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轻轻一甩,银针自弓ꞏ弩飞出,穿透对面的凳子,又扎在地上,“有些人心里的火不会轻易烧起来,但只要烧起来,那便是扑不灭的。” 话音刚落,时卿又道:“曦茗呢?曦茗心中的火,可曾为谁燃起过?” 曦茗不免想起「她」来,果真如悦禾公主所言,无处可诉,亦无法缓解,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忧伤压下,冷声道:“主子心中的火烧得太旺了,烈火忌旺,当心将自己烧着了。” 时卿不怒反笑,看来嘴硬的,也不止她一个。 一丫鬟忽然闯入视线,曦茗见后,又将目光移开。 丫鬟进屋后,向时卿行了个礼,“驸马爷,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的。” 时卿看着托盘上的碎纸,虽心知肚明,但演戏还是要演全套,“这是什么?” 丫鬟道:“殿下只说是驸马爷的东西。” 时卿的脸色微变,“她全给撕了?” “殿下说,这桩婚事是陛下赐的,驸马爷若是想与殿下和离,可禀报圣上,让圣上做决断。” “我的事,与齐皇有何干系?我和不和离,还要经过齐皇的允许,是吗?”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但更多的却是嚣张,是一种近乎目中无人的嚣张,可放在云兮山庄庄主的身上,又合情合理。 无形的压迫感让丫鬟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低下头道:“驸马爷息怒。” “放心,我知你只是个传话的,不会拿你怎么样。”时卿收回目光,继续把玩着手里的弓ꞏ弩,“东西也带到了,出去吧。” “殿下还说,邀驸马爷明日游湖,请驸马爷务必赴约。” “我若是不去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丫鬟脊背发凉,更冒出不少冷汗,“殿下说,若驸马爷不去,那..那就..就架着驸马爷去。” “啪——” 手中的弓ꞏ弩被时卿甩在了桌子上,发出一道响声,吓得丫鬟身子一抖,只差跪在地上了。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的风却呼啸而过,在丫鬟心中多添了几分惧意,都说福公公最吓人,她觉着其实不然,分明驸马爷才是。 就在丫鬟快被折磨得无法呼吸时,时卿开口了。 “你去回她,说我知道了。” “是,奴婢告退。” 丫鬟快步离开,就差直接跑了,曦茗摇了摇头,一眼就能看穿的人,也亏得齐皇拿她来做眼线。 “不若主子明日就别去赴约了,看看悦禾公主是如何将主子给架着去的,倒也省了走路的力气。” 听起来是打趣,但更多的却是在嘲讽她,曦茗是恼了,恼她方才所说。 “曦茗。” 随着时卿的轻唤,曦茗扭头看向她。 “你可知你现下的行为叫什么?” 曦茗并不接话,她知时卿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时卿眼中带着笑意,“叫恼羞成怒。” 曦茗瞥了时卿一眼,“主子现下的行为,曦茗也能找到一个更为贴切的词。” “什么?” “寡廉鲜耻。” 时卿笑出了声,“这你倒冤枉我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想。” “曦茗也什么都没说,主子解释,不是欲盖弥彰?” 得,她若是再说下去,曦茗指不定又要说出些什么来了。 时卿起身道:“不与你说了,我该歇下了,早些睡,方能早些起来,万一明日悦禾公主真的架着我去,那可如何是好,曦茗你也去歇着吧。” 曦茗也不再跟她贫了,只看了她一眼,便离去。 皇宫。 “啪——” 手中的莲子羹被皇帝扔了出去,碎片与羹汤散落一地,一旁的宫人吓得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福公公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见皇帝要发作了,福公公忙挥了挥手,示意宫人全都出去。 待屋里只剩下他二人时,皇帝怒道:“梅庄的人还没追查到,便出了这档子事儿,让朕如何能息怒!” “陛下,悦禾殿下不是将放妻书撕毁了么?那这也没有和离,只要驸马爷不将放妻书送至陛下面前,那一切都可挽回。” “挽回?怎么挽回?她时卿都敢威胁朕,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依奴才看,驸马爷对悦禾殿下,还是有情的。” 皇帝冷笑道:“有情会写放妻书?” “正是因为有情才会写放妻书,不然就是休书一封了。”见皇帝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福公公又赶紧道:“若是无情,又岂会管悦禾殿下的名声?” 皇帝想了想,“你说的倒也有一番道理,难道她是知道了那碗绝子汤?” “依奴才看,多半就是这个,时卿是老庄主的独子,身上自然有传宗接代的责任所在。倘若悦禾殿下迟迟怀不上子嗣,时卿如何向老庄主交代,之后又能将庄主之位传给谁?” 皇帝不免有些后悔起来,本以为已经能掌控时卿了,却没想到仅仅一碗绝子汤,便让时卿生出了和离的心思。 皇帝一声轻叹,“你当初为何不拦着朕?” “当时是奴才想得不周,但陛下已有梅花令在手,又何惧她时卿?” 见皇帝的脸色恢复如常,福公公又道:“只等着梅庄找上门来,届时陛下便会是第二个时瑁之,哦不,是比时瑁之都还要厉害千倍万倍。” 皇帝龙颜大悦,“小福子,还是你能哄朕开心。” 福公公继续献媚道:“奴才是实话实说,陛下是天子,又岂是旁人能比的。” “看来现下也只有先动动时卿了,至于悦禾那边,只要她能够在朕号令梅庄前,稳住时卿,无论要什么,朕都给她,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是。”
第85章 步步紧逼 ◇ 翌日。 时卿去膳厅用早膳,迟迟等不来悦禾,从丫鬟口中得知,悦禾已去湖边等她了,她匆忙用过一些后,便立即去寻悦禾。 时卿挑开帷幔,老远便见有个人影立于甲板上,随着马车驶近,那个人影愈发清晰。 车夫往后拉着缰绳,将马车停下,对里面的人道:“驸马爷,到了。” 时卿下了马车,又见悦禾目视前方,时卿顺着她瞧的方向看去,是几只在天空翱翔的鸟儿。 曦茗道:“悦禾公主来得可真够早的。” 曦月接着道:“诚意满满呀,特地在这儿等了主子这么久。” 时卿没好气地白了她二人一眼,大清早的就开始贫,“走吧,还站在这儿做什么。” 曦月吐了吐舌,又紧跟时卿的步伐。 三人上了一艘小船,待划到悦禾所在的画舫附近,小厮正欲放下软梯,曦茗曦月二人却已用轻功将时卿带上了船。 “殿下,驸马爷来了。” 司音的声音传入耳,悦禾回过神来,又将目光收回。 悦禾刚一转身,便跌入时卿眼中,虽是在笑,可眼中却多了份疏离。 “公主这么早便过来,又衣着单薄,就不怕风大,使风寒加重吗?” 这口改得倒是真快啊,虽知时卿的用意,但是悦禾听了,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夫君这是在关心我吗?” 眸中波光流转,藏有深情,嘴角的笑意更是温柔。 时卿张了张嘴,险些脱口而出,幸在她及时回过神,又慌忙别过头去,不敢再与之对视,“随口一说,公主不必当真。” 悦禾嘴角的笑意消失了,下一刻,眉间又染上哀愁,叹道:“是啊,不过就是吹吹风罢了,哪里就能冷死我了。” “..” 时卿虽知她是装的,但也无奈,只得吩咐道:“曦月,将披风给司音。” “是。” 司音接过披风后,便为悦禾披上。 “风大,我受不得凉,就多备了件,公主既需要,便赠与公主。” 这欲盖弥彰的解释,让人听了都想发笑,也亏时卿说得一本正经。 悦禾微微颔首,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既然夫君受不得凉,司音,本宫记得这艘画舫中是有被子的,你去拿过来,多拿几床,为夫君披上,免得夫君着凉,届时还要说本宫不够体贴。” “是。” “..” 披风而已,也没多厚,这拿几床被子给她披上,待会儿太阳就出来了,烈日当头,那可就是恩将仇报了! 时卿的笑容有些僵硬,“公主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被子就不必了。” 话音刚落,司音便抱着几床被子出现,这快得让时卿觉得,这是悦禾早就吩咐好的,特地来折腾她。 随着肩膀一沉,几床被子披在了时卿的肩上,曦茗曦月二人站得远远的,不仅没有上前帮忙,还在那儿幸灾乐祸。 曦茗倒是还好,一直憋着笑,又频频低头掩饰。但曦月实在是过分,竟笑得蹲下身来,虽捂着嘴,可多少都溢出了些声音。 片刻工夫,时卿身上便已捂出了不少汗,豆粒大的汗珠顺着她的额角流下,被中的手微动,又向外轻挑,刚挑开一些,悦禾便走上前来,为她拢了拢被子。 “我记得没错的话,夫君曾说过,怕冷不怕热,是吗?” 悦禾虽是在笑,可手中的动作却格外的重,幸亏这被子没系上绳,不然她相信,悦禾绝对能勒她脖子。 若说出不是的话,那之前所言便皆是谎话了,时卿只能点头。 因她这一点头,摇摇欲坠汗珠滴落在悦禾的手背。 悦禾拿出一方手帕,欲为时卿擦擦额头上的汗,“夫君今日就这样前来?” 时卿本想躲开,可被子却被悦禾死死抓住,让她动弹不得,“公主这是何意?” 帕子在时卿脸上游走,汗液被一一吸收,悦禾道:“出来游湖,如此美景,夫君就空手前来,怕是不妥吧?!” 悦禾顿了一下,又道:“昨夜就没准备些什么?” 时卿微怔,“倒是我疏忽了,来时又匆忙,便并未准备些什么,还请公主莫要怪罪。” “那便先记着,待过几日,我再向夫君要。” 时卿也不犹豫,她一口答应,“好。” 末了,又话锋一转,“昨夜在下已将放妻书交于公主,公主便已恢复了自由之身,这儿虽无外人,但公主还唤在下为夫君,怕是不妥,若因此损了公主的名声,在下实在担当不起。” 悦禾的手有片刻停顿,“我收到了吗?” 悦禾低眉沉思,又抿了抿嘴,抬眸时,眼中带着些许疑惑,“夫君说的可是昨夜的那张废纸?” 悦禾收回手,恢复了端庄的模样,“昨夜本宫已让丫鬟告知驸马了,婚事是父皇御赐的,驸马若是想恢复自由之身,可去与父皇说,本宫这里,可不收什么废纸。” “公主这又是何苦呢?在下身染顽疾,本就时日无多,早些放公主离开,对公主而言,是再好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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