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 一只纤细干净的手递来一瓶矿泉水。 元汀摇头,抬直了腰,又含了一口烟。 烟蒂上有浅浅的牙印与口红,尼古丁的焦呛味儿包裹了两个人。 她看到江晴不停地眨眼,屏住了呼吸。 元汀又吐出一口烟,朱唇轻启,莹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问:“难受怎么不走?” 江晴没有开口,仍然站在这儿。 元汀转过身,脸透出了窗外,青烟与不愉都被肆意的风带走。 // 她们重新坐回礼厅,元汀口中含着一颗从签到台拿的廉价薄荷糖。 江晴:“不是说不抽烟了吗?” 元汀不停地用舌尖舔薄荷糖中间的那个圈。 “我说的是不在家里抽烟了。” “为什么要抽烟?”她的印象里,女人抽烟总与一些奇怪的形象链接在一起。 “想。”元汀舔舔自己的嘴唇,回答了她最想回答的一个字。 “……” 江晴不再问了。 台上进行到了最催人泪下的改口环节,巨大的拱门花圈遮掩住了她们的视线,只能听见话筒之中传出的声音。 周围人都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江晴也跟着拍手。 元汀又撕了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咕哝着问:“你觉得感动吗?” 江晴盯着台子看,能看到新娘的裙边。 “感动的吧。” “有什么好感动的?” 江晴想了下,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这一刻他们两家人成了一家人?以后就要在一起生活了。” 元汀嗤笑一声:“怎么可能呢,元清和这个女孩认识才半年,因为有了孩子才匆匆忙忙地结婚,婚前鸡飞狗跳地哭闹才让元清和别人断掉,之后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怎么就敢和这样的人绑在一起呢?” 江晴转脸,似乎在意外她喷薄的情绪。 元汀的呼吸之间浸透了凉意,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妥,止住激动了语气。 不安与自弃在话语中暴露无遗。 “可能是因为爱情,可能因为一瞬间的勇气。” 元汀怔然。 放在长椅上的手背触到一片温热。 元汀眼神落到那里,少女的手背不经意地落在她的手边。 她竟没有收回手,任由温暖的传递 “我不是在怪她。” “我只是在好奇,怎么才能与人毫无保留地建立起这样亲密的关系。” 她像是在喃喃自语,询问自己。 “其实,很简单啊。” 少女露出脸颊上的梨涡,手指翻动,滑到她的手心,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江晴冲她狡黠地眨眼:“就这样,很简单。” 她的指甲不长,刮到掌心的软肉,微微发痒。
第27章 “其实……”在元汀注意不到的地方,江晴的心脏乱晃,“其实很简单啊。” 她面上平静如水,压住胸口快跳出来的小鹿,反手握住元汀的手。 “就这样,很简单。” 江晴眨动干涩的双眼,手指无意识地在元汀的手心扣动。 松松地触了一下,她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 她弯着唇,提心吊胆地观察着元汀脸上的表情,生怕她露出不悦,或者被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是紧张的汗水。 “只要你想,建立一段关系就这么简单……”她轻轻咬住唇内的软肉:“你也说过的,情感的程度是自己没法决定的,那亲密程度也可以有深有浅吧。” 元汀从瞬间的热度中回神,心中的闷结似乎被她纤瘦的手指解开了许多。 她忍不住发笑:“你说得对。” 江晴暗自松了一口气,又看向舞台。 江晴偷偷地瞄她方口高跟鞋脚面上那个细小的洞,又移到自己穿的白色运动鞋鞋边的脏污上。 元汀愿意用平等的人格来对她,像朋友一样,可她不会把这样“无心”的触碰沾染上暧昧。 任何细小的接触,都足够让一场见不得光不能得到祝福的人在心中燃起烟花。 耳边的嘈杂与昏暗的台下光,成了此时她暗暗欣喜最好的保护色。 她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掌声再一次响起。 江晴也拍起手,只有她知道,这是在为自己的勇气而鼓掌。 宾客们纷纷离席,旁边坐着的叫不出辈分的亲戚热情地拉住元汀。 “新娘是不是要抛捧花了啊,汀汀你快站近点去抢啊。” “啊?” 元汀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拽到了台前,一同被拽住的还有她的女儿。 两个人强行拽住,陌生的面孔向她投来无可奈何的苦笑。 台上的半年已经挤作一团,大声地笑着争抢。 “汀汀你也快结婚了吧,可要请婶子啊。”热情的妇女拉着元汀搭话。 “我不……” 新娘站在台子上,圆脸上挂着甜美的笑。 她背过身,双手一搂,手捧花在半空中飞起。 她似乎没控制好力度,花束越过她的伴娘团,继续往前飞。 元汀身旁的女孩在花束袭来的瞬间趁母亲对着别人侃侃而谈而躲开。 还未挣开陌生婶子的手,花束便砸到了她的脚下。 “呦,汀汀你真的好事将近了啊!” “……” 大厅中留下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了元汀身上,婶子见她不动,忙帮她捡起花塞到她怀中。 “谢谢。” 元汀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台上的新郎新娘也看到了元汀。 元清拉着新娘走到她的身边。 “小颖,这是我姐元汀,她之前一直在国外,你没见过。” 元清乐呵呵地介绍新娘给元汀认识,开怀的笑颜之中真的能看出对未来幸福的期待。 新娘子有些害羞,细声跟元汀打了招呼。 元汀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想把捧花还给她。 “本来就是传递幸福的,姐姐你收下吧。” 她把花牢牢地压在元汀的怀中。 “好吧,谢谢你们了。” 元汀无奈,只得接受这份意外的祝福。 酒席已经开宴,座位安排有些乱,把元汀和江晴安排到了一群不熟悉的亲戚之中。 江晴默不作声地坐在桌上,也有人多嘴两句,她们一概不理,只简单地填着肚子。 不一会儿叔叔婶婶端着酒进来了,大笑地招呼亲戚们好吃好喝。 婶婶还给元汀和江晴敬了酒,江晴小口地抿着果汁,也说了几句吉祥话。 婶婶亲热地挽住江晴的胳膊:“小晴啊,这段时间都忙着元清的婚礼,现在都办好了,我也有时间了,以后就搬到我那住呗。” “不了,我在家这边住离学校更近一点儿。” 婶婶并不放弃:“也是啊,那婶婶去给你们做饭,不能一天总吃外卖啊,对身体也不好,尤其是你马上要高考,更要照顾好身体。” 元汀放下杯子,插进江晴和婶子中间。 “婶婶,你要照顾元清和小颖,我们家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这哪叫麻烦啊,咱们都是一家人……” “婶婶,法律分割遗产的时候不算的人,不能强行算成一家人吧。” 元汀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劝酒逗笑扯皮的屋子安静了下来。 人情交织的喜宴之中出世了一个异类,她对世俗的潜规则毫无兴趣。 婶婶的脸子挂不住,叔叔端着酒杯走过来:“你这孩子伤心劲儿还没过了,都说起胡话了,大好的日子,喝酒喝酒。” 他指挥司仪小姐为元汀又倒满了酒。 白酒辛辣的气息在整间屋子弥漫。 “我开车来的,不喝酒。” 元汀举了一下自己的果汁。 叔叔不好发作,可席中的人“窃窃”私语个不停。 氛围再次凝固,元汀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她拾起手机,径直走出了包间。 叔叔重新挂上笑,让大家好吃好喝。 江晴紧紧地握住手机,趁人不注意塞进了口袋之中。 手机屏幕上的通话对象,赫然是元汀。 元汀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包间,她拎起挂在椅子背后的包,对叔叔婶婶说: “抱歉婶婶,公司找我有事,我要回去加个班,要先走了。” 她不忘叫上江晴:“走吧,我送你回家。” 江晴朝婶婶歉意地笑笑,忙跟上元汀。 // 站到狭小的电梯之中,元汀深叹一口气。 “多谢了。” 多亏了江晴偷偷打的那个电话,将她解救出了陌生亲戚的围堵。 江晴双手揣在兜中,紧紧握住发烫的手机。 那通电话没有被接通,但号码后面多了一个括号,显示了一个小小的“2”。 她们的关联有多了一分,半分雀跃跌进了江晴的储藏罐。 元汀低头轻嗅手捧花,清淡的花香被浓郁的香水气息覆盖,花瓣新鲜漂亮,花茎被修剪得整齐,只可惜丢在地上没能及时接住,有两朵鸢尾花瓣折了,堪堪在花朵上飘摇。 她把手捧花递给江晴。 心脏怦然一动,江晴接过花束,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指尖。 “拿着,我去那边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元汀戴上墨镜,往阳光下走去。 “哦,好……” 江晴捧着花朵,又去看那三幅巨大的新人迎宾照片。 他们手中也捧着花,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吸了一口花束上甜腻的香水味道,也不由地微笑。 家中漂亮设计独特的酒瓶很多都被用来插花,元汀前两天买了香雪兰,正绽放着雪白的花儿。 江晴找了几个瓶子,瓶身都太深,手捧花的短茎插进去很不好看。 “不如做成干花好了,还能保留一份祝福。” “好啊,上次买的干燥剂还有,就放在阳台的柜子里,你自己拿。” 元汀甩掉高跟鞋,第一件事就是回房间脱掉自己的丝袜。 她讨厌半冷不热的时节,丝袜将人裹得像一条不敢乱动的蚕蛹,但不穿又会冻腿。 谁知江晴捧着花,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门口。 肉色的丝袜半褪到小腿,大腿远比丝袜白皙。 暗红色的裙摆堆叠在腰间,一红一白,像雪地里开到荼靡的玫瑰。 “那个……”江晴朝桌台瞄去。 元汀继续拽掉自己的丝袜:“怎么了?” “我要去写卷子,不然又要写到半夜了,你能不能帮忙把花塞到干燥剂里面?” 她飞快地说完。 元汀也脱完了。 “那你放到桌子上吧,我一会儿弄。” 江晴走进屋子,把手捧花放到桌台上。 她走出房间,帮元汀带上了房门。 后知后觉地,她意识到元汀或许是想让她把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49 首页 上一页 26 27 28 29 30 3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