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后,草木疯涨,田岸上绿油油一片,长长的草叶撩过四人的胳膊,引得人皮肤一阵刺痒。 赵蓬莱说道:“这草长得也太旺了,等会儿要不要一道拔了?” 李寸心道:“田埂上的别管它,等会儿翻完了田放牛,让牛来啃。” 四人走到水田边上,李寸心说道:“许叔,你从这边耕,柏玉,你帮许叔把田里的石头树枝捡出去。” 颜柏玉下田搬石头,许印开始给水牛套牛轭。 李寸心拿脚丈量着,心里一边默数,一边带着赵蓬莱往另一头走。 她在位置上站定,对赵蓬莱,“你从这头耕。” 黑驴不太配合,在赵蓬莱鞭子下不是躺着耍赖,就是乱尥蹶子。 赵蓬莱在黑驴的挣扎下连犁翘也难把稳,更别说往前犁地了。 李寸心从赵蓬莱手里接过鞭子,替换下他。 李寸心把住了犁翘,在黑驴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一声吆喝,黑驴便乖顺地往前拉,犁头像破冰船破冰似的将土层破开。 赵蓬莱看黑驴在李寸心手里乖觉得很,一人一驴配合无间。 平整的凝成一块的苍白地面被划开一道口子,深色的土壤翻出来,堆积在犁沟两边。 “诶?怎么你上手它就愿意动?”赵蓬莱禁不住好奇,他也曾带黑驴去自己营地载过物资,黑驴脾性并不乖张,那时候挺配合,现在却反抗起来。 李寸心道:“你得吆喝,给它指令,犁翘也得把好,把土松出去,要不然阻力太大,它拉着吃力,你不能光打它,它肯定不乐意的。” 赵蓬莱笑着摇头:“这才刚开始呢,光是犁地就是一门学问。” “术业有专攻,各有所长而已。”李寸心笑道。 “是这个道理。”赵蓬莱深深点了下头。 李寸心教着赵蓬莱怎么跟黑驴配合,怎么省力,教完了这头,回去许印那边一看,一人一牛合作得也不太愉快。 牛是第一次开田,不愿使力,人是第一次开田,还不熟练。 李寸心道:“我还打算今天就把这八亩多的地犁完呢,现在看来,犁两亩地都够呛。” 许印还没犁到头,额上就开始冒汗,他似乎跟这牛这地较上劲了,“一回生,二回熟。等我们熟练了,你也不用跟过来,就在家里育苗就成,我们保准在收麦子前给你把这片地全开出来。” 李寸心见牙不见眼,“也不用那么多,开得太多了我们种不过来,到时候还是荒着,而且我们还要留些力气挖水渠的。” 开荒第一天,李寸心也不贪多,看着天色将晚,放牛吃完了草就收工回家了。 夏晴正在家里准备着做秋天打稻用的扮桶,为着这一件事,天天削木板削得精神恍惚。 夏晴图着做工方便,就坐在院子里堆放的木材上。 于木阳老实地坐在一边,人还是呆,但好在比之前看着有精神了些。 夏晴也不敢给他派重活,担心他抱一抱木头,就把这人骨头给压折了,所以只让他在旁边坐着,帮着给递个东西。 夏晴见到众人,站起身笑道:“你们回来了,开荒开得怎么样?” 李寸心笑笑,“还行。”许印和赵蓬莱闷头不说话。 夏晴道:“我去叫云琇准备晚饭。” 于木阳局促地站在木料堆旁,从夏晴说‘你们回来了’时就有些恍惚。 李寸心将于木阳上下看了两眼,皱着眉眯着眼,沉吟了一会儿。于木阳更加拘谨。 “许叔!”李寸心叫了一声,于木阳吓了一哆嗦。 许印放好了农具,从屋里探出头来,“怎么了?” “你和蓬莱拿个盆,去池塘边帮他洗个澡吧,他身上太脏了,衣服也得扒下来好好洗洗。” 许印走到于木阳身边,一个人有于木阳两个大。于木阳往旁躲了躲,显得有些抗拒。 李寸心以为他不想洗澡,板着脸说道:“就算是在野外也得保持自身清洁,身上有虱子事小,要万一得个皮癣生疮什么的,痒得你挠得身上没一快好皮,而且你还得跟我们分开。” 于木阳那张悲苦的脸上眼睛又红了,哽咽道:“我就只有这一件衣服。” 李寸心想了想,说道:“许叔,你把你那身皮毛给他应付一晚上,他衣服今天洗了,明天就能干了。” “成。” “拿点皂角过去,给他把头发搓搓。” 许印拿了个盆,和赵蓬莱带着人往池塘去。 李寸心在后边喊道:“在池塘外边洗,别把污水流进池塘了!” “知道了。” “这不就很有村长的气势了。”声音从背后从近处传来。 李寸心回头一看,颜柏玉把牛牵回了牛棚正过来。李寸心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吗。” “再接再励,村长。” “你怎么也跟着夏晴叫我村长了。” “她们能叫你,我不能叫你?”颜柏玉很轻的表示疑问的从鼻腔里哼吟出一声,“嗯?” 李寸心粲然一笑,“但是很奇怪嘛。” 两人边说话,边往厨房去洗手。 赵蓬莱拿着于木阳的短袖外裤回来,就搭在木堆上,笑道:“这人洗了个澡,简直换了个颜色。” 赵蓬莱拿走许印那身皮毛,没多久,和许印带着人回来了。 捯饬干净的于木阳看上去顺眼多了。 晚上安排的是许印住新修的土坯屋,于木阳和赵蓬莱睡在仓库里。 于木阳就拿了个小木墩子坐在仓库门口,自己磨三七给脚上的伤口上药,看李寸心洗衣服。 李寸心用于木阳洗澡那陶盆装了水,把脏衣服泡进去后,丢了几根皂角进去,光着脚在盆里踩,踩着踩着听到一旁传来啜泣声。 李寸心寻声看过去,于木阳缩在门口,又开始呜呜咽咽。 “你怎么又哭了,云琇和夏晴都没你这么能哭,亏你还纹花臂……”李寸心嘀咕道。 于木阳澡一洗,他那被泥巴遮盖住的右臂和左腿上的纹身就露了出来。她有点刻板印象,觉得纹身的还是大面积纹身的都是硬茬子,冷酷冷酷的那种,轻易不在人前掉泪。 但她又转念一想,人长期忍受饥饿,不止会虚弱身体,更会虚弱精神,这人现在的精神这么脆弱,也是情有可原,便又安慰道:“别哭了,以后不会饿着了。” 于木阳抹抹眼睛,带着哭腔道:“我想起我妈。以前夏天的时候,她也这么洗衣服。” “……”李寸心。 得,又来一个。 于木阳抱着许印的皮毛,将自己枯瘦的没多少脂肪的身子裹住,“夏晴说你是村长。” 李寸心有点不自在地笑笑,“算是吧。” “我看到你屋子旁边有横窑。” “是有,怎么了?”李寸心心里浮起一层预感。 “你们好像都有那东西,游戏技能加点一样的,我也有,我的是‘陶瓷’,我现在做不了力气活,但是我可以烧一些瓶碗缸茶壶杯子,我能用那横窑吗?”于木阳说道。 李寸心的表情在遗憾惊喜间转换,她起初对这项天赋不是她们现下最需要最稀缺的而感到遗憾,随即又想起什么,“那你是不是也能烧砖瓦?” 于木阳点头,李寸心便又高兴起来,果然没有多余的天赋。 有了青瓦,他们屋顶不知要轻便多少。 没高兴多久,李寸心露出迷惑的表情,“你怎么选这么个天赋。” 于木阳,“……” 李寸心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不止有手滑这回事,也有念头滑一下这回事。于木阳原本是想选上一条的狩猎,脑子抽了个疯,挑中了陶瓷。 这项天赋对他寻找食物没有一点帮助,他也没有任何野外求生的经验,首先生火就是个大难题,以至于过得如此凄惨。 晚饭时,赵蓬莱得知于木阳能烧制砖瓦,振奋得拍桌子,“这是我们基建事业至关重要的一块砖瓦啊,果然村长放狼烟这个决定是没错的!”他也跟着夏晴几人叫村长叫顺了口。 赵蓬莱选址选来选去,屋宇的新址还是定在土坯屋旁,几人在桌上商议着新屋是木构建筑,还是以砖瓦水泥为主体。 似乎木构建筑更容易些,这边多的是高大木材,材料容易获取,而砖瓦需要大量粘土,要开采石矿,要烧制储备青砖的粘合材料,更费力费时。 可问题就在于,夏晴缺少工具,缺少帮手,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没刨刀没锯子,加工木板困难且缓慢。 缺人少力的当下,不论是木制槅扇,还是青砖墙面,都不是容易做出来的事。 赵蓬莱太着急,步子想跨得太大,等到仔细分析,恍然发觉困阻之大,落差之下,不由得气馁。 越想便越灰心,几个月才来了于木阳一个人,按照这个速度,建起一个村子,他们得等多少年。 “不要紧,不要紧嘛。”李寸心敲了敲碗,发出清亮的声音,赵蓬莱灰暗下去的眼睛看向她。 李寸心笑道:“我们又不要上班,又不要上学,种完田以后,一天二十四小时,夏天十好几个小时天亮,冬天九十个小时天亮,除了吃饭,都可以用来做事。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木板慢慢磨,砖瓦慢慢烧,一块一块往上垒,总有一天能垒起一面墙。” 赵蓬莱张着口,许久,“……你说的是。”
第17章 天气持续走热,小麦抽穗,青绿的麦芒被夏风吹得金黄。 到小麦开镰的日子,一行人天不亮就起了床,生火造饭,胡乱扒了几口,便去往田里收麦子,要趁着太阳没出来,天气凉爽,多割些麦子。 众人没有铁镰,用的是石镰,割没一会儿便容易钝,割到后来脾气上来,上手生拉硬扯。 众人将小麦捆成一束束,没有车载,便人背牲畜运,送回土坯屋,放到稻场上晒着。 晒麦子,打麦子,收麦子。 忙忙碌碌种完了棉花,不知不觉间,池塘边的育秧的田已经冒出一茬油绿如葱的秧苗。 种田是不能拖的,过了农时坏收成。 众人没歇上两口气,又开始给秧田放水,耙土打田,扯了秧苗,将一捆捆秧苗运到水田里。 云琇要在家里做饭。而圈里那窝兔仔成年,已经开始配/种,有两只母兔子开始含草垫窝,所以颜柏玉也留在了家里,看着兔子,同时帮衬云琇。 其余人一起下了田,连带着身体恢复了大半的于木阳也不例外。 一行人用扁担担着秧苗,问李寸心道:“村长,这秧苗放哪?” “抛田里。” “怎么抛?” 李寸心拿起一捆信手扔到水田中央,“抛散一点,到时候手里秧苗插完了,能就近拿到秧苗。” 众人抛完秧,脱了鞋,挽起裤管下水。 李寸心手里抓着把秧苗,“等等,你们先听我说,秧苗不能插得太密,不能插得太稀,适中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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