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将信递给一侧的蓝景川,这位成年的小女儿在今年正式成为东女的储君,她的意志已经开始凝结在每一个决策中。 原来是有求于东女。 蓝景川的视线落在天香身上,侧身在永宁耳边低语了几句。 永宁女王杏目圆睁,“什么?你怎么不早说!你确定是他?” “昨天的人,今日怎么会忘。” 蓝景川苦笑着,一双愁深似海的含情目隐现水色,着实让永宁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最心爱的掌上明珠被一个有妇之夫骗了初-夜又惨遭抛弃,教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二位使者,信中所言实乃军国大事,容我与部属商量一下再作答复。”永宁脸上改了颜色,手指攥到变形,但依旧没有丧失理智当场翻脸—— 到底是杀了闻臭泄愤,还是逼着他留在东女,尚需问清楚自己女儿的心意。 冯素贞心中不安,过境补给的事绝不可能无限期拖延下去,“王上可否给在下一个期限,我也好对将士们有个交待。” “今晚。”永宁说话间已经站起来,摆出一副即刻退朝的模样,“今晚夜宴,我为二位接风洗尘后,自会有明确的答复。” 蓝景川冷冷盯了眼天香,一言未发跟着永宁起身离开。 冯素贞和天香被留在大殿之上,侍立两侧的官员安静有序地鱼贯而出,几位下级女官依仪礼迎上来,略一施礼笑道,“二位请移步驿馆,我们苏大人会在使者下榻处恭候。” 冯素贞获知的情报里存在着一位苏大人,据了解她统管着东女的内务,迎来送往的事情少不了此人张罗,因能力出众深受东女王室的倚重,若是此行达成目的,无可避免要与她接洽后勤补给事宜。 “多谢几位姐姐。”天香在殿内被蓝景川盯得万分不自在,此刻见这些女官态度亲和,暂时松了一口气,拱手笑着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我们行李不多,烦劳姐姐们引路就好。” 女官们觉得他那少年清隽模样又可亲又可爱,抿嘴相视一笑,善意道,“一会儿见了我们苏大人,可不兴得叫她姐姐,没亲没疏凭白惹人生气的。” “多谢姐姐提醒。”天香赶忙再作一揖,扬着眉毛问道,“听起来,你们苏大人很凶嘛,几位姐姐这么亲切温柔,岂不是总要被她欺负。” “这话可不能让大人听了去。”一位女官认真的竖起手指压在唇上,敬畏之意表露无疑。 “又不是你我说的,怕什么?”另一位有些不忿,转脸对天香却笑得像朵花一样,“闻公子,你嘴可真甜。” “……”前面叽叽喳喳聊得热火朝天,冯素贞冷着脸跟在几人后面,昨夜因焦灼天香的安危而没来得及回过味的醋意开始蔓延。 天香与女子相处惯常没有界限,大约便是如此情态闻公子才会撩拨到那位王女,以至于令她青眼有加甚至愿意交付自己的吧。 想当初,去冯家参合比武招亲就是例证,她难道不怕当年的冯家小姐偏生认定了闻臭闻大侠? 冯素贞不言不语随着众人回到客栈,收拾好行礼准备搬到外邦使节专用的驿馆。 女官们将二人领至驿馆外时便形容收敛起来,不敢如之前一般嬉笑玩闹。进了驿馆,便完全噤了声。 到了屋前,为首的女官为天香掀开门口的青绿竹帘,躬身礼让道,“这间厢房便是为二位准备的下榻之处,苏大人在里面恭候大驾。”等冯素贞也迈步进去之后便退至一旁在外侍候,自此大气再不敢出一声。 东女的官方接待向来如此,会为谒见的来使备好休息之处,毗邻居所旁边还有会客的所在,并配备几位女官近侍安排起居、传递信息。 “归义部的稀客住在客栈,是我东女招待不周。” 人未到声先起,冯素贞心头猛然一颤,再循声望去,只见竹屏后施施然转出一个人来,柳眉深目,身材窈窕,东女华美的官服被她穿出些许异域的风情。 冯素贞大惊,脱口而出,“七娘?” 来人扬唇一笑,“鄙人苏柒,王上唤我作柒娘,冯大人既然如此不见外,我便唤你一声素贞,如何?” “是在下唐突了。因苏大人与我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故此失仪,万望见谅。”冯素贞敛眉静气躬身作揖,再起身时已是一脸淡然。 “好说。”苏柒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明亮的眼眸一转望着天香笑道,“闻公子,你这么明目张胆盯着我看,不知冯大人该作何感想。” 天香并不回应,反而走过去绕她一周,蹙眉皱额审视片刻,不可置信歪头问道,“你真不是萧七娘?” 世上怎么会有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人,连一颦一笑都分毫不差。 ---- 几个人可劲儿互相醋吧,一勺烩啦
第112章 === 苏柒迎着天香的目光将手臂微微展开,神态坦荡自若,“闻公子,我还没有糊涂到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地步。” 冯素贞眸色沉静,不论苏柒是否说了实话,东女永宁王在朝堂上明显面色不虞,天香惹上王女的那一桩糊涂公案未必能顺利了结,自己对东女的动作多留心些总归是必要。 见二人眉宇间均有些沉凝,苏柒意味深长地问道,“看样子,那位故人与二位有仇?” “没错!”天香猛点头。自萧七娘诬陷冯素贞致使她含冤入狱,便是她天香顶大的仇人了。 “没有。”冯素贞微摇头。教不严,师之惰,她自然对学生的罪过负有一份责任。而七娘最终翻供一人担了刑责,冯素贞得以全身而退,这点微末睚呲她早已抛诸脑后。 萧七娘的伏法甚至带来了好处,虓山一班心存侥幸的乌合之众真正领教了冯先生的铁面无情,归义军改编后不多久便风气一新,军纪严明。 “哼!”天香负手拧身转向他处,明白无误的表达了她的不满。 苏柒弯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抬手往内室一让,“我带二位熟悉一下驿馆。” 冯素贞轻轻颔首,“有劳苏大人。” 天香百无聊赖把玩着甘蔗,跟着在驿馆溜达了一圈,又回到堂屋内被引着落了座。 女官们很有眼色地奉上茶来,苏柒低头只抿了一口,便叫住了正准备退出去的女官,“清明都过了,怎么还不换掉岩茶。” 三位女官闻言忙跪下磕头,其中一位壮着胆子辩解道,“因驿馆使用得少,还未来得及更换。” “错便错了,哪有许多借口,”苏柒眉毛也不挑一下,对那回嘴的女官道,“下去领罚吧。” “是。”女官红着眼睛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换了几个人奉上新茶,天香一看是明前龙井,倒是顺应节气颇为讲究。 “那几位姐姐,不会有事吧?”熟悉的人换成了生面孔,天香不禁有些担忧。 “闻公子倒是心软多情,”苏柒抬了抬眼皮,语含轻蔑之意,却对她的问题并不讳言,“她们被贬一级已经没有资格作近侍,大约在烧水劈柴呢。” 怪不得人人都怕她,又不是什么大错,至于这么严苛? 天香腹诽后仍忍不住道,“苏大人,我看她们……” 原本置身事外的冯素贞放下茶盏,截住天香打算求情的话头,“东女上下有序,人尽其责,与苏大人奖惩分明不无关系,在下佩服。” “不敢居功,王上定下的规矩,鄙人不过是无分亲疏地执行罢了。”得到旁人的肯定,苏柒微微扬起笑意,她的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冯素贞,却在茶杯口的唇形胭脂上停留了一瞬。 天香斜一眼冯素贞,虽说女官奖罚是东女自己的事,可不合常理的苛政便说不得吗? “我那随侍的丫头整天没大没小地拿话挤兑本公子,就该送来给苏大人好生调-教一番,让她见见世面,开开眼界才是。”天香明褒暗贬地讽刺起来。 苏柒就当她在夸赞自己,一脸正经地应道,“闻公子舍得吗?经我手的人,恐怕便忘了旧人也未可知。” “我的人,本公子信得过。”天香视线不自觉的落在冯素贞身上,被苏柒言语一将,心底有些火起,冷不丁冲口而出,“苏大人,冒昧一问,你现有几位夫君?” 苏柒原本自如的神情分明僵了一下,随即双颊染上一抹因尴尬羞恼而生的红晕,“闻公子对鄙人过分好奇了。” “苏大人如此出众,令人不得不好奇。”天香笑眯眯的,自动过滤了“过分”的字眼。 “有趣得很,冯大人怎么看闻公子的所作所为?”苏柒将矛头转向天香,正常夫妇都不会容忍一方当着自己的面对异性产生兴趣。 冯素贞微微一怔,自己的情报里怎么没有这一部分?她掩唇轻咳一声,“在下也很好奇。” 出乎意料的答复令苏柒哑然失笑,再不回应反倒显得自己小气。 “鄙人只有一位夫君,若非他是储君殿下的季兄,我倒是不介意多几个。”她又仿佛恍然间想起什么一般,冲天香眨眨眼睛,“嘘,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我其实是很专情的。” 什么嘛!天香真正糊涂起来,这人到底是不是萧七娘?自己到底需不需要防着她对冯素贞不利? 那位郡王应该就是她步入朝堂的纽带了,否则在东女的习俗里,女子有多位恋人并不是被人诟病的事。 冯素贞琢磨着东女的权力结构,低头饮下半盏茶。 一位女官叩门进来在苏柒耳边低语几句。 “王上紧急传召,无暇招待二位,日常有什么需求只管向近侍女官提出。”苏柒歉意地起身施礼,又嘱咐几句注意事项。 报信的女官在一旁候着,苏大人亲力亲为又如此殷勤关切甚是少见,便疑惑地偷眼瞅了瞅天香。 苏柒离开之时挑着竹帘回首一望,“冯大人且稍歇,今晚夜宴见。” 只剩冯素贞和天香两人之后,气氛反倒一下子冰下来,直到茶水见了底,天香起身到屋外要求续添,才打破了冷寂。 “公子,东女储君的敌意从何而来?” 昨天去了半夜,竟然仍未化解误会,冯素贞满心疑惑——天香到底做了什么? “玩叶子戏的时候,输了的人要回答问题,本公子哪儿能那么傻,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天香气鼓鼓的,谁能料到蓝景川竟阴魂不散。 冯素贞恍然大悟,自己捋了一下思路总结起来,“所以,公子先是撩拨了她,然后拒绝了她,再然后又半途离席,最后还骗了她。” “你能不能别把我说得那么坏。本公子不过就是贪玩了一下。再后来做的选择,那都是情非得已,不得不为。” 天香忿忿不平地咬了一口甘蔗,飞给她一记白眼,就算冯素贞面对那个状况也未必能比自己处理得好多少。 “那此事何解?”冯素贞扶额叹息,早知道天香是个惹事儿的主,自己便不该携她一起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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