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在想,要不要带沧澜烟去医院做个检查,可现在医院都是实名制病历,沧澜烟连个身份证也没有,挂号都做不到。 正当尹雅焦虑不安时,忽然感觉衣袖被一股力道轻轻一拽。 “怎么不睡?” 熟悉的清冷女声响在耳边,令她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我、我睡前本来想看看你的状态。”尹雅忙回答,顺势看向沧澜烟,“结果你心跳很快,人却叫不醒,我就不敢睡了。” 虽然她只叫了一声,还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沧澜烟,但她觉得以沧澜烟的实力,这点声音应该不至于听不见。 她看到沧澜烟坐了起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被散乱的雪色发丝遮住了光华,看不出情绪。 “去睡吧。”沧澜烟回答,“我无事。” 尹雅这才放下心。 她把手机放回衣兜,起身抓住床梯往上爬的时候,余光瞥见沧澜烟正在下床,也不知怎的,转头就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外边。”沧澜烟赤足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备用机,说完就要往外走。 “你……要不然还是在这里看书吧!”尹雅忙说,“这里也有床头灯,保证够亮的!而且不会影响到我!真的!” 说实话,她有点怕沧澜烟在自己睡熟的时候昏死在电脑桌上,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联想到这种事。 沧澜烟并没有回答,只是在她的目光注视中,又走回了床边坐下。 尹雅立马从床梯上跳下,帮她打开了床头的小台灯。 也是这时,她在床头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热水袋——沧澜烟刚到这里的第二天早上,她还用热水袋砸过她。 感受到沧澜烟的视线,她赶紧把热水袋拿出卧室,顺便把沧澜烟还没看完的《围城》拿了进来。 做完一切后,尹雅才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之前,不忘对沧澜烟说了声“晚安”。 酝酿睡意时,她的思维不自觉地开始发散。 大反派不亲近她的时候,其实还是很纯良无害的,就和那只水母一样,她果然还是最喜欢这个状态的沧澜烟。 但她又忍不住要去想沧澜烟亲近自己时的一举一动。这老妖精本身就好像一只蛊,粘人的时候,能把她迷得神魂颠倒,连反抗的念头也很难升起。 刚想到这里,尹雅就感到后颈又开始发烫,和昨晚一样的空落感也随之渐渐涌现,令她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蜷起来,下意识想去折被子。 ……等等,沧澜烟该不会真给她下了蛊吧?! 这个念头让尹雅不寒而栗,越想越觉得还真是这样,猛然捂着后颈坐起,扶着栏杆,咬牙切齿地对着下铺叫了声“沧澜烟”,却又不敢冲到对方面前质问。 “何事?”沧澜烟的声音很快传上来。 “你在我脖子上种东西了吧?”尹雅说完这话,莫名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然而改口似乎又有心虚的嫌疑,索性硬着头皮等着大反派的回答。 底下却沉默了一阵,才回答:“下来,让我看看。” “我不!”尹雅哪不清楚她打的什么算盘,边忍着难耐的空落感,边用威胁的语气说,“你最好现在就把它给解了,否则……” “否则”之后的话,她还没想好,眼前忽然白光一闪,下一秒,沧澜烟就坐到了她的床尾,发光的琥珀色眼眸幽幽与她相视。 尹雅吓得抱着被子坐起,后背紧紧靠在床头柜上。 这下她反而更被动了,只能缩着脖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眼睁睁看着沧澜烟逼近自己,毫无办法。 “……你想让我怎么检查?”对视几秒,沧澜烟忽然沉声问,声音里竟然带着点无奈。
第35章 沧澜烟始终觉得, 神明的言行时不时会出现矛盾。 明明急着解开法术,却又如此拒绝她的接近,脸上眼中皆写满了“畏惧”二字。 几次下来, 她倒是习惯了, 且还觉得利用这些矛盾去逗一逗神明, 似乎也颇为有趣。 而“矛盾体”本人经她一提醒, 总算从害怕的状态中挣脱,明白抗拒接近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尹雅心一横,迅速扒拉下被子, 主动挪到了沧澜烟面前, 不太情愿地将发丝拨开, 向她露出还在发烫的后颈, 心里不由得又开始碎碎念。 什么“检查”,自己施的法术,这么快就忘了吗? 但感到沧澜烟的目光落下后,她不自觉地绷直了身体, 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尽管她已经把规则写下, 然而沧澜烟钻规则漏洞的本领是一流的, 真有什么万一,她必须在那之前阻止这老妖精更进一步。 几秒后,她听沧澜烟说:“我碰不了你,解不了咒。” 果然有咒! 尹雅压下内心的怒火, 磨了磨后槽牙, 一把握住沧澜烟的手腕, 让她的手得以触碰到自己的后颈。 “这样总行了吧?”她不耐烦地说。 “……不是用手碰。” 下一秒, 沧澜烟的回答就击碎了她的所有耐心。 一想到她那时对自己的后颈干了什么,尹雅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故意的吧?”她甩开沧澜烟的手, 怒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你当时就料到,我会立即写下禁止的规则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这个该死的咒必须要沧澜烟重复一次下咒时的行为,才能解除。 也就是说,她必须删除自己写下的那条规则,才能让沧澜烟能够再一次像那样触碰自己,从而解除这个咒。 然而那么羞耻的接触方式,也只有亲密到只差领证的情侣,或者已经领证的夫妻,才有资格为对方迈出这一步,连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都不可以——这可是越界行为! 羞辱!这是明晃晃的羞辱! 岑想说得没错,这老妖精就是想强行直掰弯! 气氛一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窗外的夜生活已经开始,大都市的热闹与喧哗隐隐约约还能传到22楼来。 尹雅打开了自己的床头灯。 昏暗的房间莫名给沧澜烟加了几分威慑力,她需要一点灯光给自己壮胆。 意料之中,沧澜烟的神情基本没有变化,好像也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道歉或解释的意思。 一阵短暂的对视后,她只是平静地问:“你还想解咒么?” 完全无视了之前的话! 尹雅气得双手握成了拳,偏偏颈部的发烫还在持续,此时的沧澜烟对她而言,就像是期末考试之后的漫长暑假,她不仅想要立即拥抱她,更想让自己拥有她的时间无限延长。 如果不解咒,她不知道今晚自己还能不能有个正常的安眠。 千钧一发之时,尹雅猛然想起了那只被自己肆意挼遍的水母。 心中的不甘、羞耻与愧疚顿时大打一架,最终,她将手伸向置物篮,颤巍巍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她中了“水母圈套”之后,其实她们之间早就没有太多界线了,至少身体上是这样。 说实话,恐怕还是她占的便宜更多一些。 “下!不!为!例!”她一字一顿地说完,打开了设定文档。 这回沧澜烟并没有靠近,甚至还与她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是欲擒故纵吗? 尹雅脑子里飘着这个词,手指按着删除键,将新写下不久的某条禁令删了个干净。 谁知她点击保存时,文档却突然卡住,随后自动闪退了。 尹雅握手机的手指不由得一紧。 不久前,她也见过类似的情况,但那次是删除“沧澜烟失踪”相关的文段失败,还可以用“无法打破时空”这种理由解释,这回只不过是区区一道行为禁令,竟然也不能删除吗? 她不信邪,咬着唇再次打开文档,试着删除其他规则,又尝试了三次,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怎么了?脸色忽然这么差。”偏偏沧澜烟在这个时候“关心”她。 “我写下的规则,好像无法抹消了。”尹雅生无可恋地关上了手机,捂着发烫的后颈,一时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明明是我写的,这没道理啊……” “也不是全无道理。”沧澜烟却平静地分析起来,“规则若是随时可更改、抹消,便失去了意义。” 尹雅觉得她说得还怪有道理,但现在这并不是重点—— “如果不解咒,我是不是每晚都会这样?”她压着声音问,将身体的异样说得十分隐晦。 “不错。”沧澜烟依然摆着那张冷脸,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此咒名唤‘鲛人欢’,唯有用我族的涎液方能写下。每逢夜深,它便会自行触发,勾起中咒者对施咒者的思念。” 陌生的咒名和意料之中的功效,令尹雅抽搐了一下嘴角。 但她转念就想到,昨晚的安眠正是沧澜烟带来的,这老妖精白天才承认过,不禁皱眉问:“昨晚规则也是在的,你那时候……到底做了什么?” “你当真想知道?”沧澜烟反问。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尹雅立即否认,“我只是想正常睡觉而已。” 面对沧澜烟狐疑的目光,她闷声解释:“距离开学没剩几天了,我早上有课,老师会点名,我得按时去上课,不然课业成绩会受到影响。” “按时?”沧澜烟问。 “九点开始上课。”尹雅说,“我必须在那之前到教室,这样才不会被判定为迟到。” 沧澜烟沉默了一阵,伸手放在床铺上。 “躺下。”她命令。 尹雅惊愕地看向她,脱口问:“你要干嘛?” “助你入眠。”沧澜烟说完,脸色依然如常,就连一抹红晕都看不到。 尹雅原本还戒备着她,可现在她却发现沧澜烟好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似乎在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而不是像白天那样,想方设法接近她。 至于现在,她莫名感觉沧澜烟只是单纯想帮自己解决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现在禁令无法解除,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给自己做完思想工作,她乖乖地躺了回去,顺手把被子拉到能盖住脖子的位置。 下一秒,薄荷淡香扑面而来,沧澜烟竟也卧在了她身旁,和她一起挤在这小小的上铺里。 尹雅顿时紧张起来,努力往墙那边挪了挪身体,随后感到脊椎上端被一只手轻轻按住,隔着厚实的毛绒睡衣,竟也能让她心底泛起一阵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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