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的庙会仍旧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路过这里带些香火,去临进的,女娲庙上香求签的。 都说正月里求的签最准。 秦歌被人流推搡着往里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女娲庙。还没有进门,就能看见空中淡淡的烟火气,闻到香烛的味道。 秦歌往旁边侧了两个位置,她并没有进去上香的打算。她早就不信这个了,即使信,她也不会踏进去,她这满身的人命债,无论拜什么神仙也都是要下地狱的。 下山的路相比上山的路实在是清净很多,青色的石板路在幽翠的松栢林中蜿蜒而下。 空气中的烟火味逐渐消散,周围只剩下似有似无的松柏树发出的清冷幽香,混着雪后的凛冽,的确算的上沁人心脾。 不由的让胸口时不时传来的闷痛都减轻了很多。 “眠儿,你小心着点。”一道温润的声音在秦歌耳边炸开,秦歌的眸子不由的轻颤。 心跳如鼓的回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秦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娘亲,我们快点走,夫子留的课业我还没有做完呢!” 看见秦歌看自己的眼神,云宁曦微微愣了一瞬。随后微笑着点了下头,从秦歌身旁路过。紧跟在前边那小男孩的身后。 秦歌站在原地恍恍惚惚,她怕是自己用的药太多出现了幻觉,舌尖被她咬破,她又看了一次,远处确实站着她魂牵梦绕的人。 云宁曦的手忽然被人大力的拉住,跌入一个女人的怀里。 她抬头怒瞪着秦歌,奋力推拒她,“放手!你这个流氓!眠儿!眠儿!” “放开我娘!” 秦歌被魏烽眠使劲一拉,直接摔倒在石板路上。 看清了秦歌的面容,魏烽眠瞳孔一震,他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将云宁曦拉在自己身后。 “我们不认识你,不要缠着我娘!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完魏烽眠便拉着云宁曦的手快步离开。 云宁曦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呆愣在原地的秦歌,蹙了蹙眉头,转头对着魏烽眠小声说道,“我们会不会太凶了,她可能只是认错了人。” “她死了也是活该。”魏烽眠拽着云宁曦的手穆然收紧。疼的云宁曦呼吸一滞。 云宁曦将手抽出来,不解的看着魏烽眠,“我之前认识她么?” 魏烽眠被她娘看的有些心虚,“没……没有,我只是觉得她那人很轻浮,莫名其妙的就抱着娘亲!” 云宁曦抬头打量了一会儿魏烽眠,眼神带着审视。 过了半天才怜爱的拍了拍魏烽眠的脑袋,“我家眠儿果然长大了,已经知道保护娘亲了,总算是没有白疼你。” 魏烽眠强扯着嘴角笑了笑。 秦歌一路跟到了山脚下的庙会中,人实在太多,她只是微微慢了半步人就不见了踪影。 秦歌心里焦急,强提内力想要运着轻功站在了一家客栈的屋顶。 眼见人越走越远,秦歌只能再次提气沿着屋顶一路追赶。 魏烽眠似有察觉,带着云宁曦在庙会的人流中七拐八拐,观察四周确实没有秦歌的身影才带着云宁曦拐进商铺的巷子里。 看着人停住脚步,秦歌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弛下来,好在知道她待在何处了。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来人啊!有人晕倒了!”叫嚷的声音在突兀的巷子里响起,两旁的人纷纷朝着这边聚过来,但却只是围着倒在地上的人指指点点。 “让一让,让一下!”云宁曦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探了探秦歌的鼻息,还活着! 她冲着外边焦急的喊了一声,让魏烽眠过来帮忙。 魏烽眠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观,刚才她本想拉着她娘亲,却怎么都没有拉住。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懊悔。秦歌这个恶魔,真是会死缠烂打!他们躲到这种地方竟然都能被他摸到! 云宁曦看着人群里那双熟悉的眼睛,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 随后喊了两个还算熟悉的邻居过来帮忙,将人抬进了铺子里。 大夫将秦歌的脉诊了又诊,无奈的摇摇头,“夫人实在抱歉,老夫医术有限,救不了这位姑娘,只知她种了毒,却不知这毒要如何解!” “那你可知这毒是出自哪里?待她醒了我也好让她去寻。”云宁曦也不知道为何,听见那大夫说秦歌中了毒,她心里紧的发疼。 “像是来自西域,毕竟我们中原能将毒用到这般潜移默化地步的人并不多。这毒潜伏在她体内已久,已经入了心脉,就算是现在找到了解药,恐怕也是时日有限了!” “那她还能撑多长时间。”云宁曦突然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心口又沉又闷,连声音都不自觉的低了两度。 “若是养的好,控制毒入心脉的速度,还可撑个三五年,若是还是现在这般积劳成疾,恐怕最多一年。”大夫说完无奈的摇摇头,看着姑娘年岁不大,相貌倾城,且一身华服,最少也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不想竟然有这种病,当真是红颜薄命。 “一年么?”云宁曦喃喃的重复一声。 “这方子能修复心脉,可以延缓毒素入侵,夫人大可以试试。” 云宁曦将大夫送出门,魂不守舍的回了自己的屋子,盯着床上人面色苍白的脸颊,神色空洞。 “曦儿!我听说……”云浮墉从去其他地方的铺子匆匆赶回来,刚进门就听说云宁曦救了一个陌生人。他本是准备过来看看,却没成想云宁曦救的人竟然是,秦歌!云浮墉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现她竟然又恬不知耻的闯了进来! “谁让你救她的!”云浮墉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双拳!她恨不能直接一拳将这人的脑袋打碎!为了这么个孽障,云宁曦差点命都没了!她还敢找上门来! 云浮墉忍不住冷声质问,一回头却看见云宁曦泪流满面。 “父亲,她要死了。” 云浮墉剑眉拧紧,狐疑的打量了一下云宁曦,是想起什么来了么? “她死了就死了,你哭什么?” 云宁曦木讷的摇头,“不知道,就是心里疼的厉害。父亲,我们留她住两日,等她醒了,问清楚她家的地址,再送她走吧!” “不行!现在就送她走!这地方也不能住了,我们也得赶快离开。”云浮墉说完不等云宁曦回话便转身出门,招呼着下人打包行李。 云宁曦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夜色浓重,云浮墉一边命人将行李打点好,一边派人将秦歌扔上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顺便将人丢回将军府。 云宁曦本是和云浮墉他们同乘一辆马车,可临行前却坚持换到了秦歌的那辆马车上。云浮墉和魏烽眠都没能拦住云宁曦。 云宁曦登上马车时,秦歌已经被安置在马车榻上的最里边,云宁曦坐在她旁边,盯着她的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看了很久,是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许是因为马车颠簸,秦歌睡的并不安稳,好看的眉眼中间拧起一座小山。 云宁曦目光柔柔的落在请的脸颊上,不自觉的抬手揉了揉她的眉心,然后指尖擦过她高挺的鼻梁,微凉的薄唇,最后落在了她眼角的那颗小痣上。 “我认识你么?”云宁曦的指腹在秦歌的小痣上停留片刻,喃喃自语,发现自己失礼的动作,连忙收回手,坐回车子的另一边。 她手中拿着一本书,翻开,然后又放下,隔着书去看秦歌的脸。漂亮是真的漂亮,她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姑娘,即使脸色苍白,也无法遮挡住她的潋滟芬芳,如午夜的昙花,神秘却又脆弱。 云宁曦看的有些入迷,干脆将书丢在一旁,抱着胳膊蹲在秦歌面前,拧着眉头看着秦歌,“我是认识你的吧!不然父亲和眠儿不会看到你那般生气。可我确实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他们似乎也不想告诉我。但我听到你生病,我的心里就很疼,还会忍不住掉眼泪。如果我们认识,你对我一定也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云宁曦将秦歌身上的毯子掖了掖,轻轻的叹了口气,若真的认识,说不定是很好的朋友呢! 云宁曦转身,欲坐回去,手却被身后的人拉住,那手很冷,很冰,激的云宁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看了看秦歌又低头看了看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脑袋里很空,却突然冒出了这手不该这么凉的想法。 “你的手很冰。”云宁曦指了指秦歌的手。 秦歌抬着眼眸,眼底清灰,混沌的眸子因为看见云宁曦不由的亮了亮。 她不舍的松开手,说了声抱歉,将自己的手压在身子下边,想让她温热些。 云宁曦转身坐回旁边的凳子上,车厢里陷入寂静。 被秦歌盯的有些发慌,云宁曦才开口询问,“姑娘,你若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同我讲?大夫说你身体很好,以后要好好养着,不能太操劳。” “秦歌,我叫秦歌!”第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又急又喑哑,她怕云宁曦听不清,连忙补充了一句。 “秦歌,很好听的名字。”云宁曦笑的温润,桃花一样的眼睛微微弯起,明亮娇美。 云宁曦顿了顿,人家告诉了自己名字,那她也应当礼尚往来的。 “我叫云……” “云宁曦,你叫云宁曦,我知道。”秦歌也勾了勾唇角,云宁曦三个字一字一顿,像是在心里反复琢磨过才说出口的,熟稔又温柔。 云宁曦嗯声,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叫秦歌的女人,叫她的名字,她心里会有酸又涩,说不上的感觉。 “我们之前认识么?”云宁曦看着秦歌面上透着一丝疑惑。 秦歌轻笑摇头,“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会……” “小姐,秦府到了,请车上的那位小姐下车。”车外的丫鬟站在车外通报。 “好,知道了。”云宁曦本想问既然不认识,她为什么那天会突然抱住自己,又知道自己的名字,可话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秦歌强撑着站起身,马车一动,秦歌忍不住踉跄,云宁曦站在一旁扶住了她的腰。 待到秦歌站稳,云宁曦连忙要抽回手。 却被秦歌按住,入手仍旧是一片冰凉。 “云姑娘,能不能请你送送我,以后山高水长,恐难再见。” 云宁曦愣了愣,本不应该该如此,她们既是才认识,这动作难免亲昵的过分了。 可看见秦歌眼里溢出的泪水,拒绝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我送你。” 后边马车上的魏烽眠银牙咬紧,作势就要下车,却被云浮墉按住。 “眠儿,让她们待一待吧!以后她不会再缠着你娘亲的。” “外公!你怎知这不是她的苦肉计,看娘软弱可欺!”魏烽眠甩下帘子,双眼猩红。那是杀了他父皇的凶手,他没要了她的命,已经是看在她娘亲苦苦哀求的份上。她如今竟然还有胆子追上门,缠着他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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