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躺在沙发椅上再也不动弹了。 头顶天花板,光线是冷的。 今晚她准备了一首原创曲,与Arthur协商安排在下半场,曲目之间——那是她写给闻若弦的。 泡汤了。 什么都没有了。 …… 身边人围着关心,宋清萝只觉得吵。 “清萝!”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阵微风吹到跟前,她跌进了柔软的怀抱,清新洁净的草药香扑鼻而来。 “怎么了?不舒服吗?”闻若弦焦急地打量她。 宋清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捉住那只手,感受到真实的皮肤温度,才定下心:“若弦……” 一霎时所有委屈兜上心来。 可是休息室人多,不能发泄情绪。 她望着闻若弦担忧的面孔,有好多话想说,却只能强撑起笑容:“没事,有点拉肚子。” 闻若弦愣住。 第一反应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正要说什么,就见宋清萝眼底隐约有泪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只手搂上来脖子:“若弦,我想回家……” “好,”闻若弦应声,“我们回家。” 她扶着宋清萝站起来,吊带礼服的深V领开得很低,松松垮垮的防走光贴快要掉下来,一不小心,她就瞥见了不该看的地方。 周围多是男人,闻若弦连忙抱紧她,挡住缝隙,“外面冷,披上衣服。” 被挤到旁边的Arthur立刻就要脱掉外套。 “在更衣室……”宋清萝毫无所觉,软绵绵往闻若弦身上靠。 “嗯,走吧。” 众人目光紧随着她们离开休息室。 “清萝,”孙伊人拎着琴盒追出来,“你的琴,别忘了呀。” 宋清萝脚步一顿,转过身:“啊……”怎么把自己的宝贝忘记了。她伸手要接,“谢谢伊人姐。” 闻若弦却快她一步,接过琴盒,对孙伊人笑了笑。 孙伊人与她对视两秒,点头微微笑,目光又回到宋清萝脸上,拍拍她肩膀,叹道:“你啊,长长记性,别再饭后马上吃冰的东西了,总是这样,肠胃当然受不住。” “再也不敢了。”宋清萝笑得惨兮兮。 “好,回去吧,乖乖休息,等你早日归队。” “嗯嗯。” 目送她们远去,孙伊人笑容逐渐淡下来,回到休息室。 领导都走了,大家却不像往常那样轻松聊天,气氛有些凝重,Arthur也坐在椅子上发呆,经纪人与他小声说话,理都不理。 “Royston先生……”孙伊人走过去 他突然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 孙伊人不动声色地转身,看了眼桌台上五花八门的瓶子,有自带的,有矿泉水瓶,喝了一半的、没剩多少的,堆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 每场演出之后都像打仗一样,要等保洁阿姨来收拾。 队长和副队长都不在,她很自然地问:“水还有人喝吗?要的就喝完,不要的就把空瓶子给刘阿姨了。” 大家都摇头。 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自带水的几人拿回了水杯。 孙伊人喊来保洁阿姨,看着她挨个拧开矿泉水瓶,把剩余的水倒入大桶,空瓶塞进黑塑料袋。 阿姨边倒水边摇头:“这么多水喝不完,真是浪费哦,好险可以洗洗拖把……” 盛在大桶里的矿泉水,洗过拖把后变得浑浊。 每天都如此。 …… 两道身影从更衣室出来。 闻若弦肩上背着琴盒,一只手拎着装礼服的大袋子,还有宋清萝的包。光是小提琴就不轻,宋清萝怕她吃力,要自己背琴。 “没事,不重。”她弯起宋清萝的胳膊。 宋清萝心头微动,侧脸望着她,忽而生出了已经是女朋友的错觉。 “小狐狸。” Arthur站在更衣室外等她。 两人停住脚步。 闻若弦愣了一下,看向宋清萝。 宋清萝注视着Arthur,才想起什么来,满目愧疚:“对不起……今天没能圆满。” 他的绿眸荡漾着愉悦的笑意:“没关系,即使只有半场,也实现了我的愿望,我很快乐。” “下一次,你的世界巡回演奏会,等我。” “好啊。” 宋清萝与他相视而笑。 “明天晚上我就要回英国了,小狐狸,会送我吗?”他眨了眨眼。 “行,”宋清萝比了个手势,“我们坐一辆车。” Arthur笑得像个开心的大孩子,又看向闻若弦,眼神有了不可思议的深意:“这是你的‘朋友’吗?” “对,若弦。”宋清萝亲昵地说。 “你好。” 闻若弦手上拿着东西,不方便跟他握手,只点了下头:“你好。” 短暂的对视,互相打量。 “那我们走了。” “好的。” 真正没能圆满的人是宋清萝。 她与Arthur计划好,将自己的原创曲安排在下半场,以示“压轴”。两人都有私心,一个想要回忆曾经搭档的时光,另一个想要让坐在观众席上的喜欢的人听见。 一场意外□□流产。 她恨今晚突发意外,恨自己身体不争气。 一路来到停车场,谁也没说话,宋清萝沉浸在懊悔与自责中,坐上了闻若弦的车,情绪愈发低落。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 “小狐狸是你的外号吗?”闻若弦没有立刻启动车子,而是静静地注视着她。 宋清萝茫然抬眸:“啊?哦,是,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身边朋友取的。” 身边朋友。 看来不是那个男人。 闻若弦继续问:“为什么会取这个外号?” “因为她们说我有时候像狐狸一样狡猾。”宋清萝没防备,说出了实话。 闻若弦挑眉:“是吗?” 她并没有感觉到宋清萝哪方面像狐狸。 她看见的宋清萝,美艳,有才华,面子上乖巧听话,偶尔有些古灵精怪的小心思,至多骨子里带点野气,怎样都瞧不出狡猾的样子。 难道还有什么面貌是她不曾见过的? 既然是身边朋友这么说,意味着知道她不知道的东西。 其实她不了解清萝吧…… “呃,她们是开玩笑的,我有时候发脾气,还管我叫‘母老虎’呢……都不过是叫着好玩儿而已。”见她沉思,宋清萝心慌了,赶紧打岔。 不能给老古板深思熟虑的机会。 以她严谨的脑袋瓜子,随意转两圈,细节串一串,深挖蛛丝马迹,想隐瞒的事情根本就藏不住——作为秘书跟在老古板身边工作几个月的心得。 闻若弦思绪被打断,无奈笑道:“嗯,我知道,小狐狸挺好听的。” “不行,你不能叫我小狐狸。” “为什么?” “我喜欢听你叫我‘清萝’。”宋清萝倔着脸。 闻若弦哄道:“好的好的,清萝。”说完目光往下移,落在她腹部,“要不要现在去医院看看?” “去医院干嘛?我都没事了。” 刚才在更衣室,宋清萝把情况告诉了闻若弦,说到上三趟厕所,好像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说完脸都红了。 “我不放心。” “拉肚子不是很常见吗?有什么不放心,只是今天我比较倒霉……”她声音低下去,对没能完成计划耿耿于怀。 闻若弦蹙起眉:“拉肚子常见,但是短时间内三次不常见,重点是‘短时间’,短短半小时……等等,刚才那个给你送琴的人说,你晚饭后立刻吃了冰的东西对吗?” “嗯……就是甜点,巧克力大福,我觉得也没有很冰嘛。”宋清萝预感到要挨批评,不禁心虚。 “晚饭吃了什么?有没有特别辣的?” “有辣菜但其实不太辣。” “再怎么觉得不冰,不辣,冰的和辣的也不能同时吃,胃不想要了?我知道你一直有这个习惯,就是仗着自己年轻,不当回事。”闻若弦心疼又无奈。 又被教育了。 老古板从来就只会教育人。 可是现在她最需要的不是这些。 宋清萝安静听着,脸色淡下去,一声不吭地转脸看向窗外。 以为她又犯了倔脾气,闻若弦止住话头,也没有了再说下去的欲望,自顾自启动车子,循着出口方向驶出音乐厅大门…… . 回家路上僵硬的气氛,足够引爆宋清萝满腔的委屈和懊恼。一进屋,她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反锁上门。 “清萝……” 闻若弦暗道不好,上前敲门,“怎么了?清萝?你要干什么?” 里面传来宋清萝尖锐的嘶吼:“别跟我说话!我不想看到你!” ——咚! 重物砸到门。 闻若弦吓了一跳,往后退,怔怔地望着房门。 大脑完全空白。 过了会,缓了缓神,她又找回理智——发生了这种事情,清萝一定是最难过最自责的那个,负面情绪堆积,内心难免崩溃,即使她要她记住教训,也不必急于这一时。 清萝很需要她的安慰。 而她…… 为什么不能先安抚情绪。为什么非要批评教育。为什么自己这毛病就是改不掉。 闻若弦揉了揉眉心,头疼万分。 想敲门,然后道歉,却又怕自己一开口,一出声,刺激到里面的人。 冷静,冷静。 着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给自己心理暗示,走到沙发边坐下,耐心等待。只要等一会儿,给清萝些时间,情绪消退了,有些话再说也不迟。 电子挂钟走得极其慢,时间仿佛跌入黑洞。 闻若弦闭上了眼睛。 手指囫囵摸到自己的包,打开它,又从里面摸出随身带着的项链,捧在掌心里。 金属微微泛凉,皮肤能感知吊坠的形状,清萝的脸,清萝的身体,清萝的小提琴,全部。 一小时,两小时。 静坐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咔哒 客房门开了。 闻若弦一个激灵惊醒,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宋清萝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口,呆呆望着自己。 “清萝……”她立马起身走过去。 对上宋清萝呆滞的目光,抬了抬手,又往前伸了伸,在牵手还是抓手腕之间,选择了后者。 宋清萝双眼发红,微微有点肿,鼻头也红红的,显然哭过,妆容有一点点花。 她低头看了看被抓住的手腕。 “若弦……” “哎。” “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可是那一下子,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宋清萝含着浓重的鼻音说,眼泪又流出来,一边说一边抱住了闻若弦。 闻若弦心头一刺,眉头紧紧蹙起:“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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