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从疑冢内部穿行,竟然又走到了回马岭的方向。 “疑冢的出口,怎么会通向此地?” 叶蝉嘀咕:“耍咱们玩儿呗,这些万恶的龙家人!” 龙。可能是龙家人。黎:“龙家人皮图所示并无定向,或许此地才是真穴。” 这里?顾弦望暗想,在疑冢底层她们亲眼见到了巫族隐藏的琉璃盏,可见师父等人其实并没有找错方向,但阴涡倚靠着麒麟地存在,的确有几分古怪,难道这里还藏着什么秘密? 如果是这样,那便不能急着出去,应当好好探寻一番。 “这牌楼……” “正欲去探。” 顾弦望点头:“一起。” “呃……”叶蝉挣扎了一下,“好吧。” 虽然刚刚说好的不是这样,不是说龙姐姐自己去嘛? 白蔹默默观察尚如昀的神色,尚老眼里似乎也有着与她一样的疑惑:方才龙黎与他们解释阴涡时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顾弦望没醒时,她惜字如金,几乎是个哑巴,此时倏然变得温和,难不成又是有什么计划? 头悬利刃的感觉可真不好啊,头儿到底安排了后援没有,她真是有些撑不住了。 “望儿,你过来一下。” 顾弦望理亏地挪步,后知后觉地关心:“师父,您没受伤吧?” 尚如昀不动声色:“依你所见如何?” 顾弦望心虚垂眼:“那、我搀着您走。” “小伤,死不了。”尚如昀若有所指,“你腿脚可是大好。” “不及大好,但…也恢复了七八。”顾弦望扯出个不大擅长的笑,有点撒娇讨饶的意味,“师父,您别生气,我真的没事。” 光那跑起来的劲势,倒的确像是恢复了,看来那女子赌的这一步,没有赌错。 尚如昀瞥她一眼,没再责备:罢了,起码有几分孩子样了,也算因祸得福吧。 “走罢。” … 既知所在阴涡之中,天顶的昏朦景象便也不足为奇,看样子时间又定格在某个深夜,顾弦望看着愈来愈近的木牌楼和尖顶,不由思索起羊拐沟这个地名,从这个地势看,河流在他们身侧转角,木牌楼所在正是个凸岸,水声很近,约莫只离着十几米远,两侧山势渐高,左右夹着这处低洼地。 山羊走到这里也得拐弯的沟地。 似乎非常吻合。 但依照她们先前所见,这阴涡里留存的祭台和陷阱起码已有百年历史,说明即便这里有人,也是非常古早的事情,既是古物,那这木牌楼和屋房又怎么会建造得如此高大? 照理古时平民造物讲究的就是实用,毕竟没有皇家的财力托底,光是想要挑选出几根足长的木材,就不知要消耗多少废料,对于古代村民而言,这是不可承受的浪费。 而且——又有什么意义呢? 教堂的哥特式尖顶不仅是为了适应欧洲的温寒带气候,也有宗教上对天堂意向的贴合,而中国的古建筑为了居住便利惯以平顶为多,毕竟不是宗庙,还能建出排浮屠塔不成…… 嗯?浮屠塔?顾弦望心思电转,脑中忽然闪过一线,尖顶,升天,宗教。 她蓦地抬眼,发现龙黎已经先一步走进了雾障里,她的影子逐渐靠近木牌楼,然后猛地拔高,瞬间成了巨人模样。 叶蝉惊叫:“我去,瘦长鬼影!美国的瘦长鬼影怎么偷渡了!” “欸,这个瘦长鬼影,怎么还驼背!?” 顾弦望:“……那应该是龙黎的影子。” 那就是龙姐姐突然变异了?叶蝉诧异回头,见一众无语神色,恍然大悟:“啊,懂了,海市蜃楼,雾气折射,哈哈、哈…好的,当我没说过。” 顾弦望快步走近,一入雾障,便觉得这层雾与林中所遇略有不同,感觉上更像蒸汽,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她皱眉深入,不多时那厚重的雾帘子就落到身后,眼前豁然开朗,雾色由浓转淡,视线清明不少,真正的木牌楼和村落便现了出来。 那木牌楼的确高,但并没有影子那般夸张,约莫十余米,左右楷书题字,墨色都已经斑驳脱落,正中的匾额已经被拆走了,反而露出原本的木刻痕迹。 “金钩镇邪,代代相守。”她低念出龙黎抚触的柱身题字。 匾额后的木刻已经非常模糊,她凝目辨认,“…入者…” 龙黎看过来,“擅入者死。” 叶蝉刚从雾障里走出来,就听到这四个字,不由毛骨悚然:“啥啊?咋就死了?”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木牌楼后的村落之中。 眼前的尖顶木屋挤挤挨挨,户户相连,虽没有摩天大楼的气势,但那种细长密集的模样莫名骇人,每一幢的制式都很相近,屋身扁长狭小,内里不过寻常房子半个客厅的面积,但门窗屋顶都造得很高,好像曾经生活在里面的人个个都是细竹竿似的巨人。 叶蝉考古人的DNA瞬间就动了。 “这房子,也太奇怪了吧?” 她嘀咕着,小碎步跟在龙黎顾弦望身后往前挪,走近村道,薄雾中的屋房更加清晰,这里的房子有门洞却没有门,只挂着残破的帘布,颇有些夜不闭户的意思,大多帘布都已经朽烂了,阴影里头的布置一眼可见,寒酸得可怜——一张床,一方桌,几只小凳,没了。 其他散落在地上的,无非就是些渔网鱼竿,柴刀一类的寻常生物用品,没什么特别。 “咋这么古怪。” 奇怪的房子,普通的生活用品,从木床和桌椅的大小看,原本的村民应该就是些渔猎为生的普通人才对,既然是普通人,建那么高的房子做什么? 这符合马斯洛需求理论吗?这不符合。 又不是皇亲贵胄,每天闲得没事儿就捣鼓捣鼓艺术。 “等等!” 叶蝉满脑子疑惑,没留神径直撞在顾姐姐的后背上,正捂鼻,尚老爷子和白蔹突然也走到前面。 随即,她便听到声发凉的惊叹:“这好像是…红白煞。” 嗯?红白煞?她好像曾经在僵尸片里听过。 叶蝉扒着顾弦望的肩头,悄咪咪地探出眼睛。 映入眼帘的,便是雾色里的一支吊诡的队伍。 白衣出殡,红衣送亲,二十来个两三米高、奇瘦无比的人影维持着或跳或摆或吹奏或扬纸的姿态定格在远处。 微风吹过,空荡的袍衣猎猎作响,薄雾飘散些许,现出红白队伍当间护送的黝黑的棺材来,而棺顶之上,又累放着一只暗红色的四方四角出檐的硬衣花轿。 四下昏暗幽静,只有幡布飘摆,这景象简直堪比阴兵过境。 叶蝉顿时麻了。 她猛地想起电影里的红白煞,那是一种茅山禁术,说的就是成亲前枉死的新娘,和意外而死的水鬼,两支红白队伍在山间相遇,极重的阴煞之气互相碰撞,然后就会生成比旱魃还牛逼的僵尸——叫做红白双煞。 完了呀,天要亡我啊,这不所有要素都凑齐了? “咱们还是……”撤吧。 龙黎回头:“过去看看。” 顾弦望:“好。” 叶蝉:??? 第143章 诈尸 “这、这还要看吗?万一…那万一冲撞了啥就不好了吧?” 她一个踟躇, 顾姐姐就脱了手。 习习寒风吹拂在她阴湿的潜水服上,冷得她不由原地打了个寒战,俩在沙土地上跋涉半晌的脏脚丫子不安地搓动在一起, 也就搓了两下, 再回头,身边人都快走光了, 剩下的只有后面那方再度被雾帘子吞没的牌楼。 擅入者死啊,这玩意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那都是地底下刻在墓葬门外吓唬盗墓贼的,她好端端个考古人,唯物主义战士,她怕吗? 她肯定是不怕, 这关心队伍同伴的事儿怎么叫怕呢, “等…等我一下啊。” 顾弦望走得谨慎, 视线扫描样的观察,这荒村看来应当废弃许久,同样是写着金钩镇邪字样的木牌楼, 却很难将这个村子与阿姐他们的旅游小镇联系起来, 改头换面都不足以形容二者差异。 这些木屋无门而内狭,布置如此紧密, 说明他们需要在屋子里待着的时间不长,这么小的房子, 厨灶、便厕都得设在外头, 毫无隐私可言, 感觉不像是村, 更像个是远古部落。 但部落是做不出旅游小镇的,悬棺祭、红白煞, 他们远比预想中还要神秘。 思索间,眼前的队伍已经能看清了。 披麻戴孝,唢呐白纸,茅草尖顶的孝帽掩盖着细瘦人形的脸孔,红绸褂子从头遮到脚,这些’人‘看不清内里,形态倒是有些像踩着高跷,却也只是像,踩高跷的人做不出如此生动的姿态。 这支队伍是背朝牌楼,看起来像是从外面接来了棺材和新娘,要往村子里面送。 这显然不合常理。 几人沿着外侧绕行,只有龙黎背着季鸢生生挤进了队伍里,她独自穿梭在狭窄’人‘缝中,而后停在了正中的棺材边上。 那棺材无人抬送,只用矮木架子架在地面上,本该封奠的位置贴了张大大的红囍字,剪纸有些年头,颜色淡了,纸角耷拉下来,正好是个断颈的吉。 仰头看,棺板上累放的花轿比寻常可见的要小一号,堪堪能挤进一个叶蝉,这硬衣花轿不设帘,用的是可以开合的木门,现下木门紧闭,看不清内里是否坐人。 龙黎想跳上去看看。 手刚摸上棺身,肩头的季鸢倏然一僵。 龙黎若有所思地顿了顿,微侧过头,“怎么,你怕?” 季鸢连头都没抬,铺盖卷样的耷拉着,也不吭声,像是晕过去了。 龙黎收回手,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吹唢呐的白衣人。 季鸢明显又是一僵。 噢? 龙黎将注意力挪到了这些’人‘的身上,她刻意避走两步,觉察着季鸢身体的变化,眼看就要走出队伍,她突然回过身,青铜剑斜上刺挑,猛地将一白衣人的孝帽摘了下来。 随她靠近那露出的内里,季鸢几乎僵死过去。 叶蝉也看见了:“嘿,合着都是树枝条子扎的啊,我说怎么这么瘦,敢情都是些火柴人儿啊!” 她有一学一,挽着顾弦望,贼兮兮地也撩开个红衣人的罩面:嚯,真都是火柴人! 真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下她胆气顿起,扫净脑中的牛鬼蛇神,一把掀开人家的红绸,趴近了仔细打量了那些捆扎在火柴人胸口的木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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