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则是目前自己的处境,顺利当上号称“小管事”的头等丫鬟,其中种种好处不言而喻,最显而易见的,一个是住上了这间上好的屋子,不说狐裘紫砂这些奢侈品,就是睡觉怕冷还能烧炕来着,在这阴寒渗人的暗狱里,实在是犹如天宫一般的好地方。 再就是,许三虎那个打不过、躲不开的臭流氓,也总算匿了行迹、忍气吞声着不敢再来柳红嫣面前胡搅蛮缠,惶惶不安的日子总算熬到了头,晚上也能不抱紧兵刃,安安稳稳睡上一个好觉。 最后便是这个怪异之极的世界,按照上辈子的经历,这时候早该恶鬼横行,隔着天险沙海以北再无人迹,可如今却还是太平盛世。 前生往事大多数都已无法作为有效的参考,不说脑袋里的记忆还有些混沌模糊,便是当今天下的人与事也都颠倒变样一塌糊涂。 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北方的情况,将翠梅放在姑苏虽解了燃眉之急,可到底还是人手不足动作太慢了些——或者说,这个世界无有十八层地狱,便也没了许下宏愿的地藏菩萨? 浅眠烦扰间,房门传来被开合的吱呀声,大约又是来送吃食的丫鬟吧——柳红嫣忽而警醒睁眼,来人有些古怪,她的脚步故作轻柔,也并未出声通告。 裹着裘袄起身去瞧,一个端着食盒、作丫鬟打扮的女孩儿,正一脸吃惊的望着突然起身的柳红嫣——唉,这样大惊小怪,果真是被许三虎那厮吓怕了么? “怎得不通告一声?”柳红嫣打着哈欠,微笑询问。 那丫鬟闻言松了口气,极力低着脑袋声若蚊呐道:“奴婢是怕……惊扰了您。” “哦。”柳红嫣一边点头一边自炕上懒洋洋爬起来,随手指了角落那头的边几:“吃食便放那儿吧。” 那丫鬟略作迟疑后躬身应是,转身将食盒放在角落却并不离去,犹豫着回头似还想与新任管事说些什么,便瞧见柳红嫣不知何时已将墙壁上悬挂的宝剑取了下来。 “您……您这是?” “没什么。”柳红嫣道:“就是在想你袖子里为何藏着匕首。” 那丫鬟一怔,脸孔顿时阴沉下来,继而作出鬼祟模样,压低嗓音急切言道:“柳姑娘,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公家的人,我是来救你的。” 柳红嫣拔出那柄长剑在手中比划把玩,那丫鬟上前一步又道:“这身衣服是自送食盒的丫鬟身上扒下来的,为的是瞒过看守与巡逻,匕首则是我防身之物,好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否则可就……” 一剑指向欲要近身的丫鬟,柳红嫣道:“就在剑围之外说话。” 那丫鬟气极,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跺脚:“柳姑娘你怎得这样!莫芸姐还在外头等着接应我们呢!” 见柳红嫣依然不为所动,那丫鬟阴沉了脸孔,将袖中匕首丢在地上叱道:“柳红嫣!我便问你是否背叛了我们!?如今外面可都在传呢,说你不知如何得了许娘青眼,夺取冬藏的职位,已然飞上枝头成了凤凰!” 那不知名的女子语气咄咄逼人,怒气冲冲就要凑上前来,却再次被柳红嫣剑锋隔开,不禁满脸惊异。 正在此时,大门忽而开启,见到屋内状况更是传来几声刺耳的尖叫。 女子脸露凶狠,蹲身拾起地上匕首,便自剑围空当野兽般扑向柳红嫣。 电光火石间已无收剑可能,柳红嫣一把掀起裘袄,立刻在那女子面前形成了一道碍眼的屏障。 女子一声娇喝匕首锋锐割断了袄子,却仍有大片直往脑袋上罩,与此同时手腕忽的被人擒住,随之是一股劲力往后一拗,紧接着身上像是被蟒蛇缠绕捆绑,整个人便裹着裘袄被死死压在了滚烫的炕上。 行刺未成反而身处险地,刺客绝望的吼叫挣扎,耳边却传来了柳红嫣讥讽的低语:“我知道你受命何人,也知道你们那点小心思。” “来人!快将刺客拿下!快!” 房中的尖叫声、呼喝声此起彼伏,场面霎时乱作一团。 ----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感觉如果按照之前的步调可能进展会太拖沓,于是大改了下 然而反过来又觉得有些沉不住气了。。。 好心累
第二十四章: “对了!” 那是在行刺过后的第二天,柳红嫣不紧张外头自己已被流言冠上了叛徒之名,也不担忧此番状况该如何完成许娘交代的使命,既不提审昨日的刺客,也不着手对付别派势力,依然还保持着那副吃喝睡的懒撒姿态,甚至……不曾下过炕。 所以说,让这么个逃避现实的家伙来当暗狱管事,真的没问题么——端着食盒、相貌清秀的小丫鬟不禁陷入了沉思,却被一声惊呼吓得猛退一步。 “怎……怎么了?” 丫鬟左右张望,生怕再从哪里蹦出来个刺客,却听得铺上的女子喃喃着:“我是不是该见一见同门姐妹了?” 得嘞,您才想起来呢!——丫鬟歪着脑袋,一脸纯真的思考着新任小管事柳红嫣的智商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来,把吃的给我。”柳红嫣双手接过食盒,便朝房门处努嘴道:“你去将同门众位姐姐们尽数唤来。” 清秀丫鬟撇了撇嘴应诺去了,出门一转头便来到了冬藏的居所。 “她想见所有同门?”冬藏皱眉问道。 “是。”清秀丫鬟躬身作答。 “就没有想要提审刺客,或者拉拢谁,再或者……” 小丫鬟摇头道:“别的奴婢也不知晓,但奴婢这些天服侍着柳姑娘,她的确没有什么动静。” 冬藏低下脑袋深深思索,口中迟疑道:“就听她的吧,去将众位同门召集起来。” 顿了顿,冬藏又道:“再多唤几个丫头,你一个人怕要跑断了腿,一会儿,我与你们一同面见柳姑娘。” 清秀丫鬟答应着去了,不过多时,冬藏与几个丫头便领着十数人到了柳红嫣房间——那原本该是冬藏的房间。 一、二、三……八、九、十——柳红嫣坐在炕上,目光扫过一张张狐疑或冷漠的脸孔,如此看来同门的人数总共却只有十人,甚至还不及她临时凑出来的逃命小队,也难怪前些时候杀了两个会惹得许娘如此不快。 柳红嫣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一刻不停的巧舌如簧,一口一个“师姐”与那些个女孩儿们不住寒暄,也有意无意的打听起来每个人背景武功。 冬藏在侧冷眼旁观,已经无力去心疼地上那张被踩出几个漆黑脚印的心爱毛毯了,脑中不住思忖着柳红嫣这回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是在得意洋洋炫耀着自己的“管事”身份么?——冬藏微微摇头,否定了这个可笑的假设,对于这个惯于暗地里捅刀子的诡诈女人,她实在不敢再有半分轻视之心。 却见柳红嫣一顿唠嗑,也不知怎么的,话题便自然而然转到了武功上头,紧跟着便开始撒娇央求众位门人传授她这个“师妹”些许武艺。 众人虽不情愿,到底碍于她“管事”的虎皮,终究还是点头应承下来,接下来便是一场或口述、或比划、或演练的武学盛宴了。 内容对于冬藏而言自是枯燥乏味,却还得硬着头皮在旁熬着,时不时也需要指挥丫鬟仆从端茶送水、挪这搬那,瞧这阵仗简直是要将她的房间都给拆了。 只见屋内物件一会儿砸碎一个花瓶,一会儿折断一根桌脚,冬藏憋得满肚子火气,总觉得自己或许是考虑太多了,而柳红嫣的心思可能也十分单纯——这TM就是在报复啊! 说真的,柳红嫣若真想学武,也不至于让众位同门一一演练拿手功夫,自个儿却在旁边一动不动,且不说这成百上千的招式任谁也记不住,就是学武又岂是靠死记硬背的? 而这副做作姿态,若不是想一口气吃成胖子的愚人,便是个心胸狭隘的蠢材,不论如何,这样的小动作真是……够白痴的。 感受到柳红嫣悄悄投来又转瞬即逝的得逞目光,冬藏心中冷笑,却不动声色的保持着恭敬姿态侍立在侧。 待到柳红嫣学武乏了,众位同门找准了机会拜别而去,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饭点。 冬藏招呼着早已准备好吃食的丫头们进来服侍,柳红嫣几度瞧看冬藏脸色,也不知想瞧出些什么来,最后也只能蒙着脑袋大快朵颐。 这笔账咱们以后再算——冬藏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招奴唤婢背过身去的刹那目光变得极是阴冷,脑中则在盘算思量。 柳红嫣此番目的暂且算是对冬藏的挑衅,多半也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大概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吧,她顶着的管事身份不过是没有实权的虚衔,手底下不说仆从打手,就是个奴婢丫头都不听使唤。 而领头丫鬟一职位独有的与许娘通信的特权,在她手上也成了十足的笑话,说到底她们这些人是出不了暗狱的,那么充当信使的奴才是将信件送到了许娘那儿,还是送来冬藏这里,却又不是柳红嫣这个根基未稳的二傻子能做主了? 如此想着,冬藏也不再懊恼了,嘴角刚刚翘起笑意,却被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对了!” 冬藏皱眉望向一惊一乍的柳红嫣,却见那铺上的二傻子喃喃自语着:“这么多天不下炕了,是不是也该松松筋骨了?不然又得胖了……” 妈耶,你才想起来呢!——冬藏仰天长叹已然无力吐槽,心头也不禁有些动摇,总觉得将这个女人视为大敌是种莫名的耻辱。 洗手净面梳头更衣,柳红嫣几天下来终于首次下炕,一动起身子骨头都在“喀喀”作响,待得准备完毕,便携着随侍的清秀小丫鬟作饭后散步。 小丫鬟与冬藏在视线相交间微微点头,便即乖巧的掺着柳红嫣胳膊,随着主子在幽暗的走廊里缓步慢行。 主仆两人说说笑笑有问有答,小丫鬟脸上颇有些稚嫩腼腆,言行举止却大方得体,显是精心教导过的,柳红嫣看着喜欢,委婉的提出要丫头夜里过来给她暖被窝,果不其然被丫头同样委婉的拒绝了。 柳红嫣有些伤怀的叹了口气,忽而在一间屋前驻足停留,两个守门见到来人是新任的管事丫鬟,立即跪拜行礼,柳红嫣对于虚礼似不甚在乎,大咧咧扣响房门,也不等主人出声便径直入内。 这里……这里是!——小丫头瞧得目瞪口呆,一时愣在了原地,也不知是否该跟着一同进去,正自踌躇间,柳红嫣却善解人意的回头道了声:“你便在门口等我吧。” 小丫头放下心来躬身应诺,待得柳红嫣进屋便在门口等候,哪知门口两个看守没规没矩,虽不曾动手动脚,可那灼人的目光却也将她瞧得浑身不自在。 小丫头犹豫再三,脑子里也不由起了种种念头,终于还是找了借口,逃也似的先行离去。 相隔时间不久便要再次来到冬藏屋中,小丫鬟此番告密不会有太多内容,也知自己作为有些临阵脱逃,却并不害怕会被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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