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了大片大片粉色的云朵。 这梦幻的一幕,常日里很少见到。 她们抬首望去时,周围散步的人也接连仰头,用手机拍摄天空。 余温沁更喜欢用眼睛欣赏风景,澈净的眼眸里沾染上了粉色。 她在看风景,而顾良忱在看她。 天色渐暗,梦幻般的场景转瞬即逝。当天际最后一模余晖散去后,暮色彻底笼罩住了大地。华灯初上,远处高楼的线条灯映上了水面,汇聚成斑斓的光亮。 复古式的河畔长廊热闹了起来。 老人们手握小扇聚在亭内就着昏黄的路灯下棋,小孩沿着柳荫奔跑,身后跟着高声呵止的阿婆。交谈声、欢笑声与盛夏的蝉鸣交织在一起,风似的掠过耳畔,渐渐飘远。 顾良忱和余温沁被两只狗子拽去了边上,踩着窄窄的石阶来到了柳树掩映下的低矮河畔 河岸边的道路已经修平整了,护栏也已加装。余温沁和顾良忱停在了这处,安静地眺望湖面的风景。 “南校区有人工湖。”顾良忱迎着潮湿凉爽晚风,微眯眼睛,“那年迎新彩排,我们也这样靠着护栏看过风景。” “那天好累。”余温沁看着顾良忱被昏黄灯光映亮的侧脸,“我又很讨厌学校大巴的味道,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顾良忱轻笑:“南校区好大,我们脚都走痛了。那天回去微信计步好像到了三万多。” 回忆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既美好又让人惋惜。余温沁的情绪完全陷入过去的时光时,莫名的情愫在眸中流转。 时间似乎被拨回了那个秋天。 余温沁和顾良忱在下场后偷偷溜出了闷热的礼堂,在人工湖边碰面。 顾良忱是被临时拉来弹钢琴凑数的,余温沁是被诗朗诵社团拉来凑数的。她们一个穿着小西服,一个身着长裙,看着倒像是情侣装。 晚间的小花园没什么人,顾良忱临时起意,牵着余温沁的一只手,像跳交谊舞那样转了几个圈圈。 秋夜微凉,余温沁披着顾良忱的外套撞进了她的怀里,直呼头晕。 相扣的手松开了,余温沁要顾良忱重新摊开掌心和她比比指节长短。 最后她靠在顾良忱的肩头,一枚枚扣下合十的指节。 高跟鞋长久穿着很不舒服,顾良忱知道她脚疼,还特意和她换了鞋子。 坐上回北校区的大巴时,余温沁因为不适,靠着顾良忱的肩膀睡得昏天黑地,醒来时口红都印在了顾良忱的白衬衣衣领上,被同行的室友调笑了好几天。 …… 沉浸在回忆里的余温沁忽然偏首对顾良忱道:“伸出手来。” 顾良忱将柴柴的牵引绳换到右手,在余温沁面前摊开左手。 余温沁照着记忆里的模样,一枚枚地扣下指节。 这段记忆是属于两个人的,顾良忱牵住了余温沁,贴着她无名指的两根指节轻轻摩挲——这是余温沁曾经戴过戒指的地方。 “上去吧。”余温沁道,“蚊虫有点多。” 主任和柴柴能明白她们的意思,率先攀上了台阶。 余温沁和顾良忱紧牵着手,拾级而上,重新回到了喧闹的长廊中。 人行道边有个卖冰镇桂花绿豆汤的阿婆,不锈钢保温桶上贴着四元一杯。 顾良忱顿住了脚步。 用蒲扇扇风的阿婆停住了,笑着问道:“姑娘,你要来一杯吗?” 顾良忱其实并不口渴,她只是觉得支着小马扎手握蒲扇的阿婆和不远处闪着线条灯的摩登大楼放在一起构图的画面冲击力很大。 “我……要一杯吧。”顾良忱道。 阿婆没有封口器,用的是配套的一次性饮料杯。 周遭多是年迈的老人和五六岁的小孩,阿婆看到了年轻的顾良忱的余温沁好似打开了话匣。 “我孙女也跟你们差不多大,在读大学。”阿婆阖上盖子,笑容灿烂,“她一直喜欢喝我做的这个汤,我就想着能不能支个小摊,挣点闲钱给她当零花钱用。” 提起孙女,阿婆脸上绽开了骄傲的笑:“绿豆都是我今早泡的,新鲜的很,好喝的。” 阿婆没有收款码,顾良忱取手机的动作顿住了。 “拿去喝吧。”阿婆似乎看出了顾良忱的窘迫,兀自道,“我其实只是想和人说说话,爱往热闹的地方凑。” 余温沁拆开手机壳,从里面取出一张五元的纸币交给阿婆。 “我替她付了。”余温沁莞尔。 “现在很少有年轻人带现金啊。”阿婆取出一元硬币放到余温沁掌心,眸中闪过赞许的光亮。 离开时,阿婆朝她们挥了挥手。 装好吸管,顾良忱送到了余温沁面前。 “呐——” 余温沁没有客气,接了过来啜了一小口。 “绿豆汤里应该加了阿婆自己熬的桂花酱。”余温沁微抿唇,“很好喝。” “我尝尝。”顾良忱直接凑上前去,啜了一小口。
第38章 慢慢悠悠的晃到楼道口已经将近八点了。 单元门前,那天坚持要闯顾良忱家寻找泄水点的老头正负手立着。余温沁和顾良忱老远便看到他了。 老头应该是忘了单元门的密码,抓耳挠腮踱步了许久,尝试输入了几次都是错误的。 顾良忱将喝空了的纸杯丢进垃圾箱,步伐放慢了。 余温沁知道顾良忱对这大爷感官不好,顿下脚步,视线和她汇聚在一处。 顾良忱颔了下首。 “我来。”余温沁略过焦急的老头,很快输入了正确的密码。 单元门解锁了,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老大爷本想道谢,见到余温沁身后的顾良忱后果断冷哼一声,踱着步慢吞吞地进了楼道。 顾良忱没在意,她和余温沁都懒得计较这些。她们等到大爷爬到了二楼才收短了牵引绳带着两只狗子上楼。 有了狗子们开路,声控灯总会提前亮起,走夜路时很有安全感。 “我回下503,你要一起吗?”快到家时,顾良忱问道。 余温沁举起牵引绳晃了晃:“起码要把它们送回家。” “我在楼上工作室等你。”顾良忱将柴柴的牵引绳也交给了余温沁。 …… 溜达了半个晚上,主任和柴柴也累了,刚到空调房就找到余温沁给他们准备的软凉席趴下。 余温沁给狗子和猫咪们换了个纯净水,挨个rua了rua,轻轻阖上门,往503室去。 这是余温沁第二次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电子提示音响起,凉气飕飕的冒了出来。 “怎么这么怕热呢。”余温沁在心中叹道。 楼下安安静静的,余温沁顺着木梯上楼,微抬首便看到了工作室里的顾良忱。 门是虚掩着的,余温沁轻轻扣门。 “进。”顾良忱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正在调色,余温沁进来时,顾良忱侧身将刚试在纸上的颜色展示给她看。 “像吗?”她问。 顾良忱调的是傍晚天空的颜色:淡淡的粉色里掺杂了些许昏黄,随手涂抹出的色块像极了一片孤单的云朵。 余温沁立在顾良忱身后,弯着腰道:“一模一样。” 顾良忱这回画的是肌理画。余温沁看着她将调好的颜料混合着白色的石英砂抹在画板上,用画刀匀开,大刀阔斧地涂抹出轮廓。 “这是什么画?” 余温沁见过顾良忱画素描,画油画,画国画——画面由轮廓到细节,认真完可能要耗费几个星期的时间。这个画,几画刀下去便填满了大片画纸,余温沁还是头一次见。 “肌理画。”顾良忱散着的发落到了额前,“用的是石英砂和丙烯颜料。” “这个画起来很快吗?”余温沁问。 “很快,等我半小时就好。”顾良忱别着发答。 乌发再次垂落时,一双白皙的手探了过来,温柔的将顾良忱的发拢起。 顾良忱的发质很软,发尾有些自然卷。余温沁摘下低挽着自己发的黑色皮圈,指尖在发隙间穿梭,很快将她容易垂下的那些发扎成了小揪揪。 这样的顾良忱回眸时显得很俏皮。 余温沁直起腰笑道:“一下成了大学生。” 顾良忱的指尖抚上了脑袋上的小揪揪,也觉得很可爱。 “你继续画吧。”余温沁负手后退,“我看看墙上的画,不打扰你了。” …… 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余温沁都在凝望顾良忱挂在角落里的那幅广玉兰。 这幅画的背景色是漆黑的,衬托得盛放的广玉兰更加高洁。她关于艺术的知识面很窄,看不出顾良忱到底是用了什么技法,画出了月光照耀下那种圣洁的质感。 她凝望着画,想起了上晚课时透过窗户看到的校园一角。 记忆和画面相重合,画上的广玉兰似乎变得会随风摆动了。 “我画好了。”顾良忱回首时,余温沁仍驻足在那处。 她撕开裱纸胶带,将画藏在身后,轻手轻脚地行至余温沁身后。 熟悉的气息笼了过来,余温沁觉察到了,回眸时顾良忱已经枕在了她的肩头。 “画好了?”余温沁问。 “好了。”顾良忱的胳膊环过余温沁瘦削的肩,圈住她,两只手捏着肌理画的一角。 距离画太近,画的表面显得很粗粝。余温沁下意识往后靠了些,彻底落入了顾良忱的怀抱。 绚烂的粉色天空很唯美。余温沁望着画,感受着顾良忱怀抱的温度,觉得自己应该很难忘记今天的傍晚了。 “可以送给我吗?”余温沁微仰首,和偏首听她讲话的顾良忱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就是给你画的。”顾良忱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发,茉莉花的香味嗅得她很舒心。 余温沁的指腹覆上了顾良忱的指尖:“那我得定制个玻璃框,好好保存。” “挂在家里。”顾良忱低低道。 余温沁能觉察到她说话时喉间的震动。 “我现在就拿回家。”她道。 * 回502室后,画被放在了桌面上,等待彻底晾干。 余温沁先行洗漱,顾良忱窝在沙发上,用平板刷着短视频。 她擦着发出来时,发现自己找不到手机了。 余温沁唤顾良忱:“可以拨我的电话,让我找找手机在哪吗?” “稍等。”顾良忱拿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余温沁的电话。 轻音乐在客厅内响起,余温沁寻着手机铃声,找到了自己放在厨房台面上的手机。 “怎么是个陌生号码?”她问。 正捧着玻璃杯准备喝水的顾良忱顿住了。 “陌生号码?” “是的。”余温沁道,“这是你的新号码吗?” 顾良忱喉头发紧,微抿唇,不太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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