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等到中午才收到余温沁的消息。 温温老婆:“我今天中午不回去了。” 顾良忱的心弦一下绷紧了,她回复道:“可以打语音吗?” 温温老婆:“有事。” …… 直觉告诉顾良忱,余温沁应该是遇上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给家里的毛孩子们投喂了粮食,自己却失了吃午餐的兴致。 余温沁工作上的事情顾良忱知之甚少,她没有什么可以了解途径,只得安静等待余温沁回家。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 四点五十,顾良忱穿上外套,换好了鞋子准备去接余温沁下班。临了,却收到了余温沁告知加班的消息。 顾良忱折回房间,焦躁踱步。 窗外地天空一点一点暗了下去,太阳没入地平线,月亮爬上了树梢。 远处的高楼亮起了灯光,仿佛散落在天际的繁星。 枯坐了半个多小时,顾良忱终于起身打开了房间的灯。 玄关处传来了声响。 听觉灵敏的猫猫队和汪汪队都朝客厅奔去。 顾良忱从房间出来,看到了鼻尖冻得发红的余温沁,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今天怎么这么晚?”顾良忱接过余温沁的公文包,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有事。”余温沁换了鞋,动作迟缓。 顾良忱微微蹙眉,寻找余温沁的眼睛。 余温沁明显在躲避她的视线,说话时语调里藏着的低落根本无法掩藏。 “温温。”顾良忱唤她。 余温沁敛着眼眸低低应了声。 她越是这样,顾良忱越着急。 “发生了什么?”顾良忱问道。 周遭沉寂了几秒,她们能听到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情绪很容易传染给自己亲近的人。余温沁到家的这短短几分钟,顾良忱就已经觉察到了她的沮丧,心情也低落了下去。 余温沁抽出了自己的手,兀自走到沙发边。顾良忱紧跟着她。 “忱忱,别问了。”余温沁修长白皙的指节挡住了眼睛,“我这会不想说。” “我不问了。”顾良忱垂眸,“我只想陪着你。” 余温沁靠上顾良忱的肩,疲惫的阖上了眼眸。 客厅内只剩下了滴滴答答的钟表转动声。顾良忱轻抚着余温沁的发,安静陪伴。 良久,余温沁道:“我好讨厌自己现在的状态。” “哪种状态?”顾良忱轻声问道。 “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懑。”余温沁嘴唇翕动,“我讨厌不能说实话的自己。” “温温愿意告诉我难过的原因吗?”顾良忱的指节湮没在她的乌发中,感受着她的温度。 余温沁眉心微动,唇瓣和喉头干涩的要命。 “我给你发语音那会,是准备去校长室。”余温沁缓缓道,“我被高二年级的分管校长找去谈话了。” “是因为什么?”顾良忱道。 余温沁低低道:“一封匿名信。” 整个下午,她的脑海里都在重复和石校长的谈话。 石校长找她,是因为听到了学生间关乎她的议论。 事情的起源是学校官网上校长信箱收到的一封匿名信件,发件人指出余温沁是某网络博主,通过拍摄宣传同性恋赚取外快。 校长信箱是对外公开的,余温沁班上的学生偶然间看到,便在班上传开了。流言蜚语传到了石校长这里,处理到匿名信的张校长也向石校长施加了压力。 这件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只要余温沁咬死不知情,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的教学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带过的班级成绩都非常好。培养一个像余温沁这样的老师很难,石校长同她谈话时一直很和蔼。 可当石校长以一种看待异类的目光委婉询问她是否是同性恋时,余温沁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悲哀。 安静了许久,顾良忱听到了余温沁微哑的声音。 “我想辞职了。”余温沁道。
第110章 “我想辞职了。”余温沁道。 她以疲惫厌倦的语调缓缓讲出这句话,阖着眼眸靠在顾良忱肩上。 在此之前,顾良忱不止一次想要劝说余温沁辞职。可当余温沁真正说出这句话时,顾良忱没有一丝欣喜,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惋惜。 在余父余母家过中秋时,邻居每次和余温沁问好都是用“余老师”这个称呼。顾良忱能觉察道,余温沁听到这个称呼后,勾起的笑容都是发自肺腑的。 顾良忱轻抚着她的发:“其实你是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的,是不是?” 回答她的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温温。”顾良忱又道,“你辞职其实是因为我,是不是?” 余温沁唇线绷得很紧,顾良忱垂眸时可以看到她轻颤着的眼睫。 “有人匿名举报——”余温沁用简短的语言道,“说我靠当网红赚外快,宣传的思想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 “和忱忱没有关系。” 顾良忱喉头发涩:“别骗我了。” 余温沁轻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从来就没有做错什么,又凭什么说和你有关系。” 她直起身,温柔地牵住了顾良忱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余温沁的手比顾良忱还要凉,她好像没觉察到,只是牵着她,用脸颊温暖顾良忱的掌心。 顾良忱感受着她脸颊的温度,鼻间泛酸。 “温温……” 酸涩感漫上了心头,顾良忱的眼眶湿了,说话时微微哽咽。 “对不起。” 顾良忱重复着这三个字,眼泪落在了余温沁的手背。 “第二次了——”顾良忱哽咽着道,“我第二次打断你的人生规划了——” 啜泣声渐渐盖住了哽痛的喉音,顾良忱下唇轻颤。她不想在余温沁面前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但是突然爆发的情绪却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顾良忱咬着唇瓣,垂下首,竭力压下自己的难过。 余温沁的指节落在了顾良忱指间的罅隙里,她抵上顾良忱的额头,望着垂首的顾良忱,眼眶也烧了起来。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余温沁喃喃道,“是我自己想辞职的。” 余温沁有编制,和陵城一中签了五年的合约。五年正适宜培养一名合格的教师,余温沁教学能力突出,在学校也深受学生喜欢,学校方面也不希望余温沁离职。 她之所以想辞职,还是因为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班上的同学用一种存粹的不带任何恶意的猎奇目光看着她,叫她去谈话的石校长甚至不愿意直述“同性恋”这三个字。 比起那封狭隘且充满恶意的匿名举报信,余温沁更不能忍受的是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那种带着怜悯,带着不理解的目光。 好似余温沁的性取向是个令人难以启齿,自毁前程的东西。 历史组长一直很看好余温沁。当余温沁从分管校长办公室回到历史组的办公室时,她听到历史教研组长用一种分外惋惜的语调轻叹:“好好找个男朋友结婚有什么不好,年轻人非要追求这些新奇的东西。” 余温沁整理材料的动作顿住了,她头一次用非常冷淡的目光看向历史教研组长。 那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下了她们两个。 爱才心切的历史组长忽略了她的目光,兀自踱步到余温沁面前,给她出主意。 她劝余温沁将她和顾良忱的感情解释成朋友间的亲密,咬定匿名信是诽谤,这样学校方面就很好收场了。 余温沁打断了她,直接道:“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历史组长诧异的目光,余温沁觉得自己今生今世都忘不了了。 她从不久前的记忆种抽回了思绪,眸色暗淡了下去。 “不准哭。”余温沁阖眸又睁开,语调强硬了些,“没必要为自己没有的过错忏悔。” 顾良忱仍旧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 余温沁的拇指抚过她的下颌,推高了她的下巴。 “我不喜欢爱哭的忱忱。” 顾良忱抬眸看着她,咬着唇压抑着情绪,一眨眼,眼泪还是会掉下来。 “我辞职程序还挺麻烦的。”余温沁用指腹拭去她的泪痕,“得有个过渡期。” 顾良忱眨巴着眼睛,鼻尖都哭得发红。 “要赔违约金吗?”她道,“我听说这种编制一开始都有五年的保底服务期。” “我也是有积蓄的。”余温沁的声音温柔了些,“不用忱忱操心。” 顾良忱的下巴搁在余温沁的掌心:“我有钱,我养得起老婆,养得起家里的猫猫狗狗。” 余温沁浅浅的笑了:“我知道忱忱是大画家,可是我也有能力找其他工作呀。” “上班好累。”顾良忱的掌心覆上余温沁的手背,刚止住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要早起要加班。” “我不想让老婆这么辛苦。” 眸中带着恳求的委屈小狗令余温沁动容。 余温沁捧着她的脸颊,指尖点着她泛红的鼻尖: “再不济我也是个萌宠博主,不至于积蓄花光就饿死。” 顾良忱不语,凝视着她的目光很是固执。 余温沁的指腹轻轻刮着她的鼻梁,有些无奈道:“我不想当酌燃太太的金丝雀、笼中鸟,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见顾良忱的面色有所松动,余温沁俯身亲吻她的唇瓣。 难过的小狗唇瓣很是柔软,她忘记了动作,木木的和余温沁接吻。 “傻不傻?”分开时,余温沁揉着她柔软的发。 顾良忱又开始掉眼泪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窝进了余温沁的怀抱,整个脑袋都埋在她的胸前。 片刻,余温沁听到了压抑的哭声。 余温沁轻拍她的背脊,重新靠上了她的肩膀。 * 晚间,哭红了鼻子的顾良忱窝在余温沁身边,和她一起写辞职信。 余温沁戴着眼镜,用膝盖抵着宽大厚实的书本,手腕压着一张稿纸。 镜片折射出冷白色的光亮,面色淡漠的余温沁握着笔,书写动作一直没有停下。 顾良忱凑在她身边观望,总觉得余温沁成了杀伐果断的女将军,以笔为刀枪,在稿纸上书写下刀光剑影。 收笔入盖也成了收刀入鞘。 顾良忱阅读着余温沁的辞职信,看着洋洋洒洒飘飘逸逸的三千字,心头也涌动着热意。 “整个交接流程走下来应该不到一周。”余温沁偏首,“到时候,你得陪我去搬东西。” “好。”顾良忱郑重答应。 “以后可以正大光明的秀恩爱了。”余温沁扬着清浅的笑意,“我要告诉所有人,忱忱是我的了。” “我也要告诉所有人,温温是我的老婆。”顾良忱眨巴着狗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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