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不饿,一说人就更饿,不止饿,还渴,算算时间,他们起码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喝过一口水了。 顾弦望舔了舔自己有点干燥的嘴唇,打趣道:“他们带的东西,你还敢吃?” 叶蝉一仰脖子:“这有什么不敢的,饿极了我虫子也吃,草皮也吃,就这个棉花糖菌子,我…我现在还不敢吃,等我再饿一会儿的。” 说完,肚子立马咕噜噜的叫唤起来,贼不给面儿。 叶蝉抬脚把地上的石子儿踢出去,听着哒哒哒的动静,瘪嘴道:“我现在好馋烙锅啊。” 顾弦望哭笑不得,她之前吃烙锅就中了蛊,现在居然还想着那一口,不过转念一想,叶蝉起码还尝到味儿了,她呢? 起码已经两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胃,又去看龙黎,想到她之前说自己吃得不多,这下可好了,跟着她们俩又是被箭射又是被虫子围,到现在居然连口士力架都没吃上。 纯纯属于是打义工来了。 顾弦望走到她身边,有点气短:“那个,你饿不饿?” 龙黎停下脚步,偏头觑了她一眼,突然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颗巧克力放在掌心里递过来:“吃点吧。” 顾弦望:“……”她好意思收吗?收了还有点良心吗? 见顾弦望的耳朵都红透了,龙黎一挑眉,问:“怎么?不舒服?” 顾弦望摇摇头,低声道:“你留着自己吃。” 龙黎了然,将巧克力塞到她手里,“你吃一些,补充体力,现下身上有伤,不要硬抗。” 叶蝉见有吃的,忙蹦过来,摊手讨饭:“龙姐姐,饿饿。” 龙黎一勾唇,又摸出一颗巧克力递给她:“省着点吃,不多。” 叶蝉拆开包装纸一口吞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啊,这巧克力里头还裹着一颗果仁儿,嚼在嘴里又香又甜,别提多带劲了。 “龙姐姐,你真是我亲姐,我上头有一个老哥,那死玩意儿脾气可臭了,赶不上龙姐姐你一个后脚跟的。” 顾弦望吃了半颗,把带着完整果仁的另一半收了起来。 “你自己呢?” “还有,放心。饿了再找我要。” 叶蝉立马腆着大脸凑过去:“饿饿。” 龙黎摇摇头:“现在不行,你吃的太急了,巧克力热量很足,但太甜腻,吃多了反而口渴。” “嘿嘿,也对。”叶蝉咧着沾了巧克力的大白牙乐了会儿,蹦着步子往前走去。 顾弦望默了默,没跟上。 龙黎回过头问:“不走么?” 顾弦望偏着头,眼神落在岩脚的一小团白菌丝上,像是瞳仁里化进了一朵棉花糖,“……谢谢。” 龙黎弯了弯眼睛:“谢什么?” “巧克力。还有,帮我。” 她的声音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龙黎笑道:“不是说了么?我一个人恐难支拙,帮你便是帮我自己。不必谢。” 是这样么?顾弦望抬步走向她,这个人身手之强,只怕一个人反而早就能出去了。 龙黎等到她并肩,这才挪步,“顾小姐,你总是这般认真么?” “你是想说,我太呆板了么?” “有人这么说过你么?” 顾弦望点点头,想到先前被师父介绍给她的各路男精英们,“有。” 龙黎笑了笑,声音很轻柔:“那或许是我对你了解太少,呆板之处尚未窥见。” 她顿了顿,突然又道:“若此后有幸能消除些芥蒂,也许我能有机会亲眼瞧一瞧,他人评断是否有理。” 顾弦望偷偷觑了一眼她的侧脸:“你的意思是——” “欸,你们快过来看看,我发现啥了!” 叶蝉嗷一嗓子打断了顾弦望的话,龙黎将火机抬高了些,快步走过去。 叶蝉蹲在岩壁底下,用手指头拨弄着一小块碎石子。 火光照过来,她指着石子里几颗像细沙一样的金属,睁着大眼睛说:“快看这像不像金沙?” 顾弦望俯下身,那些细沙看起来倒确实金灿灿的,只是太小了,拈起来都费劲,“这洞里怎么会有金沙?” “不一定啊。”叶蝉蹲着步子往前一点点挪,“说不定这里藏着条金矿脉呢,要不然那几个鬼子兵特地跑进来找什么?” 洞里淘金?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顾弦望对淘金的印象还停留在美国上世纪的淘金热,从没想过自己能遇到金矿脉这种事。 “这儿!来来来,你看这个。”叶蝉转过身,指尖拈着一颗小金豆子,表面凹凸不平的,像是颗金色的土砂。 龙黎细看之下,也有些奇道:“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似金。” 顾弦望想到以前师父给她说过的故事,“也许是沙金,如果能再找到大一些的,可以用火烤烤看。” 这下,她一个真正的憋宝传人倒有些露怯了,怪也只怪师父不肯教她憋宝的文法,只传下一对招子功,虽然有眼力,但肚子里的墨水不够,也只能是干着急。 她记得师父房里似乎还藏着一本以多年经验写下的憋宝记录,等到这次回去,或者她可以考虑偷出来瞧瞧。 “有啊,咱们往前找找,肯定有大的。要是这真是条金矿脉,我们是不是就发财了啊?这书我可就不读了,以后彻底当条咸鱼。” 顾弦望见她和个财迷似的,不由道:“你慢一些,别碰着那些菌丝。” 她起身一仰头的功夫,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血液呼呼的往脑子上涌,一时踉跄了步。 龙黎搀住她,问:“头晕?” “嗯,可能是用眼太频繁了。”顾弦望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确实从没有这样频繁的使用过招子功,本身凝目就费神,加上她受伤又没怎么进食,难免会有些后遗症。 “那就不要看了。” 顾弦望点点头,蓦地又觉得她这话说得奇怪,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查过我?” 龙黎瞧着她,没有隐瞒:“是。萨拉给我看过你的资料,就在荒村的那晚。” 顾弦望眨了眨眼,默默地把手拿开,微蹙起眉道:“所以,你是知道我的来历的。” 说实话,她并不特别惊讶,毕竟那晚她也发信息让师兄帮忙查过她们两个,只是没查到有用的信息罢了,但这种暴露在对方眼里的信息不对称,还是让她感觉到一丝不舒服。 龙黎收回手,顿了顿说:“在此之前,你我也许是敌人,所以我看了,我知道你的来历。” 她说了‘在此之前’,顾弦望看向她:“那么现在呢?” 龙黎反问:“你是怎么看我的?” 顾弦望也不隐瞒:“在此之前,我也以为你是…竞争对手吧。现在我依旧看不透你,我觉得你很神秘,但也许,你人不坏。” 龙黎笑了声,看了看前头,说:“叶蝉跑远了,我们还是先往前走吧。” 话头哽在这,顾弦望有些难受,但龙黎有意藏掖,她也不好再问,显得自己急于分辨了。 她急什么呢?说到底,她们从这个山洞里出去了,便是两个陌路人,根本不会有交集。 叶蝉站在前面,仰头看着一面岩墙,见她们两个终于跟上来了,这才说:“你们看,好漂亮的菌花啊,像银耳一样,比银耳还好看。” 走近了,龙黎突然道:“叶蝉,你瞧得很清楚么?” 叶蝉转过头,眼里的红斑似乎已经有了瞳子的雏形,兀自动了动,像是在晃神一样,她歪着脑袋,奇怪道:“是啊,我看得挺清楚的。” 龙黎沉下声,眸色有些暗:“但是,火在我这里。” 第21章 洞主 是啊,火在她那里。 叶蝉一愣,回过味儿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个山洞里能看得那么清楚? “又来了。”她喃喃。 龙黎:“叶蝉,你中的蛊与别人都不相同。” 她先前便已经发现了端倪,而后在水牢中见到异样的阿岩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顾弦望道:“是,每隔一段时间,你眼中那个血斑就更清晰一些,现在已经有几分像是瞳仁了,那个弓手——” 她一顿,还是不太愿意提及详情,“我也认为,你身上的蛊更加特殊。” 叶蝉垂下头,一时无话,特殊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种要命的东西,譬如发现自己的血型是熊猫血,虽然珍稀,但同时也意味着一旦出现危机,她的获救几率就是比别人低一些。 自从看到了小黑哥身上那些蛊卵,说不怕是假的,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矫情也只会让事情更糟,于事无补。 要解决问题,以她浅薄的学生经验,只能拼心态。 乐观、冷静。 她干笑一声:“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感觉到特别不舒服的地方,说不定我中了这个蛊就和彼得帕克一样,会变成超级英雄,”她比出一个蜘蛛侠标志性的喷蛛丝的手势,“唰!以后城市的安全就交给我来守护。哈哈哈……” 说完,她觑了两人一眼,发现她们都没笑,只好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起码超能力还没有让她的大包加速愈合,还是很疼。 龙黎温声道:“那个阿婆曾经提过一件名为神眼之物,提及时她手指之处正对着那间空屋,你是不是去过那里?” 叶蝉张了张嘴:“……那个、那个摆着香案的房间?” 她实在是臊得慌:“我偷吃了那上面的甜点……” 吃了。龙黎不由微微蹙起眉,想到当时那蛊婆子所说龙家人也耐不住神眼的话,心念百转之下,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顾弦望察觉到她的变化,问:“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她本想说的是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但下意识的又不想将她和萨拉之流划到一起。 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两个阵营在争夺同一个人的归属权。 龙黎点点头:“嗯,是有一些事,但还需再见过那阿婆才可确定。不论如何,现在我们最好先找到萨拉。” 顾弦望声音有些沉:“恐怕萨拉并不想见到我们。” 龙黎未予置否,她看了一眼菌花岩墙,前方的甬道是一条下降的陡坡,陡坡尽头又是一线窄隙,水声是从下面传来的。 还有风,嘶嘶的风声夹杂着一股似有若无的甜味,一开始并不觉得,但在风口处站了一会儿,愈发能觉出这风中的空气与众不同。 犹如置身山林间,令人觉得饱满。 “我想我们离出口应当不远了。” 叶蝉喜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杀出去。” 她走了两步,见两人都没跟上来,回头,顾弦望仍站在原地,神色端肃,又似回到了之前的模样。 她看着龙黎,冷冷地开了口:“倘若再见到萨拉,我依旧会尽全力争取我所要的东西。” 终究,她还是主动划下了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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