁眉苦脸道:“您自己怎么不进去看看?反正药是喝完了,但人也快了……” 祖极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才捷长老不为所动,道:“哪有那么严重,就是郁火凝结。” 这时营帐内传出一声怒吼: “我不活了!!!” 才捷长老,祖极:…… 孟平叹气:“您看吧,弟子一点也没夸张。总之现在千万不能在他面前提宋潋滟的名字,一个字也不行,不然他就……” 孟平做了个自刎的动作。 才捷长老面容扭曲了片刻,竟然笑了:“活该,就该让他碰一鼻子灰治治他的臭毛病。” 说完转身回了自己营帐内继续配药,落下祖极与孟平二人面面相觑。 两人一路闲逛,溜达到了泥犁山附近的一处山坡上。 月色明朗,星幕璀璨,两名少年各自一脸愁容地在山坡上席地而坐,听泥犁山的寒风呼啸穿过群山。 孟平叹得气比寒风还响:“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师姐因为宋潋滟黯然销魂,精气神大不如前了,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要活不久了。” 祖极:“……” 孟平一说完,想起来自己的乌鸦嘴,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祖极迟疑片刻,试探般道:“如果有一天,大师姐真的不在了,也会有二师兄在,才捷长老在,掌门在,偶尔再也见不到谁,也应当学会适应变故。” 听了这话,孟平又是叹口气,尾声带着哽咽:“其实我就是为师姐感到不值得,我觉得师姐对宋潋滟真的很好,但他们怎么就是看不到呢,以前师姐总是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规规矩矩的,宋潋滟来了之后,大师姐明显比以前高兴多了,可这才高兴多久,就被这个薄情寡义的丫头砸得躺在床上养伤。” “可见感情一事确实多有不公,也不知道二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他念叨了半天,担心完这个又担心那个,最终重重落拳砸在了自己腿上,自愧怒道:“我真是没用!要是能帮到大师姐和二师兄就好了。” 祖极知道自己的话孟平没听进去,心烦地抿了抿嘴。 孟平忽然神情一振,道:“但我可以帮你!” 祖极偏过头一脸奇怪:“我需要你帮?” “我听说祖家现在情况不太好,很多下治门派都出现了反乱,如果祖家需要压制,我随时愿意仗义拔剑!” 祖极愣了一下,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哭笑不得的表情,道:“还是算了,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孟平忽然一副震惊地道:“难道你不在乎祖家的声誉吗?” 祖极沉思了一阵,道:“我在乎,但我更在乎祖家由谁做主。” 孟平恍然大悟:“原来你是跟家主看不顺眼,才跑到玉衡天了?” “……”这次轮到祖极长长叹口气了。 能和孟平沟通,但他只能听懂半句。 两人身后更高的峰峦间隙中,一股黑雾迅速穿梭缭绕,一路朝泥犁山外掠去,途中见到山坡上的两个少年身影,暂时停滞在了空中。 “两傻子坐那儿干嘛呢?” 宋潋滟喃喃,随手挥了山间匍匐的游鬼们过去,“吓唬吓唬他们,别被打了魂飞魄散,还要判你们入轮回呢。” 小鬼们轻轻嚎了两声,接到命令后一整片山峦的阴冷朝着祖极孟平他们二人涌去。 山坡上两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四周的诡异变化,立即下了山坡,朝营地内跑回。 * 宋潋滟轻车熟路地再次闯进了防备薄弱的玉衡天。 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藏冰室。 轻车熟路地开窗翻进来,躲过了傅清鸿扔过来的一只斑竹笔筒。 她笑吟吟地撒娇道:“师姐怎么还是冲我这么大脾气?要是有不对的地方,我赔礼道歉就是了。” 傅清鸿见拖延时间不成,人已经迅捷地翻进来了,连忙整理手中的稿纸意图藏起。 宋潋滟却不如她的意,脸色一变,抽出剑抵在了傅清鸿脖颈上。 傅清鸿手摁在桌面的稿纸上,也许是有所隐瞒有些心虚,僵着脖子不敢乱动,生硬地转移话题问:“你掳走花景明干什么了?” “师姐倒是一直很担心他。”宋潋滟突然靠近一步,要去看傅清鸿的稿纸,剑锋划破了傅清鸿脖颈的皮肤。 傅清鸿疼得嘶了一声,宋潋滟迅速把剑移开了,但没移出几寸,仍旧搭在傅清鸿肩膀上。 她的动作比起用剑挟持,靠近的身体与弯曲的手臂,都更像将傅清鸿拥在了怀中,只是身高不如傅清鸿高,脸颊只能抵在傅清鸿另一侧肩膀上。 傅清鸿身体僵硬,大脑也要放空了。 “师姐修为太强了,我得小心点,你别见怪呀。” 趁着傅清鸿愣神的功夫,宋潋滟不由分说抢过了那沓皱皱巴巴的稿纸。 傅清鸿知道自己瞒不过宋潋滟了,也无声妥协了她翻看稿纸的动作,任由宋潋滟将自己半搂半抱地站在桌边。 宋潋滟一眼就看出这些稿纸的目的,沉默了许久。 傅清鸿提心吊胆地等着。 “上次就是这个法阵把,让我好遭了一趟罪,轮廽鬼杀……师姐复原的差不多了啊。” 宋潋滟声音冷得彻骨,傅清鸿复原这阵还能是为了什么,只是还没等用到自己身上,宋潋滟就开始感到粉身碎骨的疼。 她故作不经意地问:“打算什么时候用它对付我?” 傅清鸿就料到她会这么认为,无奈道:“不会,不会对付你。” “……”宋潋滟反倒说不出话了,她现在实在不敢轻易相信傅清鸿。 “我没骗你,真的不对你用。”傅清鸿重申道。 宋潋滟恨不得将全身重量都倚靠在傅清鸿身上,以此作为一种对她小小的报复,低声喃喃道:“可你总是哄骗我。” 傅清鸿无语:“别把我说得好像哄骗良家少女似的。” 宋潋滟蹭了蹭傅清鸿的肩膀,道:“师姐真是无情无义!” 傅清鸿感到一阵心累,想了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找了个不痛不痒的话头问:“你杀了厉鬼夫人?” “有茶川帮忙,厉鬼夫人还挺难对付,不知道什么来头。”宋潋滟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墨条开始研墨,然后执笔在傅清鸿的稿纸上一通漫不经心地随意勾画。 傅清鸿早知道稿纸落到宋潋滟手里的下场,也不心疼,反正她誊了备份。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脖颈的血迹,对宋潋滟道:“我想用药。” “嘘——” 傅清鸿只好被迫安静地待在她怀里,忍受着温情,忍受着杀机,忍受着心里千百万瞬息的痛苦与不舍,这就是她爱一个病娇反派时无可救药的漩涡。 须臾,宋潋滟将毛笔一扔,眼睛明亮闪耀的逼人,让人联想到一头饿了半个多月遇到幼鹿的恶狼。 傅清鸿心里蓦地一空,慌忙向后退两步,栽倒在了桌面上,暗叫这个姿势不妙,迅速要起身,宋潋滟却将剑斜着钉进桌面,拦住了她抬起的脖颈。 傅清鸿紧紧盯着脖颈上的剑锋,不自然地问:“换剑了啊……鬼王玄剑呢?” 宋潋滟视线在傅清鸿身上扫量着,目色暗沉,随口回道:“被轮廽鬼杀阵废了,重铸了。” “那、那、那,这把剑用着顺手吗?”傅清鸿高声问,极力破坏这古怪暧昧的氛围。 宋潋滟有些想笑,但一本正经地眨眨眼道:“师姐脖子上这把吗?倒是还顺手。” “顺手!顺手就好!”傅清鸿绞尽脑汁,没话找话,“那么你吃饭了吗!” 宋潋滟彻底笑出声了:“哈哈哈,鬼不用吃饭的!不过……” 她话锋一转:“不过要采一些活人元气,师姐愿意帮我吗?” “你想……做什么?”傅清鸿说完暗骂自己说了句没用的废话。 宋潋滟伏在傅清鸿身上,微笑道:“我这两辈子没什么求而不得的,唯一想和师姐生个孩子。” 傅清鸿脸上五颜六色地闪过,血气上涌,脸红的简直要冒烟了,“你大概是疯了。” 宋潋滟一字一顿道:“尽人事、听天命。” 傅清鸿头一次听说这六个字可以这么用,为圣贤的脸面羞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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