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箊闪身躲过一剑,而后自身后拔出长剑,两剑相交,发出金石之声。 一青一白两个身影交战在一起,发出的声响引得屋内的其他侍女都跑了出来,幽静的竹庐内霎时间乱作一团。 “小姐!” “是青衣女鬼!” “快去传报护学!” 见牵涉之人愈多,恐怕等到护学到来之后更难全身而退,林箊有所顾忌的心思收了起来,开始全力以对。 眼见面前女子出招越来越快,却招招都不伤她要害,只想将她逼退,白衣女子眸光微动,手中剑锋一挑,直向女子脸上面具而去。 林箊发觉她意图,侧首躲开剑锋,横剑一挡,格下了女子招式。 白衣女子毫不动容,手中变招,再近身而上。 发觉身后已退无可退,林箊翻身倒下,向湖水中落去。 而身前之人竟也紧紧贴住她,俯身而下,手中青锋迎空斩来。 林箊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明眸,以剑挡下她的招式,在即将落入水中时,单脚勾住亭旁作柱的青竹,借力一晃,翻身进入了茅草亭内。 而白衣女子则踏水一跃,也落入亭中。 剑影相交之声再起,二人从亭中又打到房上,青色身影守而不攻,似乎在找寻时机飞身遁走,对面女子看破她心思,于是白色身影便愈发贴近,剑剑封住她退路,叫她难有可趁之机。 怎会如此难缠!林箊心下急躁,额上已沁出汗来。 脑海中蓦然生出一计,她沉下心绪,止住退让之势,忽然一步上前,却是双手握剑,以手中长剑死死压住女子出剑动作。 白衣女子未曾料到她会突然近身,手中青锋已被压至毫无松动的余地,她秀眉微蹙,眉心那点白雪也因为这分不快而灵动起来。 女子右手被禁锢难动,她伸出左手,掌心凝气,一掌拍下。而戴面具之人没有余力再伸手去接,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掌拍向自己左胸。 见到对方受自己一掌飞了出去,白衣女子持剑而立,未及松懈,却捕捉到飞出去的那人眼中一抹清浅笑意,她略微一怔,当即知晓自己是上当中计了。 林箊胸口剧痛,嘴边已有鲜血滴落,而她却毫不在意,甚至微微笑了起来。 方才她是故意露出空门,锁住女子握剑的手,引她去打那一掌,便可以借她掌力使自己脱出攻击范围,从而离开此地。 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却见白衣女子很快反应过来,紧接着竟是凌空挥来一剑,剑气凌厉迅猛,倏然劈向她眼前,令她避无可避。 “砰” 这道剑气在触碰到那块傩戏面具时竟然就此乍然散去,化作一片虚无。 青衣女子虽然未被剑气伤到分毫,但脸上面具却被这一剑劈作两半,面容就此暴露在月色之下。 白色身影站在屋顶,遥遥望着面具之下的那张面孔,见到如此凶恶可怕的面具下竟是这样一张灵秀明媚的女子容颜,那双凉如冰雪的眼眸微起波澜,一时停步而止,没有再追。 脱了面具的女子单膝跪在地上,嘴边隐有血迹,她一只手按住前胸伤处,再抬头深深望了屋顶上那个身影一眼后,便转身飞入青竹林海中,消失不见。 见到白衣女子从屋顶上飞身落下,银粟赶忙迎了上去,仔细地查探女子身上状况。 “小姐,身上可有受伤?可要我现下去寻妙医堂大夫来诊治?” 女子语气清淡:“不必,我未曾受伤。” 听到她毫发无伤,银粟才松了一口气,又问:“可要向校学通报一声?” 女子垂眸略作思索后,摇了摇头:“暂时不必。” 一名侍女手中捧着一个佩囊呈了上来。 “小姐,方才那贼人掉了一样东西。” 银粟接过侍女手中佩囊,打开佩囊翻找了一下,从中拿出一块玉牌递给了身旁女子。 “小姐。” 女子伸手接过玉牌,垂首细看。 清盈温润的白玉玉牌上,没有任何其他花纹,玉牌正中,只单单刻了一个楚字。
第36章 林箊忍住胸前痛楚一路向往日习武之处赶去。 方才那名女子的武艺内力颇为不俗,虽然她未下狠手,自己也有意调息抵挡,但那道掌力贯入体内,仍旧使她气血激荡,受了些内伤。 如今应当已过了子时,以陈清卓脾性,见她迟迟不来,想必不会多等,便又不知上哪个酒池中泡着去了。她此番受伤,当要休养几日,尽管不能再随他习武,也总该前去知会一声。 轻功前行了一段路程后,林箊眉心紧皱,落于地上,扶住一棵树慢慢靠坐下去。 胸口气血翻涌、阻塞不通,她运功之力难以为继,已然无法再如此前行。 无奈之下,她盘膝而坐,定气凝神,开始以清心术调养伤势。 半刻钟过去,一番调息之后,林箊已觉得伤处有所好转,未免落下内疾,她便又重新运转起一周内力,同时心中不断思忖方才对局。 如今来看,她先前推论真是大谬不然。这白衣女子不但身手不凡,且气韵出尘绝艳,姿态仿若天人,这般风韵绝非一般富户大族所能教养出来的,因此,她应当正是世家之中哪位主家小姐。 东方七家中,有如此年纪女子的只有关山家、裴家与褚家。 今夜遇见的女子惯用轻剑,喜着白衣,极好翠竹,眉间一点白雪,武功逸群绝伦。诸般条件相交下,天下间能够与之匹配的,便只有一人。 此人正是东方裴家的长女,彼苍榜上名列其间的少年英才,亦是与沈家麒麟子齐名于世的裴家一点雪——裴清祀。 林箊后知后觉下,不免苦笑起来。 枉她起先还担心自己下手过重伤了佳人,如今想来,反而是对方一直未尽全力,有意试探她武功路数。 莫怪最后那一式剑气消散得如此怪异,原来这裴家小姐竟然已经达到能够将剑势内息收放自如的地步了,如此深厚武艺,实在叫人骇然。 若不是她天降奇遇,也有内息傍身,今夜未必能全身而退。而尽管如此,与这位天之骄女比起来,她也依旧相形见绌。 此般境遇下,面容略显苍白的女子却还有心情露出一抹哂笑。 裴家一点雪,果然名不虚传。 再度调息完毕,体内紊乱的真气已然通畅不少,林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尘土,手在摸到身侧位置时却忽然一顿。 她低下头去看,发觉随身佩囊果然不见踪影,应当是方才打斗时系绳断落,遗落在竹庐中了。 想到里面装着的东西,林箊心中不由蔓延出一丝焦躁情绪。 “罢了。”她轻叹一声。 眼下要事繁多,又有伤在身,待往后另寻时机,再想办法将其中重要之物取回来吧。 压下心内思绪,女子脚下一点,继续往前方而去。 夜色愈深,林中鸟啼虫鸣之声也不似先前那般繁密,脚步轻踏与衣物摩挲声在寂静的深林间听来尤为明显。 一路行来,身旁景色逐渐熟悉,往日习武之所已在不远处,林箊心下略松,正要飞上前去,一阵嘈杂喧闹的打斗声却使她当即心生警惕。 她摸近前方,寻了棵巨树掩住自己身形,而后微微探身自近处观察起来。 幽深密林间,十余名身披蓑衣的高大壮汉围住了一名蓝衫男子,与他缠斗在一起,局势一片混乱。 为首的戴笠之人面上有一条横疤,他眼神冰冷,死死盯住其间男子,手中金刚棍挥动迅猛、虎虎生威。 被包围的男子所执三尺剑寒光四溢,劈风破月时隐有龙吟虎啸之声,剑气影影绰绰,硬生生舞出一片滴水不漏的剑势,直将所有刀兵都挡在了剑外。 激斗片刻后,刀疤男子高声喝道:“陈清卓,交出不名刀,抑或随我回云水寨,否则格杀勿论!” 蓝衫男子且战且走,仍有余力出声回应。 “你这刀疤脸真是好不讲道理,我先前都说过了你们寨主的刀不在我身上,为何一再纠缠不放?世人皆知我陈清卓只好美酒,什么宝刀宝剑在我眼中与粪土无异……哦,能换钱买酒的话或许还是有些差别。总之,我一个使剑之人,拿不名刀有何用处?即便是我拿了刀,你若将我杀了又上哪里寻刀去?岂不还是找不回刀来,实在莫名其妙。” “强词夺理!”刀疤男子眼神一厉,向身后手下大喊,“结阵!” 一声令下,十三名云水寨门人当即变换身位,结成五岳八水阵型。 陈清卓见此情形,虽面上散漫神色未变,眼底却也露出了一分凝重。 眼前这由十三人组成的阵法,才是完完整整的山河云水阵,而阵中打头的大汉,则是上回陈清卓与之交手过的云水寨三当家,瞿通水。 山河云水阵施展时,需由十三名云水寨内弟子协力组成,阵成后,其气势如山川古岳,其变幻如江河怒涛,便是内力深厚的武林高手落在其中也无法轻易挣脱。 见得陈清卓将要陷入苦战,林箊无法再潜藏下去,她伸出左手,手腕略抬,袖口对准前方距她最近的一人,微微眯起双眼。 “咻——” 一根短矢于暗夜之中破风而出,刺入结阵之人握刀的右手。 猝然之下,惨叫声响彻林间,中招的大汉手腕腕骨被一箭穿透,手中大刀当啷落在地上,血如泉涌,入骨之痛使他跪倒在地,无法再言语。 如此异变令其余众人惊动,草木皆兵地四下张望,想要找出射箭之人。 刀疤脸持棍一砸,怒不可遏地望向四周:“是谁暗箭伤人!” 幽深夜色中无人回应,唯有徐徐风声自林间传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趁陈清卓不备将他埋伏于此,云水寨众人并没有携带任何光源,此刻敌暗我明,他们十数门人便成为了活生生的靶子。 茂密树荫将仅有的月色也遮挡得不甚分明,人影晃动间,又是几箭暗矢射出,箭无虚发,虽未同第一人一般射中手腕,但也叫四名大汉皮开肉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 眼见手下门人愈发风声鹤唳,带疤男子心下焦躁,怒喝:“无胆鼠辈,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便出来一战!” “以多欺少便是英雄所为了吗?” 略带冷意的女子嗓音自树后传来,一个青色身影从空中一跃而下,落在众人眼前。 林箊一向习惯腕上绑一把袖箭用以防身,先前做好这支袖箭之后便一直将它带在身上。只是可惜今日未曾做足准备,箭矢仅有五发,否则借天时地利,或许能够将这十余人在此处一网打尽也未可知。 见到用暗器伤了五名门人的竟然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刀疤男子面上森寒之意尽显。 “你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管我们云水寨的事情,今日你既然伤了我寨中兄弟,我便要你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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