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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鸿这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到是倚狐松了口气，却忽然握紧倚狐的手腕，满目都是可怜的意味：“惊落村的魂魄带回来了吗？” 倚狐也听说了其中有吕鸿的家人，他的反应并不稀奇，倚狐将魂袋递给了吕鸿：“一个不少。” 吕鸿搂着魂袋，像是搂着至宝，眼泪都滴落到了魂袋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吕鸿，你这是要去哪里？”吕鸿还沉浸在痛苦中，忽然听到一声呼喊，他抬起眼眸就看到了熟悉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宽厚的手掌揉了揉眼睛，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吕鸿盯着静姝，忽的一巴掌拍在了受伤的头上，因为疼痛叫出了声，也明白了他没有眼花：“老，老宗主。” 他因静姝的出现而意外，怔愣地片刻问着倚狐：“你去哪里把老宗主挖出来的？” “……”倚狐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身强力壮，看着就十分不好惹的吕鸿有点缺心眼呢，难道说是因为他脑袋受了伤。 吕鸿没应静姝的话，倚狐也没有接吕鸿的话，她只是看着吕鸿的头，吕鸿下意识地摸了摸头，想到了什么，收好了魂袋，朝着静姝跪了下去：“老宗主，您回来的正好，您得为我做主啊！” 平时都很难想象一个高大威猛的大汉跪在纤弱女子跟前痛哭流涕的模样，但倚狐此刻成功欣赏了一番，只是静姝额心的青筋都暴起了。 在吕鸿口中，她们知道了仙灵的现况，宗主沈月华闭关不出，少宗主玉凝笙不知所踪，但仙灵每一境都有自己的境主，没有境主还有老前辈们出面，倒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但她们毕竟是人多，在要不要找莫天机报仇的上面产生了分歧，吕鸿自是要去给惊落村报仇的，但江尘她们回到仙灵以前，玉凝笙就叮嘱过她们什么事都等她回去以后再商议。 可总有不愿意等的，吕鸿就是等不了的人。 他开始尝试自己离开宗门去报仇，没想到每次都被抓到，他头上的伤就是寒忧离江尘她们打的，下手十分精准，确保每次都能把他刚好打昏。 所以刚刚倚狐拍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寒忧离她们，这才吓了一跳。 吕鸿刚说完，江尘和寒忧离还真到了，寒忧离嘴里还在说：“今日白师姐怎么不来？” “白……”江尘的话还未说出口，突然看到宗门口聚集的人里那扎眼的人：“老，老宗主。” 吕鸿看到了她两，下意识地摸了摸头：“老宗主，不求你替吕鸿伸冤，只盼老宗主能给吕鸿一个公平较量的机会，她两每次都是几个人打我一个，还加上个白秀衣。” 静姝手指微微弯曲，完全忽视了吕鸿的请求，她问着江尘：“月华在哪闭关？” 江尘还未曾从怔愣中清醒，就突然被静姝点名，连忙应道：“我给老宗主带路。” 静姝点点头：“忧离你带你吕鸿师兄，还有药宗的各位下去休息，音儿笙笙，还有倚狐我们一块去看看沈宗主。” 静姝居然喊沈月华沈宗主，江尘在心底替沈月华悲叹。 看起来静姝是准备跟她那徒儿好好算账了。 沈月华闭关的地方在仙灵最深处，也是一处结界地，灵气算是最为稀薄的，且不是很大，沈月华这闭关一看就不是冲着提升修为去的。 静姝走到闭关地前，脸已经彻底变成了铁青色，那地方居然是挂上了牌子——宗主闭关，勿入。 仙灵每处闭关的地方都不是独享的，宗主和弟子都是一样的，沈月华居然连这规矩都坏了，静姝也没看出来沈月华有这么大的胆子。 江尘看了看静姝的脸色，轻咳两声：“老宗主，我东境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将人带到了，走的倒是很快。 在江尘走后，静姝掌心翻转，灵力刚从指尖流出，里面的人似乎察觉了有人在外，略带烦躁的声音传了出来：“都说了闭关，不要来打扰，听不进去吗？” 这道声音她们都不陌生的，那是属于风灵鸢的。 风灵鸢脾气很不好，人尽皆知，只是对宗门里大部分的人都很不错的，很少有说话这么冲的时候。 她出现在这倒是一点也不奇怪，她的命跟沈月华系在一起，沈月华在，她自是也在的。 风灵鸢从里面走了出来，人比从前憔悴了许多，修仙人闭关提升的都是修为，只要不是走火入魔了，往往都是容光焕发，风灵鸢脸色差的有点怪异。 风灵鸢的瞳孔在看到静姝以后极速放大，静姝凝着她：“鸢儿，可是在责备我的不是！” “师，师尊。”风灵鸢看到了静姝，委屈的情绪顷刻间涌上了心头，她快步朝前走了两步，抱住了静姝：“师尊，师姐快死了。”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静姝一把扣住了风灵鸢的腰，将她带进了闭关地，倚狐也连忙一手抓着沈音，一手拽着玉凝笙跟了进去。 刚刚进去就看到了盘膝而坐的沈月华，她跟前摆着一些静姝都叫不上名的丹药，双眸紧闭，脸部神情扭曲痛苦，额心都是细密的汗珠，只是那汗珠居然是血红的，嘴角也有黑色的血流出，而她身边有一面小鼓，食指正搭在鼓面上，指尖被划破了口子，血以缓慢地速度朝着鼓滴落。 “月华。”静姝松开了风灵鸢，快步冲向了沈月华。 她原是想与沈月华算账的，可是看到自己的徒弟一副即将油尽灯枯的模样，算是顾不上要训斥她的事了，她紧张地拍了拍沈月华的脸：“月华。” 沈月华并无反应，那紧紧闭着的眼眸都没睁开，只是口里流出的黑血愈来愈多，静姝连忙用灵力将沈月华笼罩起来，自身强大的灵力开始挤进沈月华的体内。 沈音轻咳两声，靠近慌乱不已的风灵鸢，她问：“月华怎么了？” 沈音还是关心沈月华的。 风灵鸢并不意外沈音会回来，可以说她一开始就觉得沈音得回来，只是有些意外突然出现的静姝，可……当沈音问出这句话以后，她的所有震惊都被悲伤给掩盖，她失去了往日明媚，自嘲地扯动嘴角：“自从她害你入魔以后，每天都在愧疚，都在反思她这个宗主做的差劲，惊落村全村的死亡成功压垮了她，日日夜夜都在愧疚，都在噩梦缠身。” “她这些日子都一直尝试将骨血都让给我，让我一个人也可以活下来，就像柳灵心那样，然后她好去寻死。” 所以那些奇奇怪怪的丹药都是沈月华用来尝试将自身骨血怎么完整移出，寄生它物之上的？ 沈音从前是不知道她和风灵鸢双生的关系，倚狐告诉她以后，她才知道换骨血的事。 一次就已经够疼了，沈月华居然要做两次，甚至这与换骨血还不同。沈月华对自身居然能恨到这等地步，她居然是想要将骨血全部剥离出来。 她究竟知不知道疼？ 沈音脸色也不太好看：“鸢师妹，你为何不拦着她？” 风灵鸢这些日子待在这鬼地方，看着沈月华各种剜的血肉，早就看够了，也看麻木了。 她怎么会没拦过，只是……她和沈月华之间从来都不对等，她用换骨血救了她，那风灵鸢这辈子都对她有所亏欠。 沈月华对她好，她该感恩，沈月华对她不好，她也该受着。 不过沈月华也没有对她不好，她都那般不想活了，却还在想办法让风灵鸢活下去。 除了……沈月华从未问过她想不想一个人活下去。 她没有接话，静姝此刻已经强行停下了沈月华体内的灵力运转，沈月华也陷入了昏迷，静姝扶着她看着风灵鸢，她微微皱眉：“鸢儿，你不是很喜欢你师姐的吗？怎么不拦着她？” 风灵鸢的情绪终于是完全崩溃，她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压抑和痛苦都释放了出来：“我如何拦得住她？自来都是这样的，她说的，我都听，我说的，她都不听。分明……分明师尊说什么她听什么，沈师姐说什么她也都听什么，只要是你们说的，她都在听，她既然那么喜欢听别人的话，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 “我说我跟她一起死，她说我得活。我说笙笙还小恐怕担不起大任，她说笙笙年纪虽小但已有师尊风范……我说什么都是不管用的，我拦着她做什么，正好她死，死了，我就把她跟我埋一起。” 静姝看着风灵鸢，半响才憋出来一句：“风灵鸢，你就这点出息！”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万万没想到风灵鸢竟是半点都拿不住沈月华。 “是，我就是没出息，我从小就喜欢她，我吃师尊的醋，吃白师姐的醋，吃沈师姐的醋，还会蠢到因为她多看别人两眼就火冒三丈，以前她分明还会宠着我的，可这些年越来越冷漠了，与其这样过，不如一块死了。” 风灵鸢喊完又慢慢平静下来，她忽然看向了玉凝笙，看向了沈音和倚狐，瞳孔一点点涣散：“师尊，你看看她们都成双成对的，分明……我都动心一千年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师姐那么听你的话，你直接让她嫁给我该多好……她肯定会答应的……” 静姝气急而笑，她指了指沈月华：“你搞不定她，所以就想出来埋一起的蠢事？” “对，我都跟她徒弟说好了，等我两死了，就把我们埋一起。” 静姝下意识看向了倚狐，倚狐后背开始冒着冷汗，风灵鸢还在说：“这就是我最后的心愿。” 这句话彻底惹了静姝，静姝看了眼倚狐：“这种事，你也好答应的？” “老，老宗主，我……”倚狐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托词，她当时真的是觉得风灵鸢太可怜了，也因为那时候的她和风灵鸢身上还有点同命相连的感觉，一样的爱而不得。 她在怜悯另一个自己。 再者说风灵鸢平日里对她还是很不错的，倚狐可以感受到静姝的不悦，可静姝并未再多说什么，她揽着沈月华走到风灵鸢身边，抬手就打昏了风灵鸢，将她所有偏激的情绪全都控制了下去。 她一手扶着一个徒儿，这才看向沈音，目光柔和了许多：“音儿受了伤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沈音点点头，不太放心地看了眼沈月华。 静姝也看到了，她朝着沈月华看了眼，怒意又上来了，沉声道：“有我在，她死不了。” 沈月华醒了，怕是少不了一顿训斥。 静姝又交代了玉凝笙两句，带着沈月华和风灵鸢离开了闭关地。 静姝唯独是不曾与倚狐说上半句，倚狐有些彷徨失措：“仙师，老宗主她……” 倚狐的话没说完，但沈音已经知道了她心中担忧，宽慰着她：“宗主不会怪你的，她只是怪她们不爱惜自身。” 玉凝笙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忽的说：“笙笙觉得逃避是不对的。” 沈音摸了摸玉凝笙的脑袋：“月华她……” 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没有想过沈月华会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原本有许多话想跟沈月华说的，也没了机会说出来，最后所有的情绪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回东南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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