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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当着陈易雄的面，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她没有去看，也不敢去看楚远熙的表情，现在也依旧如此。 她告诉秋晓自己想去见她，但其实她并不敢这样做。 她无法想象，再次见到楚远熙的时候，对方会是什么反应，而自己又会是什么反应。 楚安缔闭着眼，任凭冗杂的思绪将自己淹没，知道小伊发来了条消息：“安安姐，我们帮客人布置好了。虽然她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不太满意？” “嗯，我们是花店的店员，在布置方面也没有太多经验，所以可能达不到她预期的效果吧。看样子，客人好像打算去找专业的人来重新布置了。” “她……她有没有说什么？” “谁？客人吗？没有。”小伊如实相告，“这一单的款项已经结清了，我们过一会儿就回店里了。” 就这样？ 没有想方法让她本人过去，而是就这样轻易地结束了这一切。 楚安缔形容不出来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松了一口气，心头却又空落落的，甚至自嘲地笑了笑。 她明白，自己还是很想见一面楚远熙。 秋晓：“你不觉得这是她在故意引你出去吗？你怎么会上这种水平的当？” 楚安缔：“嗯。” 秋晓似乎是难以理解：“如果你要亲自去见她，那还不如我替你去，总归都是被她察觉到能量波动，至少我还可以冷静行事。” 可不论她再怎么劝，楚安缔都没有回复，秋晓不禁感到一阵奇怪，随机拨了个电话过去，也没有回音。 坏了，秋晓心中一沉。 她大概是已经过去了。 酒店。 凉城的五星级酒店很少，条件自然也比不上大城市。虽然装潢勉强还过得去，但舒适程度也就那样。 楚安缔换了一身衣服，戴着鸭舌帽，站在了房间门口。 不论是以前认识的人，还是花店的员工，此刻都难以辨认出她到底是谁。 空间装置经过改装，已经完全让她变了个样子，外表大相径庭不说，甚至还将那海藻般的长发变成了一头短发，与她本人的气质截然不同。 她平静地敲响了门，大约几秒钟后，门开了。 “你是？” 里面的女人挑了挑眉毛，疑惑的目光打量了过来。 这是她们五年以来的第一次对视，却比想象之中要来得平静得多。 许久没见，楚安缔不由自主地怔了一下，随即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情绪，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我是让让花店的店员，听我的同事说，您好像对我们的服务不太满意，所以我过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帮您布置的。” 她的声音也在空间装置的影响下粗犷而喑哑，没人能认得出来她其实是个女人，而不是个身量略矮的男人。 “哦。”女人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就让她进来了，“来吧。” 这是个极宽阔的房间，比普通的双人间还要再大许多，楚安缔猜想应该是豪华套房一类的。 先前小伊他们忙活了那么久，所有空余的空间几乎都被粉色的蔷薇花所铺满，就连平整的床上也撒的满是花瓣，看上去温馨而甜蜜。 房间里的液晶屏幕黑着，投射出身后女人的面容倒影，楚安缔尽力不去看她，装作打量布置的样子。 “您具体是哪里不满意呢？” 她真的，真的很久没有见到过楚远熙了。 印象里，她还是个高挑纤细的少女，满脸青涩稚气，只会摇着马尾辫管她叫姐姐。 可如今这个人，和印象里相去甚远。 五官分明没有什么变化，可整个人就是不一样了，仿佛脱胎换骨般长大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意。”楚远熙坐在椅子上，状似不经意地沉思了一下，“之前跟你们说过，我是想布置和女朋友的求婚现场，不管怎么摆放花束，总觉得还少了点气氛。” “比如床上。”她指了指，以做示例，“撒花瓣固然好看，但没有新意。我在想，能不能布置得更别出心裁一些。” 说了这么一大长串话，楚远熙笑了笑：“当然，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你们是花店，又不是专门布置求婚现场的，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你既然来都来了，就试试看按你的喜好布置吧，不管最后能不能用，钱我照付。” 幻想空间装置也一并将楚安缔的能量暂时掩藏了，看起来，她的口吻轻松愉快，似乎真的在展望向女友求婚这件事，而并没有对楚安缔起任何疑心。 “女友？” 楚安缔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眼神。 “对啊。” 楚远熙还想再说什么，忽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布置试试吧，能布置出来当然最好，辛苦了。” 说完，没等楚安缔说什么，她就走了出去。 酒店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她依稀能听见楚远熙在走廊里打电话的声音。 “对，我已经到凉城了。”微哑的嗓音稍稍放轻，展露出丝丝缕缕的柔和，显然，对面的人对她来说地位不一般，“你今晚到的时候，我去机场等你。” “酒店？嗯，我已经入住了，条件还不错，不用担心。” “好吃的？这个不用担心，网上全都是攻略，到时候查查就知道了。” “好了，先不说了，我房间里现在有人……别乱想，是我订的礼物，送过来了。到时候你来了就知道了。” “拜拜。” 楚安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她记忆中，小孩的口吻要么是隐忍克制，要么是恼怒傲娇，她从未听到楚远熙用如此随和而亲密的语气和谁说话。 甚至连自己也没有。 来之前，她和秋晓商量了好几种可能性以及应对的计划，为了见楚远熙这一面，做了不少准备。不论她是准备替TT带她走，还是单方面地过来找自己，楚安缔都有对策。 可是她却独独忘了思考这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楚远熙真的要向女友求婚。 楚安缔忽然有些酸涩地抽了抽嘴角。其实她明明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提起，不知自己到底是真的忽略了，还是潜意识里不想相信这件事。 她真的有女友了吗？还发展到了……要求婚的地步。 可是已经五年了。 就连她都不再是当初的她了。 又凭什么要求楚远熙像个傻子一样，守着不堪而痛苦的过往，念念不忘。
第128章 第一二八行诗 楚远熙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屋里蔷薇花的布置已经变了些模样，看样子，是打算往另一个风格装饰。 她盯着让让花店的这位“男性”店员，开口询问：“大概需要多久？” 对方沉默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并未停下：“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因为不知道您和您女朋友喜好的风格，如果您能说得详细一点的话，效率会更高。” “嗯，没关系，慢慢来。”楚远熙叹了口气，“事实就是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风格，毕竟是惊喜，总不能直接问她。连粉蔷薇都是我按照自己偏好选的……” 她话音一顿：“但总觉得有点俗气。你们店里有什么推荐的、送给恋人的花束吗？” 以轻快口吻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往楚安缔内心柔软的地方插一根针，初时不觉得有什么，可细细品味，便疼痛难抑。 她将角落里的花摆成一个好看的形状，回眸时，对上楚远熙的眼神古井无波，平静如许，扯了扯嘴角： “您可以考虑考虑黄蔷薇。” “哦？有什么说头吗？” “日本有一位作家，名叫吉屋信子，她专注女同性恋文学的创作，曾发表过一篇叫《黄蔷薇》的小说，讲述的是一对同性师生之间的感情。书中女主人公初次见面的时候，手里拿着黄色的蔷薇花……因此，您可以借这个寓意，选择黄蔷薇，送给您的爱人 。” 楚远熙听得很专注认真，似乎根本没注意这位店员的声音有着丝丝哽塞：“没想到你这么博学，我记下了。还有别的推荐吗？” “那您可能需要描述一下您爱人的性格。” “她啊，比我成熟一点，不喜欢过于浮夸的东西，只欣赏简约实用的东西……” 信手拈来，烂熟于心。 每多听一个字，楚安缔的心就渐渐下沉一分，仿佛身处无边的死海中。分明马上就要溺亡，可却被最后一丝力气死死托着，难以坠落。 倒不如坠下去算了。 她听着楚远熙靠在墙边，娴熟地说了一大通，随后意识到自己过于絮叨，住了嘴：“您大概有想法了吗？” “嗯。” 楚安缔勉强露出个笑容，依旧将眼神隐没在鸭舌帽的阴影之下：“那我推荐您……” 人都是自私的，她当然希望楚远熙过得好，可在听到对方和新女友感情和睦的时候，心还是扭了起来。 当年抱着自己说“我只喜欢姐姐”的小孩儿，如今也可以和别人融洽地恋爱。 今晚楚远熙要在这里求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对方一定会欣喜地接受，然后她们亲吻，拥抱，做一切亲密的事情，尽数与她无关。 明明是自己先不要楚远熙的，明明是自己选的路，没人逼迫她这样做。可是为什么，在亲自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会难过。 如果换做她是楚远熙，她一定会质问自己，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可以一走了之，但别人不能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 楚安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自己亲手布置的房间的，她沉默地站在酒店旁边的街角，拿过了秋晓手中的烟。 “喂，到底怎么回事。” 秋晓在这里等她出来，无聊点了根烟，却专业之间被夺了过去，一脸莫名：“你不是不抽烟吗。” 楚安缔吸入喉咙，吐出烟雾，动作并不熟练，甚至被狠狠呛了一口：“没什么。” 心情不好罢了。 “所以你妹妹不是来找你的？是真的要跟人求婚？” 楚安缔只吸了一口，实在觉得呛得慌，将烟头压灭扔掉，淡淡道：“嗯，还有，她已经不是我妹妹了。” 看她面色不佳，估计是涉及什么隐私，秋晓看得出来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什么事儿，不过识趣地没多问：“可以走了？” “再留一会儿，我想等个人来。” 楚远熙的女友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到了，她想看看对方的模样。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孩子气地这样做，但楚安缔知道自己现在无法离开。 秋晓的能力与速度有关，就像武侠小说里的移形换影，可以随意出入人多的地方，却并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哪怕是将监控画面放慢一千倍也无法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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