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疏离,客气一礼,“你我俱是女子,谈何醉缠绵?苏大人还是少饮些酒罢,在下就当你醉言醉语作不得真。” 苏柒眸色渐渐转深,放弃与她客客气气绕弯子,步步紧逼道,“闻臭也是女子,先生与她不也一样……” “住口!” 冯素贞痛彻心扉,不得不厉声打断她——苏柒确凿是那个对她行过师礼的弟子啊…… “先生总喜欢自欺欺人,柒娘不说便是没发生吗?”苏柒垂下长睫不忍心看她哀痛的神情,私心作祟又令她继续杀人诛心,“先生若对我如同…如同对闻臭那般,柒娘不说也罢。” 冯素贞窒息到无法呼吸,默默流下悔恨的泪水,自己的弟子竟然想要与她继续不伦之事…… “我会与公子交待清楚,你我却不能再相见了。” 转身取出随身的长剑,剑锋出鞘轻鸣,苏柒心里一沉,眼睁睁看着剑气在自己身前划过,又在冯素贞自己鬓前掠过。 两人的鬓发几乎同时飘落,冯素贞回剑入鞘,挺直背脊一展臂,送客道,“你我之间,自此以后,再无瓜葛。苏大人,请吧。” 天香愁眉苦脸推门而入,有一件大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冯素贞交待。 苏柒不曾想过,冯素贞会决绝地断绝了与她的师生之谊,从此以后,二人再见便是陌生人。 拜师时的誓言,没有应验在虓山,原来竟是应验在东女。 失去心中唯一的羁绊和依恋,茫茫天地间只剩她自己孤苦伶仃,苏柒胸口撕心裂肺地痛一阵,而后便全然麻木了。 侧目看到天香愣在庭院外,她并无回避之举,反而自顾自笑起来,“冯大人,你该如何向闻公子解释,昨夜与我的春风一度呢?” “天香……” 只念出爱人的名字,就已用尽了冯素贞全身气力,长剑自指缝中滑落,向她迈出的脚步因踟蹰胆怯而显得蹒跚。 “冯大人,小心啊。” 苏柒眉眼含笑上前半步,握住她清凉的腕,揽住她纤细的腰,以极尽暧昧的方式帮她稳住身形。 “别碰我!” 冯素贞轻推之下未能脱身,掌心便用上了一层内力,将她直送出两丈远去。 苏柒是会武功的,却仍被推到了庭院的另一边,可她就算被冯素贞的拒绝惹到恼羞成怒,也不忘继续火上浇油。 “有必要装作这么讨厌我吗?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够了……”冯素贞绝望地摇了摇头。 苏柒心满意足地望向一脸阴霾的天香,冯素贞现在就算知道真相也是百口莫辩,更何况,她已陷入了心理暗示的泥沼中无可自拔。 “昨晚发生了什么?”天香冷问。 “闻公子难道看不出来吗?”苏柒笑答。 天香并不看她,只凝眸在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上,“我在问冯素贞。” “公子,我…不记得……” 冯素贞据实以告,但听起来却像是顾左右而言他,更使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实是百身莫赎。 “你也……”天香皱眉。 冯素贞身在迷雾中找不到出口,天香却比她掌握了更多信息,因此便清醒得多。两人同时失去了对昨晚的全部印象,而且冯素贞并未饮酒过量,这如何解释得通呢? 偏偏就在永宁同意蓝景川以平妻之礼嫁于闻臭之时,冯素贞便身犯七出之罪中的“淫”。对象却是苏柒,如此又该置永宁季子蓝景江于何地? 除非,所谓“淫”之一事,只是一个表象,而永宁默许甚至安排了这一切。过于巧合的一桩桩一件件,让天香嗅出阴谋的味道。 她强忍下因心痛而引发的身体不适,伸一截甘蔗挑开竹帘,步入凌乱的内室细致查看。 床褥中的体温已经凉了,除了熟悉的清雅味道,并无自己之外第三人的气息。 结合自己的经历,天香心里有了计较,她转身出了内室,对苏柒冷笑道,“苏大人,不是我小看你,你们女子之间,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闻公子,你自己也是女子,又何须问我。”苏柒轻笑,“若你只想自欺欺人,我奉劝你清醒些,冯大人可是将自己完完全全给了我。” 冯素贞被她深深地刺痛了敏感的神经,她闭上眼睛不去看,不想听,只希望此时能五感全无、与世隔绝。 果然是萧七娘。天香反而更松了一口气。 冯素贞对于与天香相爱直到交付彼此尚且挣扎许久,怎么可能一夕之间逾越师生之礼做出不伦之事来。 天香笃定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遂故作惊讶问道,“哦?那如何未见落红?她可一直是完璧之身呐。” “不可能,她身上明明那么多……” 被意料之外的消息突如其来地震惊到,苏柒明显怔忡了片刻,因没有任何女子之间的经验,自然是底气不足。 那么多吻痕和齿印,难道都是假的吗? 看穿了她并不高明的伪装,天香微微冷笑,“怎么不可能,本公子取悦她的方式可有很多种。” “别再说了……”冯素贞浑身上下冰凉一片,心中无一处不羞愤。 她早已将自己全副身心交付给天香,因此明白她在试探对方,即便如此,仍是无法就此无动于衷地继续听下去。 苏柒察觉到自己已露出破绽,再纠缠下去恐怕会暴露更多马脚,“闻公子,那又能证明什么呢?毕竟,昨晚我与冯大人着实谈不上清白。” 她并不等天香回应,直接进内室换回东女官服,从容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出来后又将那件深衣披回冯素贞肩上。 咬唇忍住自身后紧紧拥抱她的欲念,苏柒深悔自己再一次伤害了她,却又深憾昨夜没有真的做些什么。 “冯大人昨夜醉酒,今日请先暂歇半日,王上若有传召,我会及时向二位传报。” 苏柒转身离去之前深深看了眼冯素贞,自此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应自己唤的那一声“先生”了。 除却竹叶的轻语,满园一片寂静无声。 天香咬着牙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扯下冯素贞披着的深衣扔在地上。 庭院里,精致的酒具被砸落一地,青色的酒液流得满园遍地,酒香飘散弥漫在空气中。 竹椅也在脚下遭了殃,天香耳边响起一道凄恻的嗓音,“公子打算如何处置我?” 循声望过去,冯素贞哀婉的模样落在天香眸里,瞬间浇灭了她的怒火。 “说什么傻话。”天香心疼极了,伸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明白自己的举动让冯素贞产生了误解。 天香语气温柔到极致,拥抱也轻柔到极致,在她耳畔软语道,“且不论你们没什么,就算有,不是你的错,也不该你来受过。” “对不起……”天香反省自己不该肆意发脾气伤她的心,转念又想起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发愁得眉心打了结,“还有件事,你能别生我的气,我就烧高香了。” ----
第118章 === 天香吞吞吐吐将自己前一晚歇在修心阁的事讲出口,冯素贞稍平复的心又掀起波澜。 “公子歇在蓝景川那里,睡得可安稳?” “好像梦到父皇了。”天香没敢说自己醒来一脸泪痕,还被蓝景川服侍着净了面。 “公子主动提出平妻之议,是很喜欢她吗?”冯素贞觉得自己多此一问,对不喜欢的人,又怎会想到共结连理枝。 天香歪头仔细想了想,实话直爽道来,“有那么点儿好感,觉得她知进退、懂分寸,是个可相交之人。”可若她参与了苏柒的阴谋,那一切将另当别论。 只是有些好感吗……冯素贞的记忆被拉回到三年之前的一个暗夜。 “公子,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天香看着她肃容俏立,心中漾起不好的预感。 “我曾说过,公子若心里有了他人,我当自此不再打扰,与他人分享公子,请恕我无法接受。”冯素贞颦眉轻轻叹息,“只可惜,她也是一位女子。” 天香情路坎坷,冯素贞常自责不已,自己扰乱她的人生已太多,只要这一次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的思绪被一声轻叱打断。 “冯素贞,你…你混、蛋!” 时隔三年,天香再次为此发了怒,苏柒煞费苦心都得不到的结果,她却如此轻易地放弃了与自己苦守三年的深情。 甘蔗落下来,冯素贞却不躲不挡,眼泪润湿了她的长睫,却固执得不肯掉下来—— 怪不得,蓝景川席间问过,若闻臭愿意留在东女,她会不会同意。 原来,一切已有征兆。 甘蔗点在冯素贞颈间便停住了,天香舍不得伤她,手上又止不住的颤抖,心绪便随着甘蔗的轻颤传递给冯素贞。 “东女习俗你怎会不知,一夫多妻是禁止的!本公子歇在她那里,若要保守身份秘密,总不能当无事发生。若蓝景川轻易就被玩弄抛弃,于她威信地位有损。平妻之议本是虚晃一枪,你那么大个状元郎,却只有那么点小心眼,到底把本公子想成什么人了!” “天香……” “若早知东女在算计你我,她就是血溅当场,本公子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我怎么就心里有了别人?”甘蔗在冯素贞白皙的肌肤上压出了深痕,天香被她气得后脑隐隐作痛,“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句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有个人说过,我只能属于她!” 话音刚落,天香刹那间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再清醒时已落入一个温软馨香的怀抱。 “天香!天香!” 冯素贞焦急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手为她把了脉,一手递来绵绵内力。 天香恢复意识之后始终半昏半醒,却仍不忘向她怀里钻了又钻,喃喃低语,“这一次,本公子可没在顽皮。” 冯素贞已探出她脑中积有血淤,听她如此说,哽咽着温柔道,“我宁愿公子次次顽皮,我一定回回上当,好不好?” “这可是你说的,本公子记住了。”天香安心地窝在她怀里,露出得逞的微笑。 冯素贞终究还是潸然泪下,“公子只属于我,我却没有看顾好公子。若公子有个三长两短,素贞虽百死莫能赎。” 天香睁大一双澄澈的眼睛,极为不满地皱眉道,“乌鸦嘴!为了不教你死去活来一百次,本公子才不会有什么三长两短。” 勉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冯素贞抄起天香的膝弯将她抱进屋内。 “公子,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将天香轻柔地安置在床上,冯素贞冰凉的唇吻了吻她的眉心,“公子千万别睡,等我片刻。” 挥剑斩落几株最新鲜的竹枝,制成十数枚纤如毫发的竹针,冯素贞褪下天香衣物将之弹入她周身大穴,再运内力引导她血液运行。 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竹针缓缓变色,血液渐渐凝结其上,一滴一滴滴落,随着浓稠血污被引出的越来越多,天香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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