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光将军?! 听得此言,人群一片哗然。 世人所知中,摇光将军在太皓病逝后便也溘然辞世,未曾留下任何遗言,却没想到他的剑法竟还留存于世? 台下众人议论不止,台上的比试仍在继续。 能够接下心虔大师的问岳棍,林箊并不算太过吃惊,这本就是她早已打算好的,只是如今所受伤势却比她预想中更重了几分,如此硬碰硬的交锋终究还是她落了些下风。 比试开始前她就思考过,以她如今所学招式,她该如何应对心虔施展的威势之棍? 她自然不会班门弄斧,在老僧面前用出那记照猫画虎的问岳棍法,而她所学的所有招式中,能与问岳棍威力相当的剑法便只有那一招凤凰于飞。 只可惜凤凰于飞到底是双人剑法,要合她与畹娘二人之力方能发挥出其真正威力,否则方才的那一次交锋中她绝不会落于下风,甚至有可能凭这一击便将对方败于她剑下。 剑棍碰撞间,无鞘剑泛起的剑光愈来愈明亮,镇山棍打出的声势也一棍比一棍威烈,他们二人都受了不轻的内伤,要想不叫伤势恶化生出变故,只能速战速决。 百余招过,林箊隐约发觉老僧手中棍法已有所改变,先前掀天揭地的棍势逐渐变得威严中正,就如同是书院中学生犯错时先生厉而打下的教棍。 若有栖松寺的僧人在此,便会发觉住持如今使出的棍法正是他们寺内西堂僧平日所用的戒律棍。 西堂僧在寺院中是为教化僧众、教导修行的法僧,每有僧众违纪犯戒,便会被罚入戒律院,受西堂僧棍罚一百单八次,意为排除所有杂念,消除一切烦恼。因此戒律棍虽威力不如问岳棍,但其威严的气势却令人不经意便会生出畏惧之心。 相继而至的棍影将黑剑爆发的剑势隐隐产生了压制,林箊气息逐渐紊乱,已有了些力不能支之意,而她看着眼前棍影编织而成的囚笼,心中却似有热浪蔓延,升腾起了一股反叛不甘的熊熊烈火。 你既要以清规戒律压我,那我便偏要破开这樊篱禁锢! 炽盛猛烈的内息尽数涌出,骤然灌入了手中的无鞘剑,黑剑的剑锋微微抖动,发出一道铮然轻吟声。 止戈台上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青衣女子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墨染般的青丝随风飘扬,好似下一刻便将乘风而去,隐入天边的那道飞虹中。 万夫莫当的吞天威势自她手中剑迸出,心虔神色一变,手执镇山棍似泰山压顶般骤然倒去,与斩来的剑锋倏然相交。 兵戈相撞的一刹那,台下众人好似听见了风沙呜咽与将士咆哮的怒吼声,那一道劲拔挺秀的青影后仿佛出现了千军万马,沉雄的黑剑于此刻化作了一杆虎旗,指引着它的将士将山河踏破。 所有见到这一剑的人都陷入了瞬间的恍惚,心中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名字——太皓。 这是一招久未在世间出现过,真真正正的杀伐之剑! 待杀声停歇,风平浪静,交战的两道身影背对而立。持棍的老僧目视着崖畔青云,缓缓抬起手,念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下一瞬,镇山棍蓦然碎裂,如山岳般岿然不动的身影也倒了下去。 比武台上只剩了那一袭青衣。 胜负已分。
第204章 在分出胜负的瞬间,位于一旁等候的青冥楼武医便冲上了台开始为心虔救治疗伤。比试中胜出的青衣女子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微侧的面容隐在光中,叫人瞧不清她如今神色。 片刻的沉寂后,台下众人恍然醒过神来,人群中当即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欢声直上云霄,仿佛要将整片天都掀翻。 昔日无名客,今朝登青云。 正是台上这名锦瑟年华的青衣女子,于去岁一夕登上彼苍榜天榜,又在今朝一路势如破竹闯入了止戈大会的最终战。 倘若她当真赢下了最终比试,夺得止戈大会头名,那她便是这百余年来彼苍榜最为年少的榜首!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 而她如今已将这最为巍峨的一座山岳都推倒,前路又还有谁能阻她? 她距离登上那青云云端,不过只剩下一步之遥。 在众人心中,本次止戈大会的头名已再没有任何悬念,攒动的人群高声呼喊着同一个名字,向她报以了最深厚的崇慕敬意,可台上之人却依然迟迟未动。 林箊咽下了喉间涌上的一阵血气,听着群情激昂的呼喊声,心中漫起了一丝苦笑。 并非是她故作深沉不想动,而是她如今真元亏空,精疲力竭,已连向前多走一步的力气也没有了。 勉力压下/体内翻涌的气血,林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向前踏出一步,而身子刚微微动了动,虚软的身躯就再也支撑不住,轻晃了晃便要倒下去。 一双手却在此时接住了她。 穿着青冥楼武医服饰的女子环过她的腰将她半揽在身前,面上一本正经地为她治疗着伤处,而贴在她耳旁的唇却勾起了一点细微弧度,低微的话语声透出了些许并不诚挚的怜惜。 “小瞎子,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看得我着实是心疼。不若别再参加这什么止戈大会了,同我回苗疆去,每日赏赏月,听听曲儿,再与你的霞央阿妹卿卿我我一番,岂不更好?” 这般熟稔的语气叫林箊一听便知眼前女子是何人,只是她现下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同她斗嘴,便任凭她搀着自己,一边运转内力疏通体内阻滞的真气,一边低声问道:“你们十二兽在临溪可有门人?” 青岚略一挑眉,“临溪本也属于中州腹地,与我十二兽同出一源,自然是有的。怎么?你有事要求我?” 林箊未曾否认,“我有一友人家中妹妹便在临溪,我疑心她如今被虞兰时以她妹妹的性命相要挟,想让她对我下手,因此我想拜托你……” “让我替你确保她妹妹的安全?” 顿了一顿,林箊点了点头。 身后女子轻笑一声,却并未回绝。 “自然是可以。只是如此一来,你便又欠我一份还不清的情。” 确认她伤处已无大碍,青岚停下了为她疗伤的动作,于无人发觉处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话语声轻柔得似情人耳语。 “我并非不求回报之人,终有一日我会把你欠我的都收回来,小瞎子,希望你已做好了准备。” 笑意深长的话音落下,伪装成青冥楼武医的女子已松开了手,泰然自若地转身离开了比武场。 林箊头疼地支起手抚上了额,在原地又停了片刻,便慢吞吞地持剑走下了止戈台。 在她下场后,身着白衣的女子已持剑往台上行去,二人擦肩而过时,相视的那一眼中已表明了全然的信任,于是什么都不曾再说。 第二场比试轮到裴清祀登台,她的对手是天榜排名第六的妙音琴伶洛流徵。 洛流徵内力深厚,极为擅长幻术,所用武器是一把南音琵琶,催动内力弹奏琴曲时能使人无法自拔地陷入她所施展的幻术中,叫人心甘情愿地放弃抵抗,堪称防不胜防。 可偏偏今次与她交手的是冷若冰霜的一点雪裴清祀。 世人皆知裴清祀喜着白衣,眉间点雪,就连性情都如冰雪一般清冷,从不曾见她因何事何人动容,好似永远都是那般孤清淡漠的模样。 如此冷心冷面之人,又岂会沉溺于虚无缥缈的幻术当中? 比试甫一开始,暗青色的剑光便如细雨洒下,纷至沓来地朝手持琵琶的女子袭去,令她欲要拨弦弹奏的动作被频频扰乱,只能拨出三两声不成曲调的琴音, 在如此高超的剑术压制下,洛流徵无法再循序渐进地施展幻术,只见她拨弦的手骤然一扫,爆发出一阵威烈气劲将不断缠绕向她的剑影稍稍逼退,随即哀厉的琴音铮铮响起,声音穿透天地,令人恍若见到了数不胜数的刀光剑影。 正是那曲《十面埋伏》! 杀气腾腾的琴曲叫台下众人仿佛置身疆场,皆生出了莫敢一战的畏怯之心,而台上的白衣女子却好似丝毫不受干扰,如夜一般纯粹的墨色瞳眸只目视着弹拨琴曲的那道身影,手中软剑毫不迟疑地劈开了那气劲化成的万千刀光,直取奏琴之人。 眼看剑锋逼近眼前,奏琴的女子弹拨琵琶的动作顿止,手在琴身下一抽,一道寒芒霎时迎剑而上,与刺来的剑锋铮然相交。 众人定晴望去,方才发觉,原来那看似平凡无奇的琵琶中竟藏了一把短剑! 只是妙音琴伶本就以内功见长,此番以剑对剑已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在身为剑术高手的裴清祀面前又如何能讨得到好?因此两人近身交战二十余招后她便被打飞了手中短剑,败下阵来。 又是一次成功的以下克上!本只是地阶榜头名的女子竟越榜战胜了天榜第六的高手,且胜得毋庸置疑。 回想着方才白衣女子所展现出的惊人实力,所有人惊叹不已的同时,又生出了些好奇不解之心。 这裴家小姐好似也是在这一年之间武艺蓦然突飞猛进,与那位如今的关山家主颇为相似,而两人又好似都同玉面青衣有些纠葛,莫非这武艺精进之事与她相关? 众人视线频频扫向坐于椅中的那道青色身影,一时猜测不定。 比试仍在继续,本轮最后一场比试的两人是沈溪客与陈清卓。 在见到心虔大师与洛流徵的接连落败后,所有人都不再以彼苍榜上的排名作为猜测胜负的依据,甚至更多见过沈溪客与陆景明那场比试的人认为沈溪客极有可能打败陈清卓,进入最终战。 而结果也的确如众人预料一般,沈溪客胜了。 尽管胜得并不轻松,可他站到了最后。 陈清卓被抬下止戈台,路过林箊面前时,忍不住对她苦笑了一下。 “你们这些年轻后生……下手可真够狠的。” 一旁的陆景明听见了他话语,不由得抱着自己的枪嘿嘿笑了一声。 总算不是他一人丢人了! 三场比试结束,时间却只过去了半日,接下来便是最终一战,彼苍榜的榜首将要在这三名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当中决出。 由于参与最终战的人数有三人,因此规则与先前有所不同,需由三人先抽签决定最先上场的人,再令剩下两人抽选出与之交手的先后人选,而后每人分别与不同对手交战两次,定下最终胜负。 如此规则便决定了势必有两人无法休息,需要接连比试,当初岑朝夕便是在与董千山比试后又紧接着和陆焉交手,内息有所亏损,最终才输了陆焉半招。 在进行了一番抽选后,林箊见得抽签结果,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 果然她与师父一样,在抽签一道从来没有什么好运气…… 第一轮参与比试的二人便是她与沈溪客,而第二轮则是她和裴清祀。在见过方才两场比试后,在场所有人皆不敢信誓旦旦地保证能胜过他们二人,何况如今她还身负内伤,可说已是强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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