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畔清风拂过,青色衣裙随风翩然曳动,明灿的日光洒落在她脸侧,将清皎的容颜显出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意气风流。 裴衍之死死地盯着那张与家中画上女子颇为相似的面容,心下霎时间迸发出了凌厉杀意。 清婉从容的话音便在此刻响起。 “我本名林箊,出身登临,身负宓羲氏血脉,先祖为七曜军主将,太皓。” 宓羲氏族?太皓?!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掀天揭地的议论声,便是知晓林箊真实名姓的几人也大为吃惊,唯独与台上之人关系匪浅的两名女子仍是平静神色。 陈清卓惊诧不已,忍不住探过头去看向一旁的白衣女子:“裴家丫头,你早便知晓此事?” 裴清祀并未言语,只是略一颔首,坐于对侧的男子怒视向她,面上神情已是怒不可遏。 竟然连此人身份也遮瞒了,当真是罪无可赦!当初便不该让她回裴府习武,合该让这忤逆女在别院中自生自灭! 勉强压下心头怒火,他赫然站起身,沉声道:“此人乃是盗走我裴家至宝的贼人,方才所说一切皆不可信。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是!” 众人未及反应间,便见到几名气息浑厚的侍从持剑朝青衣女子而去,而不待他们冲上止戈台,却有数道身影挡在了他们的去路上,将这几人拦了下来。 裴衍之看着阻拦在前的关山家侍从,眸光冷怒地睨向一旁的年轻男子,“关山曜,你此乃何意?!” 往日坐于家主之位的红衣女子今日并未到场,代她前来的关山家二公子神色未动,淡淡道:“此人于我关山家有恩,家主先前便说过了承她恩情,特意嘱咐过让我确保她安然无恙,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裴衍之怒极反笑:“你莫不是忘了你关山家今日显荣是如何得来的!?” 关山曜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神情仍是淡无波澜。 “父亲已去,那些前尘往事也已如过眼云烟,还望裴家主莫再执着于过往,否则只会自寻烦恼。” 裴衍之冷哼一声,并不买账,“关山家若有一日没落了,那定是拜你二人所赐。” 他不再看身旁男子,转而朝另一处递了个眼色,便见得又有三道身影先后站了起来。 岑家家主岑寻意负手于身后,冠冕堂皇道:“裴家至宝被贼人盗取,我岑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来人,去协助裴家主将那女子拿下。” 曲家家主曲庭砚与虞家家主虞释亦派出了身边侍从上前协助,十数名一等侍从齐齐出阵,散发出的威压已叫寻常之人胆战心寒。 三人此番侍从尽出,显是准备强行将台上女子带走,陈清卓与陆景明见得如此场面,皆露出了不齿神色,正待拍案而起,却听高处传来了一道清朗的话音。 “世家之人,果然一向喜欢以多欺寡、颠倒黑白,着实令人齿冷。” 众人循声抬首望去,便见到不远处高耸的山石与树梢上,错落地站了几名戴着傩戏面具的人,出言之人正是位于几人正中的长衫男子。 男子话音方落,便有数十身影自暗处快步走出,严阵以待地护在了止戈台前。 有人认出了来人身份,登时惊呼出了声。 “十二兽!” 裴衍之双眸眯起,冷视着台上那抹青影,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我道你区区一人如何敢擅自闯入后山禁地,原来是有此等逆贼与你相互勾结,你果然另有图谋。都给我上,将他们统统拿下!” 得了号令,一众侍从当即应声领命,拔出手中刀兵便要与之一战,而一道磅礴内息却骤然自远处轰来,使正要交锋的两方都被这威烈气势给震了一震。 日光照耀下,身着玄黄氅衣的威赫女子自青冥楼方向走来,凛然的话语声叫所有人为之一憷。 “何人在青云山这般放肆,当真是视我青冥楼于无物?”
第206章 女子的到来令裴衍之心中一沉,他往台上看了一眼,终究暂且按捺下了心中杀意,端出了一副得体模样朝来人略一拱手。 “风缨楼主。” 听得他对此人的称谓,再见到另外几位家主皆流露出了顾忌神色,在场其余人哪里还会不知女子身份。 “是青冥楼楼主!” “未曾想竟是如此年轻的一名女子。” 因青冥楼主素来行踪诡秘,不喜于人前露面,因此极少有人见过她模样,世人只知青冥楼主与药王谷谷主关系匪浅,若身受重伤想得药王谷医治,唯有通过青冥楼引荐方可进入药王谷。 除此之外,青冥楼更掌握了天下间最大的情报网,鼎鼎有名的百事通金不换便是青冥楼楼中门人。因青冥楼从不插足江湖恩怨,所得情报又极为准确,各大世家与青冥楼往来甚密,平日对其亦是礼让三分。 气势凌人的女子信步行至止戈台下,面具下的双眼目视着眼前男子,话语几分淡漠。 “止戈大会期间除却比试之时其他时候一律不得动武,此规矩裴家主应当清楚。” “未与风楼主知会一声便擅自动武,的确是我等逾矩了,还望风缨楼主见谅。”赔罪过后,裴衍之又道,“只是这女子去岁连同十二兽盗走了我裴家至宝,而后便隐姓埋名、不知所踪,如今总算露面,我势必要将家中之物取回,只能冒犯了。” 青冥楼主不置可否,只问道:“不知裴家被盗走的是何物?” 裴衍之淡淡道:“乃是先祖流传下来的宝物,于裴家甚为重要。” 见他避而不答,众人都觉出了几分蹊跷,台上的青衣女子便在此时开了口。 “既然裴家主不便言明,那晚辈便代裴家主告知诸位前辈。” 她直望着台下男子,持剑的手略抬了起来。 “晚辈去岁自裴家侍从看守下取走之物正是手中这柄剑,它本无名字,只因其形特异,无鞘可收而被称为无鞘剑,亦是两百年前太皓领兵征战时所用佩剑。”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顿时齐齐看向台上,仔细端详起了女子手中黑剑。 这柄剑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无鞘剑?莫怪在与心虔一战时能够散发出那般凛然沉浑的杀伐冷意,到底是于疆场中浴血而出的宝剑,又岂能与寻常刀兵同日而语。 自太皓去后,无鞘剑便于世间消失了两百余年,但青冥楼却一直将其列为神兵榜之首,令人对此剑一直蔚为好奇,没想到竟能在今日见到其再现于人前,在场众人深觉此次止戈大会当真不虚此行。 可既然此剑是无鞘剑,裴家为何又要说这是裴家至宝? 众人疑惑不解间,青衣女子声若清泉一般的嗓音仍在不疾不徐地响着。 “晚辈先前曾说过,我之所以要隐姓埋名,掩藏真容,是因为受世家追杀不得已而为之。欲要致我于死地的世家共有五家,他们追杀我的原因是因我太皓之后的身份,而这五家家主便是当初五位七曜将军的后人。” 话音微顿,女子眸光微挑,缓缓道:“我说得不错吧,裴家主?” 身为裴家家主的男子目光沉冷地看着她,未发一言,眼中杀意已是毫不遮掩地显露于外。 林箊却对他流露出的杀意恍若未见,神色仍是泰然平静。 “太皓与七曜出生入死、情同手足,身为七曜后人的你们本该对她敬重有加,但你我都心知肚明,如今你们只想将与她有关的一切都彻底抹杀。” “那是因为——太皓之死本就是七曜所为。” 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人群顿时哗然不止,面上皆是震惊不解之色。 岑寻意负于身后的手攥了起来,目中凶光隐现,冷哼道:“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一切属实?” 青衣女子微微一笑,“说来正巧,晚辈的确带了证据来。” 她自怀中拿出了一块刻着北斗七星的青铜令牌与一张写有血书的布帛,“此乃七曜军开阳将军生前留下的血书,其上所写字迹清楚表明了将军对太皓之死心怀愧疚,倘若岑家主仍是不信,那这块七曜军令牌应当可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未曾想她竟然真的从太皓秘境中寻到了当年几人留下的东西,眼下证据确凿,岑寻意再无话说,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既然岑家主已无疑义,那晚辈倒有几句话想说。” 握着血书的女子略微抬首,睥睨向台下几人,原本微带笑意的神色陡然一沉。 “七曜贪权犯上,谋杀主将,此为不忠。在谋害太皓后夺权篡位,欺瞒天下,此为不义。因畏惧落人口实而对无辜之人赶尽杀绝,此为不仁。而你们明知前人犯下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之事,不仅未感羞愧,还试图掩盖真相,杀人灭口,当真是无药可救!” 清晰道出的字字句句宛如戛玉敲冰般铿然砸入每个人耳中,几名世家家主神色霎时阴沉下来,身后人群乍然得知当年真相,一时间群情激愤,帝临百姓更已开始对着几人破口大骂。 太皓虽已逝去多年,可其留下的诸多政令却惠及今日,再加之这天下安定是由她带来的,世间百姓至今仍对她推崇备至。 不绝于耳的叫骂声令岑寻意恼羞成怒,横眉瞪视向台上女子,当即拔出剑一剑斩了过去。 “妖女,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冷锐的剑锋裹挟着霜白寒气蓦然朝林箊袭来,她双目微敛,眼中透出凛然冷意,不闪不避地持剑直迎而上。 “你也配用清秋剑?” 两道剑光倏然相交,只听得一声铮鸣,黑剑似游龙一般将斩来的青锋猛然击飞,随即剑尖不偏不倚地点在了男子喉间。 “家主!” 见得家主被擒,岑家侍从欲要上前搭救,却被身前的十二兽门人拦了下来。 岑寻意怒视着眼前女子,“林箊,你想谋反?!” 林箊眸光清冷地看着剑下之人,并未放下手中剑。 “岑家主既送上门来了,晚辈倒的确有一事想要问一问岑家主。” “岑家主可否告知晚辈,十八年前,岑老爷子究竟是因何而亡?” 岑寻意目光微闪,冷哼一声,“世人皆知祖君是被岑朝夕那不孝之人打成重伤后不治身亡的。” 林箊神色一冷,手中剑尖更进一分,一缕鲜血顿时从男子颈间流下。 “事到如今你竟还想欺瞒世人?岑老爷子分明是死于中毒,且中的是虞家不传之毒!” 岑寻意面色微变,却仍矢口否认,“胡说八道!你有何证据证明祖君是死于中毒?” 一声轻笑,立于石上的男子轻身跃下,不疾不徐地走近止戈台前。 “岑家主莫不是以为当年之事当真已无人知晓?不知家主可还记得帮家主将下了毒的汤药送到岑老爷子手中的那名下人?他如今正在我十二兽门中。” 岑寻意大惊失色,几欲张口反驳,却又反应过来这极可能是对方在使计诈他,登时绷紧了脸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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