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占什么便宜了?” 吕霆的身体微微往前倾,语气平和,丝毫不因对方的怒气有所动摇:“吾等为教民祈福布施,生前治病医人,死后殡葬诵经,心系万千教民,护佑教民,岂不仁哉?” 时素欢咬紧牙关,几乎恨不得将那层所谓的仁善一剑劈裂。 “你说这些,”拒霜终于开了口,似是饶有兴趣,“便是为了让我们交出何淑儿?” 吕霆望向拒霜:“何淑儿本是我教中人,与两位姑娘并未干系,不是吗?” “当然不是。”拒霜勾了勾唇角,美目流盼,熠熠生辉,“人之牵绊本是瞬息万变,便如我同素欢,”她瞥了一眼兀自生气的时素欢,唇角笑容更深,“本无交集,如今却是生死患难,牵绊至深。这何淑儿也是如此。” 闻言,时素欢微微一怔。 “我呢,正好想法与吕护法不同,”拒霜笑着晃了晃手中茶杯,“众生无贵贱之分,却有亲疏之别。与劳什子蛊虫相比,自是何淑儿对我重要些。” “两位姑娘可考虑清楚了,”吕霆探出手指了指那玉盏,指尖苍白,“尔等如今便是这杯中茶水,起伏不过抬手间,何必因这些无谓的事伤了和气。” “护法是在威胁我们吗?”拒霜笑容不减,懒散地往后仰去,靠在案桌边,“若是不依,又打算何为?杀了我们吗?” 吕霆轻笑一声:“姑娘说笑了,你我本无恩怨,自是不会太为难两位。时候不早了,吕府尚有空房,虽比不上风秋山庄,却也比外面的客栈好些,勉强可以歇息。”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 之前在门外的两位素衣男子推门而入。 “将两位姑娘带下去休息,不得怠慢。” “是,先生。” 拒霜似是有些依依不舍地从蒲团上站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同时素欢暗中使了个眼色,顺从地同两人出了门。 这么一耽搁,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那玄衣将军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仿佛来时一般。见人出来,方压低声音道:“先生身体可还好?” “辛苦胡将军了,先生身体近日并无大碍。”其中一位素衣男子弯腰行礼,“只是另外那两个人还要麻烦您了。” “只要他们还在城里,便逃不了。” 路过此人时,时素欢撇了撇嘴,低声啐道:“走狗。” 那胡将军望了她一眼,目光如刀,却没有什么动作。 素衣男子也对她们的话语无动于衷,由其中一人领着,将她们带入南面的一处庭院。 虽厌恶这吕护法的行径,但不得不承认这处吕宅确实精美雅致。 “两位姑娘便在这里歇下,如有所需可唤人准备,晚饭稍后便送过来。”说完,男子正欲离去,便被拒霜唤了住。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男子说话极为有礼:“公子不敢当,不过是先生的一名弟子,承蒙先生厚爱,赐名青竹。” 时素欢皱了皱眉:“你可知你口中的先生是坤龙教左护法,做了许多恶事?” 青竹神色不变,依旧温和道:“先生确实是坤龙教护法,却也是在下的先生,至于所谓的恶事,两位姑娘许是有些误会。先生人极好,两位不信的话可以同府上任何一人打听,没有一个说先生不是的。” 时素欢只觉得这一切都荒唐得不似人间,还想说几句,被拒霜轻轻扯了扯衣袖。她抬头望去,见对方朝她摇了摇头,随即道:“没什么事了,你先下去罢。” 青竹行了礼,退了出去。 看得人好少……(流泪)
第37章 虽是客房,布置却依旧清雅,入门便是一张竹案,上面摆放着紫砂茶具,有茶香四溢。再往里走是别致的屏风,上面画着水墨山水,端的是旷达悠远。最里面自然是床榻,床沿还雕刻了栩栩如生的兰花。 “哧,”时素环轻扯唇角,“尽折腾这些,假模假样。” 等等…… 时素欢后知后觉地想起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 怎么只有一间房? 她倏地转身,想去寻离开的青竹。 “你去作甚?” 时素欢没有理会,径直拉开门唤了附近的丫鬟询问。 “这……”丫鬟神色有些为难,行了礼,“先生素来喜清净,宅上只设了两处客房,除了两位姑娘待的这处,另一处已经住了客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时素欢脸色骤变。 “无妨。”拒霜从身后探出来,笑着道,“我与素欢感情甚笃,以往也住过一处,你忙去罢。” 房门重新被阖上,时素欢沉着脸,一语不发。 “怎么,不乐意与我同住?”说话间,拒霜已经在竹案边坐下来,正给自己斟了茶,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 时素欢没理会,只问:“你知那玄衣男子是吕霆的人?” 拒霜哂笑:“我又不是神算子,如何知晓?” “那你为何随他前来?若是真入了瓮,便是插翅难逃的鳖了。以你我的功夫,未必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什么鳖不鳖的,难听。”拒霜摆了摆手,拿眼角瞟她,“你这小丫头,满脑子怎么尽是打打杀杀的?能不用武力解决的事,便不要使用武力。那将军出手不凡,却并非要人性命,否则那矛就不只是冲着马去了。既不是要我们性命,又无法当街言明,思来想去,应是受人之托,瞧一瞧也无碍。”说着,她摊了摊手,“你看,这不是要找的人主动送上来了吗?” “我瞧着吕霆古怪得很。”时素欢沉吟。 拒霜却没接她的话,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时素欢皱了皱眉,没动。 “过来呀。”拒霜催促道,略微加重了语气。 时素欢犹豫了下,方才不情愿地挪了过去,在另一边坐下来。 拒霜伸手去拉时素欢的手,后者立刻缩了回去,将手背在身后,戒备地看着她。 “我看下你的伤口。”拒霜无奈地摇了摇头,“怎的,我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伤口无妨,我……” 不等时素欢说完,拒霜忽的倾身过来。 芙蓉花香飘散,对方贴得极近,时素欢的身体猛地一僵。 背在身后的手被抓了过去,拒霜这才退开身体,将对方攥紧的手指掰开,露出包裹在虎口的红纱。鲜血已经将红纱浸透,染得手心血渍斑斑。拒霜将那红纱一点点解了,口中道:“缠得久了,会与血肉长在一起,到时候再弄就疼了。” 时素欢脸颊微热,想要抽回不适的手,却又生怕对方依依不饶,只道:“我自己来就行。” “何必客气。”说话间,那红纱被解下来丢在一旁,拒霜滤去茶叶,沾了清水将那些血渍一点点擦净。 指尖滚烫,时素欢紧抿着唇,耳根处渐渐染了红。 这些年在玄剑派习武,受伤是家常便饭,早就养成了自己对付的习惯。此时有人上药,反倒不自在得紧。她的目光偏开去,有些不敢落在对方脸上,直直地望着两人的手。 与自己不同,对方的手莹润如白玉,指甲涂了淡淡的水红,是从未见过的女子的手。纤细,柔滑,白嫩,那是一双抚琴书画的手,丝毫不像是执剑用刀的手。 “你也是习武之人,”时素欢忽然开了口,“怎的一点茧子都没有?” 闻言,拒霜笑了笑:“及时磨去罢了。” 时素欢怔了怔。 磨茧之事听来云淡风轻,却是个中苦楚甚多。十指连心,需至鲜血淋漓才能将那薄茧磨去,一点点生出新的嫩肉。 没了血渍,便露出虎口的裂痕来。拒霜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用嘴咬开盖子,将里面的粉末倒上去,含糊道:“玄剑派很苦罢?” “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苦。”时素欢低声应了,只觉得伤口处传来一阵温热,“吃喝不愁,又有遮风避雨之处,又谈何苦?” “我听你之前说,自己是玄剑派收养的孤儿?” 时素欢点点头,瞥见拒霜又撕下一条干净的薄纱,重新将那伤口包扎好,终于可以收回了手,心里绷着的弦也跟着松了松,抬头望向对方,正色道:“你又到底什么来头?师从何处?” “我来自欢凤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拒霜笑道,“至于武功……我自学成才,厉害罢?” 这些鬼话,时素欢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听闻玄剑派的一手玄天剑法出神入化,这四年一度的碧渊论剑也快了罢?有机会倒是想瞧一瞧。”拒霜收起瓷瓶,放入怀中,挑了挑眉,“今夜素欢可要与我同塌?” 时素欢低低哼了一声,也不愿浪费时间,撑着桌案站起身来,丢下话来:“晚上我打地铺。” 可怜自己,好好的客栈住不了,又得睡地板。 这两天回老家了,忙得团团转。 家里都是亲戚,实在不方便写百合…… 明天回家!之后应该就能正常更新了!
第38章 夜半无眠。 时素欢右手枕在脑后,闭眼假寐,心里却闪过诸多思绪。 风潇带着何淑儿离开,也不知此刻怎么样了。两人是否寻到了安全隐秘的住处? 按时日掐算,师兄和师姐也差不多该到了玄剑派。如今已是三月,不到一月就是碧渊论剑,在此之前必须得处理完这边的事才行。 虽与芙蓉娇相处有段时间,但对方底细却一概不知。她为人看似轻浮,却是心机深沉,加上一身不知来处的武艺,让人不免忌惮。只是好几次救自己于危难之际,看起来又不像有恶意,实在摸不透。 至于这兴城,估摸是那左护法的老窝,这吕府也着实古怪得很。府里的人都称他为先生,尊敬有加,今日一席谈话,却觉得这人想法疯狂,与表面的温文尔雅截然不同。 …… 正思虑间,时素欢的耳朵动了动,屋外传来隐秘的轻响。 她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惊人,随即坐起身轻手轻脚地凑到窗边,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瞧去。 不远处,几个身穿劲装的护卫正穿行而过,最前面的是白日打过照面的青竹。几人脚步匆匆,不过片刻就消失在远方。 时素欢也不待细想,披上一件黑色衣衫,顺手将口鼻用黑巾蒙了,回头望了眼床榻上睡得巍然不动的拒霜,随即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跃出了窗棂,身形隐入黑暗中。 那青竹一身青衣倒是好认,走了片刻才在一处院前停下。 时素欢环顾了一圈,这庭院与自己所住的有几分相像,像是丫鬟口中的另一处客房。虽然隔得远,却依稀能听到庭院里传出一些动静。 远远的,便看到那青竹抬手示意,有两个护卫随着他推门而入,另外的则自觉在门口散开,露出警戒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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