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果偷盯人没超过半天，自己就感觉到久违的困意。这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游昭之前全天在报社不阖眼都不会感觉到疲惫，但在盯了一会儿苏锘后却越发地想睡觉，眼睛一直眨个不停。 “你好，苏老板...喂。”游昭伸出手在苏锘面前舞了两下，可那个用手支撑着头的苏锘迟迟不回应。游昭只好凑近看苏锘。 现在这个季节虽说常会下暴雨，但大概是因为前几天刚下的暴雨，现在的气温才没有多酷热，还有点春天的感觉。苏锘一只手支着头睡得正香，倒让游昭想起一个很应景的词——春困。 不过，困意好像也会传染。这个结论有没人验证游昭不知道，反正她现在困极了。 游昭勉强忍着困意看向窗外：外面阴蒙蒙的，连行人都少了。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躲进树间，过了许久也没看见它们再飞出来。 虽然不知道苏锘这家店平时生意怎么样，但今天也不可能有客人了。 游昭放心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趴在面前的桌子上闭着眼养神。 同之前担心的一样，游昭这次还是梦见了那个怪诞的故事。 她走在一个看上去像个小山丘的地方，身上的长袍施施然在地面拂过。身边跟着一个中年男性，也是身着一身长衣，不过是深棕色的，那个人没说话，但游昭感觉他很放松。 前面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游昭想快步去查看，可梦中的那个人显然没有这个打算，她还是慢吞吞地走着。 终于看到三个人站在一棵树下了。但明显站在中间的是个面容苍白的女孩，同其他人一样，那个女孩也穿着一身长袍，倒是和梦里游昭附身的人有几分相似。 那个女孩的左右两边都站着一个人，那两人正在小声交谈。想来游昭刚刚听到的交谈声也就是他们传来的。 游昭对这个场景习以为常，她往日只要一阖眼就会梦到这个场景。 故事里游昭附身的人总会用很慢的步调走到那站在树下的三人面前几步的位置，然后也不说话，就安静地看着他们，随后就会听到那个跟自己一起来的那个中年男性高声说了什么，站在树下的两个男子就拔出箭朝那个看着病秧秧的女孩射去。 这个看起来很离奇的故事总是在游昭的梦里不断出现。而且那个被箭射中的女孩没有五官，就像一张空洞的白纸。 这种一个没有面容的女孩反复死在梦里的感受没有谁喜欢体验。 游昭本以为这次也会同之前一样，自己会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女孩被杀死。不过这次的故事改变了。 等她看完站着的三人后那个一路跟着她的中年男性开口了。 他叫游昭附身的人“小昭”，随后噼里啪啦说了一段话，游昭只能听清称呼。也不知道是原来这个人就没听还是游昭无法听见这些。 这回，游昭感觉自己也开口了，声音有点颤抖，倒是她没想到的。这个身影在之前见那个女孩死可是抖都没抖一下。 同样，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她还是听不了，满脑子都是喧闹的耳鸣。 那个男人等她说完后摇了摇头，之后他的声音又被越发喧嚣的耳鸣盖住。游昭还是能分辨出几个字。 那个人说，叫她长点记性。 长点什么记性？这个“她”又干了些什么？ 那个被两个人紧紧看住的女孩笑了起来。游昭感觉那个女孩倒是很放松，甚至还有点开心，就是没感到害怕。 这次没有烦人的耳鸣了，游昭把那个女孩的话听的很清楚。 她问：“你是不是没跑掉？” 游昭感觉自己点了头，然后从袖子里的暗袋里摸出了一颗糖问道：“还吃糖吗？” 那个女孩不出所料地摇头，看着游昭笑得开心，一点也没有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感到慌张。她又朝游昭开口，但还没说出什么就顿住了。 ——箭还是刺穿了那个女孩的心脏。 她不受控制就抬头看向了天空，如血的夕阳将天空都染上火红色，实在令人喜欢不起来。 再低头看向那个女孩时却与之前不一样了——那个本没有五官的人竟长出了眉眼。 那双眼睛还是琥珀色的，无论何时都清澈透亮，就好像那个女孩根本没有死，还在清醒地看着这里一样。 而这张面孔游昭太熟悉了。 那个长着这张脸的人刚刚还因为走神而惊出一身冷汗，坐在花店的椅子上平静地讲着那些血淋淋的报复和怨恨。 苏锘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她梦里呢？ 所以这个长得像苏锘的人看上去一点也不怨恨，死前她还看着夕阳，一脸满足。 游昭忽然听见一道冰冷但带着柔和的语气说道：“你还欠我一次夕阳。” 那个女孩最后一句未出口的话游昭骤然明白了。 那人想说：我还是如愿了。 游昭陡然惊醒。 ---- 就是之前那件事被记起啊
第70章 问题 彼时苏锘已经醒了，正一只手支着头看着游昭。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也就看了两眼，那个趴在花店桌上悄悄打盹的游昭就醒了。 用醒来形容不太合适，应该可以称得上是被惊醒的。 ——游昭深黑的眸子里带着怒气。像是那些困兽的眼睛一样，对所有人都带有警惕性。 苏锘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往后坐一点。 不过明显游昭反应力更快一步，在苏锘考虑要不要移椅子的时候已经用力阖上眼，再睁开——那苏锘之前看到的如幻觉般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好像面前这个人自始至终都是这副凌厉而不热络的样子。 “你怎么了？”游昭看着苏锘站着要搬椅子的架势，问道。 “被鬼吓到了。”苏锘对游昭这副样子就谈不上害怕，虽说只是短暂的闭眼养了会儿神，但苏锘还是感觉自己迟来的起床气出来了。不然也不会逮着游昭的话怼。 “行。”游昭看着苏锘又坐回椅子，“那件事还是要报道的，你看着说点我也记点。” “游记者现在都这么敷衍了？”苏锘低头看看脚边，那只到处流浪的橘猫已经不见踪影。没了行走的抱枕，她只好继续端端正正地坐好。 “要不我把刚刚你说的全写下来？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苏锘：“!”她倒是很有意见，“别了，你大概要写什么内容，你问我说行吧？” 虽然之前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听了一遍，但游昭还是像没听过一样重新一个一个问，得到回答后在本子上简简单单画上几笔。苏锘偷偷冲游昭那个笔记本撇上一眼，那上面就没记一个字，都是数字和勾叉，叉旁边又补了些字符。 旁人能不能看懂她不知道，反正她肯定看不懂。 游昭正打完一个潦草的勾，抬头就看见苏锘看她的眼睛里带着怀疑：“我记的有问题？” “没有。” “那你怎么——” “游昭，你对汉字有什么成见吗？”宁愿勾勾画画也不写一个字。 “没有。”游昭看了看桌上摊开的本子上面一堆字符这才想起来苏锘可能看不懂这些东西。她平时也没有跟人分享自己手稿的习惯，也就自动忽略了这一点，“这样速度快，下次给你看我写的汉字再问我对汉字有没有成见。” “你看，这些数字是问题的顺序，那些常规问题我有事得拐弯抹角才套出来，这样记下来我迟早会累死。所以干脆给那些常规问题排个序，之后记序号和回答就行。” “那你在别的记者眼里是不是很轻松啊，这手稿看着就不像他们每个套话都记下来的复杂。”苏锘虽没被记者采访过，但也见过那些记者手拿一小本，边说边在小本上不停写字，上面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而游昭这种她还是第一次见。 “看那么多干什么，那么多个字他们用到的也只有一点，密密麻麻留着感动自己吗？”游昭倒是一针见血，不带丝毫犹豫，“现在人读报也不想看那些你奋斗的过程，他们只不过求一个结果罢了。那些辛苦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打扰他们看结果的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最后得来的不是安慰，更多的还是嫌弃。” “他们嫌弃你那些辛苦获得新闻的过程太过繁杂，他们只不过想要你简简单单把事情讲完。”游昭讲到这不知想起什么，嗤笑一声才说道，“甚至一个在报摊前偷看的人还抱怨记者为什么有那么多话以至于结果被印在了正面的下半面，让他不得不掏钱买了这份报纸。” “自我利益者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死活，除非——” “什么？”苏锘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她只觉得现在的游昭又带着愤怒，但估计被游昭藏得很好，至少游昭的语气还是和平时没两样。 “——除非那些人触及到了自我利益者的利益。” 游昭最后这句话语气一下就加重了，不过也许是为了有开玩笑的意思，游昭还是轻飘飘地补上一句：“我可能也是那样的人哦。” 说完，游昭站起身利落地把本子和笔收好，望了眼几乎黑透的天，轻声把椅子推回原位：“明天再处理稿子，先走了。” “哦，对了。”游昭突然折返，抱起一束康乃馨，“苏老板，你正好也留了束花，卖不卖？” “你好像是昨天刚来买了一束。”苏锘也站在一旁看着游昭，“我的花被你买走就像进了魔窟一样。” “平时这时候我应该在家给花瓶加水了，今天突发状况。”游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编道。 “所以你每天都给那些花加水？”苏锘转头看向店里唯一一群养在花瓶里的玫瑰——也不知道小安之前是上哪找到的透明花瓶里，现在里面只有一半的水。 游昭显然也看到了那半瓶水：“回去就改，所以，我可以买这束花了吗？” 如果忽略那没什么变化的神情和语气，单看游昭说的话苏锘一定会觉得这人认错态度良好。可惜苏锘不能，尤其是欣赏完这人如变脸般奇幻的脾气转变过程后。 “不能。”苏锘越发坚定。 “要不这样吧。”游昭眨了下眼，“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来换今天在这买花，怎么样？”虽然世界上也不是只剩苏锘这一家花店了，可她偏偏只在苏锘这家花店看到了花的生命。 ——那些花不是货架上标着价码的商品，每一朵都是真真切切在世上存活的生命。哪怕那些生命不会说话。 或许小安想留给自己妹妹的，也就是这片盛大无声的热闹。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讨厌吵闹，可又怕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那会孤单。所以精挑细选地为妹妹留了不吵不闹的五彩。 游昭忽然也喜欢上了这片寂静。大概这也是老人家喜欢自己带回来的花花草草的原因吧。 “行啊。”苏锘点点头，倒是答应了这个交换，“用问题直接换花吧，不然你也太亏了，又花钱又被刁难的。”
62 首页 上一页 38 39 40 41 42 4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