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了楼,不愿再待在楼下。 顾良忱想做些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机械性地拉开抽屉,不经意间碰掉了堆叠在右侧的画。 顷刻间,藏了很久的肖像画散落了一地。 这些画上都有一个相同的人物——余温沁。 她或是抿唇微笑,或是回眸探望,或是垂眸凝视…… 除了表现神态的,还有许多关乎生活场景的画面——有顾良忱俯瞰宿舍楼下安静等她下来的余温沁,有咬着吸管望着窗户发呆的余温沁,也有红着眼眶轻嗅玫瑰的余温沁…… 它们记录了顾良忱和余温沁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过程中,所有难忘瞬间。 顾良忱跪在地上,将它们一一拾起,心情越来越沉重。 过去虽然很美好,但分开后的这些甜蜜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分手后,顾良忱害怕打开它们,又舍不得将它们丢弃。 整理到最后,顾良忱的指尖发颤,眼泪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掉了下来。 她的指节轻触着“余温沁”的笑颜,眼泪染湿了画中人的衣领。 盛夏的夜晚,老旧的小区分外静谧,耳畔只剩下了聒噪的蝉鸣。 顾良忱将所有的画都压到了抽屉最下边,准备搁置颜料罐时,忽然顿住了。 她抽出两张干净的画纸将画遮住了,待到颜料摆满抽屉彻底填充满所有空隙后,顾良忱才微微松了口气,可心里也感觉落空空的。 …… 顾良忱和余温沁家的户型都是一样的,复式顶层的面积都有六七十平米。 顾良忱在楼上有个卧室,她不愿意下楼,干脆在这个几乎什么都没有的卧室过夜。 这一天,余温沁和顾良忱几乎都是彻夜未眠。 * 清晨,顾良忱靠着墙壁倾听隔壁余温沁轻手轻脚给家里的毛孩子准备早餐的声响。 烦躁感早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惆怅。 隔了一夜,顾良忱的心依旧酸胀。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顺便粗粗地浏览了一遍昨天没看的消息。 昨天漫音更新的画稿是顾良忱放在存稿箱定时发出去的,不少粉丝表达了对新人物的好奇。平台的编辑又来催之前落下的稿了,顾良忱已经够头痛了,她揉了揉眉心,最后选择装作没看到。 顾良忱翻到了私信列表,寻找与“拆迁大队长”的对话框。 许是病急乱投医,顾良忱斟酌了片刻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她。 酌燃:“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和你前对象之间的关系和《弃戒》很像。” 以往她主动发消息都要等待很久才能得到回复,今天拆迁大队长却破天荒的秒回了。 拆迁大队长:“有点像,但不完全像。” 酌燃:“那你觉得,漫画里主角关系降到冰点后还能再恢复吗?” 拆迁大队长:“如果是漫画,下边应该是追妻火葬场了吧?跌跌撞撞磕磕绊绊最后重新在一起。” 顾良忱打字的速度慢了许多,她问:“如果是现实呢?” 拆迁大队长那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过了四五分钟,顾良忱才收到了回复。 “如果是现实的话,我觉得她们的关系很难再恢复了。主角的性格放在现实就是两个极端,她们明显磨合不够。女一太过以自我为中心,而女二太过于自卑。” 顾良忱往下滑动,看到了拆迁大队长的解读。 “可能我个人的经历更偏向于女二吧。和女一这样优秀的人谈恋爱压力会很大,再加上形形色色的目光,这样的关系真的很脆弱,稍加一点外力,紧绷着的线就会断开。” 顾良忱摩挲着手机屏幕:“女一很优秀吗?她的缺点明明有很多,女二更优秀,也很能包容她。” 拆迁大队长:“并不是那样,女一那样的人,她的缺点反而是优点,多数人都会觉得她可爱。女二那样的人,稍有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 顾良忱沉默了。 半晌,她回复道:“你觉得她们不会在一起了吗?” 拆迁大队长:“是的。”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顾良忱用脑袋撞着墙面,心里弥漫着一股莫名的挫败感。 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她和余温沁感情放到别人眼中居然是这副模样。 顾良忱好不甘心。 作者有话说: 友情提示下小顾,不要乱相信网上的狗头感情军师,因为对方很有可能是你对象,并且对自己感情的认知也是错的【手动狗头】
第7章 一夜未眠,余温沁的精神状态奇差。她懒得做早餐,洗漱了下,喂完毛孩子们就回房间补觉了。 回完酌然的消息,余温沁的情绪更低落了。她抱着棉被,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顾良忱的模样。 顾良忱比大学期间更瘦更白了,头发也更长了。不知是不是错觉,余温沁觉得顾良忱已经显出了些病态——这种病态并不是重病的那种虚弱,而是长久保持亚健康的疲惫。 余温沁眨了下眼睛,眼泪便沿着眼角滑了下来。她懒得管,没想到眼泪却越掉越多。等到彻底回过神时,余温沁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心底呢喃了几百遍的“为什么要避开我”。 昨夜顾良忱拍门而出的身影像是梗在余温沁喉中的软刺,威胁不到生命,也又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思绪一片混沌,意识也在极端困倦的情况下变得模糊。余温沁哭累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耳边充斥着杂乱的脚步声和闷重的拍门声。 余温沁肿着双眼睛起床,趿着拖鞋去查探情况。 声音是从对门传来的,透过猫眼,余温沁看到了披着制服的保安大叔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他们边拍门边高声呼喊。 “家里有人吧?”保安拢好衣服,张着手用力拍门,“装不在家不行啊,你得出来解决问题啊!” 老爷子双手托着件染着污渍的衣服,气的直跺脚。 “小黄,你看看我的衣服!”老爷子头发快气竖了,“每次来敲门都装不在家,好不容易答应两句,她还说自己家不晾衣服!” “怎么有人不用洗衣服晾衣服,你说说怎么有这种不讲理的人!” 保安附和道:“大爷,你别气,咱们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实在不行咱们就报警!” …… 余温沁听了个大概,觉得顾良忱不晾衣服应该是真的——顾良忱家境很好,大学期间也是能用洗衣机和烘干机就坚决不沾冷水,不触碰湿衣服的。 这会快十一点了,余温沁准备午后再补觉。她在一片嘈杂中淘米闷饭,从冰箱里拿出了食材清理好。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门外的喧闹声还未停止。 他们又敲了一阵门,大爷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大了。 余温沁再次走到门边探看情况。 家里咸鱼瘫着的猫猫狗狗也都醒了,房间里奶猫的叫唤声都传到客厅了。 大白和主任结伴而来,一左一右地坐在余温沁脚边。 “回去。”余温沁矮身rua着狗头,“回客厅。” 大白最听话,引着主任晃晃悠悠地回了客厅。 余温沁认识保安,她思忖了片刻终于推门出来。大爷见了她立马变得“弱不禁风”,哆哆嗦嗦地张着衣服给余温沁看。 “姑娘啊,你认得503的户主吗,你看她家阳台溅下来的脏水把我的衣服弄成什么样子了?” “她是没长手还是家里没甩筒。”大爷食指点着门,“太缺德了!” 余温沁知道怎么跟老人打交道,面上一直挂着得体的笑。 “这衣服是要重洗了。”余温沁道,“跟被风吹到了泥地里似的。” 她这话说得很巧妙,委婉地提醒了大爷衣服可能是自己掉在地上沾了灰尘,又没有立即辩驳大爷的说辞。 保安定定地看着余温沁,觉得她很眼熟:“你是?” “黄叔,我是余温沁,上学老从北门走的那个。”余温沁笑着道,“您不记得我了吗?” “噢噢噢噢!”黄叔惊喜地拍了下掌心,“你是老余家的女儿!” 黄叔上下打量了余温沁一番,夸赞道:“上完大学更漂亮了。” “学会化妆了。”余温沁阖上门,同他们一道立在楼道里。 老大爷见向着她的保安注意力都被余温沁吸引了,不悦道:“小黄啊,你不是帮我找人的嘛。” “我好久没见着邻居了,应该是出门了。”余温沁指了指地垫,“这几天下雨,她家地垫都是干干净净的,估计还没回家。” 黄叔套好制服,讪笑了下:“可能人真的不在家嘛,我改天再来帮您问问。” “不可能!”大爷摆手,“你这就到楼下看电表,503肯定有人。” 黄叔不敲门,老大爷就自己上手,颇有种顾良忱不开门他就拍到地老天荒的气势。 “开门,快开门!”老大爷气红了脸,“我今年八十了,在这住了十来年了,头一次碰上你这种人!” 正闹腾着,穿着黄马甲的外卖小哥到了。他见了这阵仗,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看吧,看吧!她还有闲心点外卖呢!”八十岁的老头一屁股坐在地垫上,叫唤声变得无比凄厉。 外卖小哥匆匆望了眼门牌号,搁下东西拔腿就走。 这一闹,四楼的几个业主也上来凑热闹了。大爷又给她们诉了一通苦,话里夹枪带棒,明里暗里骂着顾良忱不讲理。 余温沁被吵得头疼,她下了楼,将看热闹的劝回了家,再上楼劝大爷。 大爷像是头犟牛,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他这样闹腾,余温沁补不了觉,家里的宠物也不得安宁。 余温沁叹了口气:“我老早之前存了她的号码,我来找找看。地上凉,大爷您先起来吧。” 话音落下,503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大爷怒气冲冲地爬起身,根本不需要余温沁扶。 顾良忱神色很淡,垂着眼眸,并不看人。 “我家阳台从来没晾过衣服。”顾良忱低低道,“家里连晾衣杆都没有,你自己进来看。” 大爷捏着衣服,气昂昂地走了进去,顾良忱给他让了条道。 不知怎的,余温沁望着敛着眼眸的顾良忱,心中涌起了担忧。 顾良忱跟大爷说完话就一直保持安静,见他进去,也没跟着,一直立在门边。 大爷肆无忌惮地在她家中搜寻,甚至打开了顾良忱卧室的门。 黄叔立在门口,实在看不下去了:“诶,大爷,衣服怎么可能晾在房间里!” 老大爷瞅了两眼,随后绕行到了扶梯处。 顾良忱终于抬首,缓缓道:“上面是我的工作室,那边你不能乱翻。” 老大爷根本不听,扶梯有些陡,他双手把着护栏颤颤巍巍地上去。
117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