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忱敏锐的捕捉到了“笑容温柔”这几个字,下意识问道:“她姓什么?” 张姨脱口道:“好像是姓余,年年有余的余。”
第5章 “姓余?”顾良忱怔怔地看向张姨。 “我应该没听错。”张姨看出了顾良忱的不对劲,小心翼翼道,“你们认识?” 顾良忱好似脱了力气,靠向了座椅。 姓余,喜欢小动物,笑起来很温柔——这三个特点完全和余温沁重合。 邻居搬迁过来的一幕幕在眼前浮现,顾良忱心如乱麻,思绪也变得越来越乱—— 怪不得她觉得那人的身材比例很好,气质也很吸引人。 “良忱?”张姨矮下身看她,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没事。”顾良忱十指相扣,抵住了小半张脸。 有些事情张姨知道自己不好过问,只得劝她先吃饭。 张姨是顾家老宅的阿姨,在顾家待了快二十年了,几乎见证了顾良忱的成长。顾家待她很好,她也把顾良忱当成了自己的的半个女儿。 几年前,顾良忱的母亲突然去世后,张姨充当了母亲这个角色,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顾良忱缺失的关怀。 张姨鲜少见到顾良忱露出这样痛苦又压抑的表情,既心疼她,又担忧她。 “先喝点汤暖暖胃吧。”张姨将盛好的汤推到顾良忱面前,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想。” 顾良忱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啜了口汤便顿住了。 张姨道:“我先帮你把剩下的汤放在冷藏室,你饿了记得要喝,尽量不要放太久。” 顾良忱还是那副模样,不知道有没有把刚才的话听进去。 张姨叹了口气,也不强求。 * 稍晚些时候,张姨搞完卫生回去了。顾良忱枯坐在沙发上,表情依旧凝重。 偌大的空间里,她又成了仅存的活物。 张姨临走时给顾良忱倒了杯热水搁在茶几上。此刻,顾良忱望着杯壁上映出的自己,思绪渐渐飘远了。 四年里,很多记忆都被时光抹去了细节。 过去遇到的人,顾良忱本准备一辈子封存。她曾强迫自己遗忘,强迫自己释怀,但关乎余温沁的事情一旦被提起,再坚固的闸门都会被呼啸而来的挂念和歉疚冲破。 曾经无数次亲密无间,将彼此的名字写满未来的爱人怎么会这么轻易的忘记。 顾良忱记了遇到余温沁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整个人都被回忆压迫得喘不过气。 时光被拨回了大二—— 那次坡道偶遇后,顾良忱对和大白猫对视的蓝衣女生念念不忘。 她本来是画写生作业的,落笔后,纸上却自然而然的浮现了蓝衣女生的身影。 室友窥见了顾良忱的画作,她下意识就想藏。 这个反应明显不对劲,整个寝室都轰动了。 美院的学生对于同性恋的态度很开放,室友都在劝说顾良忱把这幅画挂到表白墙寻人,顾良忱却坚定的拒绝了。 她收起了那幅画,另画了一幅风景画交了上去。室友打趣她,说这么做是“私藏爱意”。 她那时候还很相信浪漫,总觉得自己会和那个人再次相遇。 顾良忱并不喜欢猫,可打那以后,她一有空就往坡道跑。每次出门前都会顶着室友的慨叹精心打扮一番,但次次都会铩羽而归。 就这样等待了好几周,顾良忱终于和余温沁碰上了。 大学时期的余温沁很内敛,内敛到有些社恐。 两个人一起投喂了好几周的猫,余温沁才敢主动和顾良忱说话。顾良忱笑得很灿烂,终于开口要了余温沁的联系方式。 余温沁腼腆的笑着,笑容在秋日的暖阳下显得格外温柔。 她的温柔像是洁白的羽毛,轻轻刮蹭着顾良忱的心尖。 直至现在,顾良忱都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余温沁更温柔的人了。 从回忆重抽离时,顾良忱才发现自己早已红了眼眶。 她嘴唇翕动,无声的念着那个放在心尖名字——“余温沁。” 思忖了许久,顾良忱给许久没有联系的大学同学发了消息。 她询问了列表里仅剩的自己和余温沁的共同好友,最终一无所获。 大四时顾良忱家中出了变故,她和余温沁分手,选择休学一年逃避。一年后,所有人都说余温沁考研去了别的城市。 自此,她就和余温沁彻底失联了。 故友对于余温沁的印象也仅停于此。 顾良忱挣扎了许久,决心去隔壁看看。 太阳光在午后破开了阴翳,张姨打扫卫生时把窗帘拉开了。灼热亮白的光照了进来,令顾良忱微眯眼睛。 坚定了拜访隔壁邻居的决定后,顾良忱生出了种“近乡情更怯”的惴惴不安。 她在家中踱步,眉心和太阳穴似是被一条细线绷着,精神高度紧张。 已经许久没有正式出过门的顾良忱换了更正式的服装,纠结了许久化了个淡妆。 钟表的指针来到了“5”,太阳不知不觉间敛去了光芒,低沉地挂在地平线上。 全身镜前,顾良忱自上而下地打量着自己,整理了好几遍衣服的褶皱。 她阖上眼,再一次思考所有的预设。 如果开门的不是余温沁,她反倒能松一口气;如果开门的真的是余温沁,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退堂鼓再次在顾良忱心中敲响。耳边有两种声音,一种在劝说顾良忱放弃,维持现状,一种在鼓励顾良忱前进,不要加深遗憾。 这两种声音在顾良忱耳边吵闹了许久,最终鼓励的战胜了劝说。 顾良忱拭去掌心的冷汗,指尖探上了门把手。开门的刹那,渴求的心声更加喧嚣了,她对于自己的选择也更加坚定了。 她其实是有些期待的,只是这份期待被对于未知的心慌冲淡了。 从前的503因为闲置,防盗门上被贴上了许多广告,现下已经被清理干净。贴近503室被锈蚀得松垮的护栏也被邻居加固了。小巧的木制鞋柜被摆放在一侧,门口也放上了簇新的踏脚垫。 顾良忱行至门边,深呼吸,摁响了门铃。 门铃声停了都没有人来开门,这是顾良忱始料未及的。 古语有言“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第二次摁响门铃后,顾良忱藏着的那份带着期待的紧张有所松弛。 仍旧无人应答。 静默了片刻,顾良忱劝说自己再试最后一次。 她已经不怎么能感觉到小小红色按钮的下陷了。 “估计真的不在家吧。”顾良忱在心中道。 她已经有些失望了。 门铃还未响完,顾良忱忽然听到一声“咔嚓”,吊着的那根弦倏的绷紧。 灰色的防盗门缓缓地打开了。 屋内的光亮透了出来,顾良忱抬眸,目之所及却没有半点人影。 疑惑在心中泛起,她的视线投向了室内。 下一瞬,犬吠声响起。 “汪!” 顾良忱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循声垂首,看到了地上端坐着的哈士奇。 “主任,你是不是又随便开门了!”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被叫做“主任”的哈士奇向主人所在的方向小跑过去。 顾良忱稍稍松了口气,又听到了一声软软的猫叫。 “喵呜~” 蓝眼睛的布偶仰高了脑袋,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顾良忱这个不速之客,好似在问“你是谁”。 顾良忱想要退后,却被刚才带着斥责的呼喊定住了脚步。 “良忱?” 熟悉的声音响起,顾良忱抬眸望去,看到了握着毛巾的余温沁。
第6章 余温沁手中的毛巾掉了,眼眶倏的泛起红。 顾良忱动作僵硬地抬起头,视线从余温沁纤细的手腕移到了她的眉眼。 她喉头发紧,看清邻居外貌的那一刻,连呼吸都顿住了。 顾良忱嘴唇翕动,默念了两个字。 室内的光是暖黄色的,映得余温沁眼底的泪光更明显了。 余温沁能从唇形判断出她在念自己的名字。 回过神的余温沁别过脸去,想要避开顾良忱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多年未见,当年分手时的不悦早已被时间冲淡。余温沁的心中更多翻涌的是惊讶和挂念的情绪,顾良忱就像是她的旧友,是承载了一段旧忆的影子。 惊讶弥散后,小小的玄关便笼罩上了尴尬的氛围。 余温沁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上前一步,没想到顾良忱下一瞬便慌张地拍上了门。 “碰——” 刚活络起来的情绪霎时被浇灭了,余温沁僵持在原地,怔住了。 主任和茗茗被吓得后缩,客厅内懒散的猫猫也一哄而散,各自寻找藏身之处。 余温沁修长的指节渐渐蜷了起来。她低敛着眸,拾起了落下的毛巾,准备继续给中午捡回来的奶猫擦拭身体。 茗茗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见余温沁坐下,它也贴着她坐下。 “喵呜~”茗茗好像能感觉到余温沁心情低落,温顺地蹭着她的腿,用自己软和的脑瓜子治愈铲屎官。 余温沁单手将奶猫护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茗茗,眼眶红红的。 “喵呜~” 茗茗巴巴地看着余温沁,好似在问:“你怎么啦?” “有点难过。”余温沁贴了贴茗茗心里更酸涩了。 * 顾良忱在今天敲门前都坚定地认为,隔壁邻居是前任这种抓马情节不可能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虽然紧张,虽然有些许隐秘的期待,但自始自终都没有抱太大念想。 可生活就是如此抓马,隔壁邻居就是她许久没联系的前女友余温沁。 家里没有开灯,黑暗中,顾良忱靠着墙枯坐,魂魄像是被抽离了。 回想起自己刚才的反应,顾良忱不住地叹息。 “余温沁……”顾良忱阖眸揉着眉心,喃喃道,“温沁。”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如果认真计较起来,余温沁是顾良忱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唯一动心过的人。 大二时一见钟情,大三时正式交往,甜蜜了短短一年时间就因为各种原因分开了。 提起她们两个,当年的同学大多会扼腕叹息。 顾良忱自认为当初分手自己要承担起码百分之七十的责任,她对余温沁有愧。 余温沁为她改变了许多,也舍弃了许多。她用她的温柔包裹住了顾良忱的棱角,而顾良忱却一点没有成熟。 地上很凉,顾良忱扶着墙壁起身,摸到了开关。 灯光亮起的刹那,顾良忱微眯眼睛。 与余温沁家暖黄色的灯光不同,顾良忱家中的灯光都是冷色调的,简约而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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