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你已许了人家,我们不能这样。” “即便是许了人家,但我未嫁,你也未娶,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 是啊,嫁入官家哪有嫁入皇家来得风光。见蒋思言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皇室尊荣,竟到了如此地步,洵璃的心更加得痛了。睁开眼看清楚吧,这就是自己爱了整整九年的人。 “你倒杯茶吧。” 蒋思言听闻,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以前,洵璃从不会让他亲手倒茶,这次是为何?可尽管有诸多疑惑,他还是照做了。 “再把它倒了。” “覆水难收吗?阿璃,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 蒋思言虽对洵璃未尽过真心,但也明白此间含义。 “阿言,我想我已经暗示得够清楚了。你我,就此别过吧。” “洵璃!从前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吗?怎么一换了身份,你就变心了?我原以为你与天下女子不同,没想到你竟也是负心之人!” 负心?真正负心的人究竟是谁?是自己吗?不是!是他?也不是!因为他从来就没为她付出过真心! 看着蒋思言碎了茶杯,愤怒地指责自己,眼中尽是虚伪的泪水,一副遭人抛弃的可怜模样,洵璃只叹可笑。若是换做从前,她必然心疼不已,可如今,虽也痛心,但其中情感却已截然不同。 “蒋思言,你非要把你在我心中那最后一点美好的幻想都破灭掉吗?实话告诉你吧,那夜你与你爹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我用我的真心来待你,而你呢,你又是如何待我的?我对你而言,不过是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玩物罢了!” “阿璃,对不起,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听了洵璃的话,蒋思言神情慌张起来,他原想辩解一二,可洵璃并未给他机会。 她打断他的话,继续道:“如果我只是从前那个一无是处的洵璃,没有所谓的皇家身份,你还会像现在这般来找我吗?不!你不会!你说我负心,那我便负心了又如何?从此往后,高门府宅,望你万事小心;朝堂之上,祝你妻主前程似锦,早日为你挣个诰命,光耀门楣。我不欠你,你也不曾欠我。你我此生,最好不见!” 洵璃甩开衣袖,离开亭中,独留下蒋思言一人默默流泪。海连禄与叶容昭听了两人争吵的内容,不由同情洵璃。他们叹着气,也离开了此处。 许久,蒋祺清和董舒明终于等到蒋思言出来,见他落寞的模样,便知情况不妙。为今之计,就只能牢牢抓住巡抚这颗大树了。而洵楠竹见此场面,倒是暗喜,心中赞叹女儿断得干脆,颇有他当年风范。 正当这蒋家人准备离开时,江南各州府衙门的官吏纷纷赶来洵府拜见。江南巡抚陆远芝及其嫡女江南知州陆梓冉亦在其列。 陆远芝见是亲家,虽然好奇,但也还是先打了招呼。这蒋家人赶紧收拾好表情,装作没事人一般热情回应陆远芝,唯独蒋思言显得有些不自在。边上静静围观的青竹既是佩服蒋家变脸的速度,又是对他们的无耻行径觉着恶心,也为这陆家感到不值。 陆梓冉知道蒋思言是自己未来夫婿,见他面色不好,便上前关心一二。蒋思言笑着回应,心中却是无奈。不过,眼前人虽不是皇亲贵胄,但也前途无量。如此,结果不算太坏。 听董舒明解释,蒋思言与皇女洵璃是关系要好的玩伴,陆远芝心中不由暗喜,庆幸这亲事算是结对了。 拜见完皇贵君与皇女,众官员们又开始明里暗里的想办法围着海连禄转。谁让他是御前的红人,若是能得他看中,那必定就能得女皇青睐,想在仕途上步步高升便指日可待。 而海连禄也知道自己对她们的意义,他左右逢迎,总算把人都送走后,单独将陆远芝给留了下来。而陆远芝想着之前董舒明所言,心中不由激动起来,以为是陆家的机会来了。 “海公公,有吩咐您只管说,下官一定照办。” “吩咐谈不上,只是方才咱家见陆大人与那江南首富蒋家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 “下官的小女与蒋府二公子是互换过庚帖的,我们两家现在是姻亲关系。” “原来如此。只是,咱家听说这商人唯利是图,奸诈狡猾得狠呐。陆大人还是千万小心些,莫要被诓骗了去,到时候连头上的这顶乌纱帽也保不住。” “海公公,您这……” “该说的咱家都说了,您请回吧。” 陆远芝混迹官场多年,见海连禄如此已算是明示,她哪会不懂其中意思。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海公公,外面湿凉,快些进来喝杯热茶。” “劳皇贵君惦念,老奴这就进来。” 回府后,陆远芝愁眉不展,海连禄绝不会无缘无故提醒她。思来想去,难道这蒋府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为保安全起见,陆远芝派人暗中调查。很快,下属便将一叠文书交到她的手中。 翻阅文书后,陆远芝见蒋祺清做生意确实有不老实的地方,但这也并非什么大罪。可海连禄究竟为何要那样说?心中疑思难解,陆远芝不由扶额以缓解头疼之症。 “大人,属下还有一事未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于是,下属将她在调查时听到的一些流言原原本本转述给了陆远芝。陆远芝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海连禄所指竟是这个意思。 她心中本就清楚蒋家是有意攀附她的权势,而她也看中了蒋家的财力。原以为两相结合,各取所需,却没想到竟是抢了皇家的人,险些招来祸事。 为保陆家仕途,陆远芝连夜写了解约书,连同庚帖一并命人退回蒋府,两家婚事就此作罢。 而后,陆家退亲一事又被传扬开去。不仅是蒋思言的婚事被一拖再拖,没人敢娶,就连其他兄弟姐妹的婚事也跟着受了影响。此外,蒋府的生意也越发凋敝起来,江南首富之位眼睁睁看着易主。毕竟谁也不敢得罪皇家,冒险同这种人做生意。 而蒋思言的大哥蒋思语亦受了牵连,妻家得知此事后虽未休夫以撇清关系,但也日渐冷落了他。加之他嫁入府中一直无所出,这日子是越发难过起来。 蒋家落得如此下场,是蒋祺清等人咎由自取。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皇城这边,越宸宁得知洵楠竹与洵璃即将启程的消息,兴奋不已。她日思夜想了十六年的人终于要回来与她团聚了。 昭华宫中,宫人们得了掌事公公的指令,加快了手中的动作。这昭华宫原就是洵楠竹的寝宫,也是里离越宸宁的紫宸殿最近的一座宫宇。 虽然洵楠竹这宫中主位与越宸宁赌气出走,但越宸宁仍命人将昭华宫中的一切摆设保持原样,为的就是等洵楠竹有朝一日回来之时,就像从未离开过那般。 “陛下,皇贵君的住处已安置妥当,但三殿下的寝殿……” 得了宫人提醒,越宸宁这才想起来,她竟然把女儿给忘记了。她赶紧心虚地安排人着手去布置永安宫,又命在场宫人不许向外透露半字。尤其是不准让洵楠竹日后知晓此事,否则,她又要被冷落了。 歧阳宫中 “玹儿,你那个皇妹就要回来了。无论你有何打算,父君、尹家还有俞家都支持你。” 说话的是歧阳宫主位,尹瑞晗,尹贵君。他膝下只有一女,那便是二皇女越瑾玹。 尹家历经三朝,实可谓满门肱骨代代恩隆。其家族根系繁茂,朝中势力不容小觑。而俞家则是越瑾玹的正君俞翰旻的母家,虽说这俞家比不得尹家显赫,但俞氏子弟中亦有不少身居要职,在朝中举足轻重。 这些年来,大皇女越瑾琏一直是闲云野鹤。尽管其父家、夫家势力亦不简单,但她还是选择早早出宫建府,远离朝堂。因此,朝中事务不少都是交由越瑾玹在打理。尹瑞晗眼看着储君之位就要落到自家女儿头上,谁成想十六年前那个离宫出走的男人竟然要回来了,而且听说他生的也是个女儿。 洵楠竹离宫前就是贵君,这次回来,越宸宁本想赐君后荣尊,但遭到尹家和俞家及其他朝臣强烈反对,最终只好不情不愿地晋了皇贵君的位分。但尽管是皇贵君,因着宫中无后且太后已薨,洵楠竹便是后宫位分最高之人。 若说这后宫历来是父凭女贵,那洵璃绝对是女凭父贵。看越宸宁那意思,她似乎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心有期许。 “父君,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所求之事关乎社稷,母皇是明君,心中自有决断;何况朝堂之上,亦有诸位大臣在,究竟谁能胜任,她们也会度量。” 越瑾玹说着淡然,可心中却也是隐隐担忧。这些年来,她一直为储君之位兢兢业业,但无论她怎么做,却总是无法博得越宸宁展颜。就在前段日子,只是知晓了她那位皇妹即将回来的消息,越宸宁竟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这怎能不让她失落。 越瑾玹暗自决定,若是那位皇妹真有实力,她自然认输;可若是才不配位,不管结局如何,她都要争上一争。
第4章 认祖归宗 晨光熹微,天气湿凉。 此时的江南笼着青色薄烟,小桥流水朦胧秀婉,幽静的街巷中回荡着踢踏之声,那是停在洵府门前的马车已经启程。 车中宽敞舒适,可有人却面容憔悴,露着哀色。洵楠竹见女儿这般,自然知晓她是为了蒋思言一事伤神。尽管他有心安抚,但所谓情伤,还须得她自己看开才行。 洵璃倚在车窗边,余光透过帷裳见窗外景致一一离自己远去。此番北上,归期遥遥。她要告别的不只是生活成长的地方,这里有她的记忆,她的年华,她的意气风发,还有她错付九年的真心。 洵璃原以为那日之后,她可做到洒脱超然,到头来还是抵不过(肉)体凡胎,注定受世间欲念折磨。她再次发出沉重叹息,转头见洵楠竹正看着自己,神情担忧。 “爹,我没事。” 洵璃扯出笑容,却显得牵强。 “当真没事?” 见她如此模样,洵楠竹怎会相信。 “都过去了,真没事。” “可……” “哎呀,别总说我了。不如,还是说说您与母皇的事吧。” 洵璃不愿再提往事,便赶紧转移了话题。 昭和元年 那是越宸宁历经众王夺嫡之乱,初登皇位之时。彼时大越朝局混乱,保皇派势弱,逆党猖獗。她深感仅凭一己之力难以重振朝纲,须请高人相助方可彻底消解乱局。 为表诚意,越宸宁微服前往江南,亲自请两朝阁老李元仕出山。李阁老见朝堂之上乌烟瘴气,痛心疾首,怒斥群臣不争,哀朝廷黎民不幸。不由越宸宁多言,她当即同意重返皇城,助其整顿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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