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穿出去,果然一眼就能看见招牌,绿底的,写了几个大字: 祥哥澡堂。 周徽的目光被吸引,没再和喻白纠缠这个问题,掀开发黄的塑料帘,里面一片水雾,很潮湿,后面澡堂的热气一缕一缕钻出来。 “一位10块。搓澡加20,敲背加15!” 前台后面趴着的人头也不抬,只留一头粉毛对着她们,没一会儿又扔上来一本价目表:“其他特殊服务表格上自己勾选哈!” 喻白走去前台仔细翻看,看完后转过头悄声对周徽说:“刚才应该来这洗完再去蒸的,桑拿馆老板收我68元洗澡钱,我亏大啦!幸好你没洗。”喻白仔细看了看又说:“洗澡敲背才25,我挺想敲个背的,最近风湿,外加骨质疏松,半边肩膀疼。要不进去敲个背?” 周徽一脸震惊,压低声音和她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来这是干嘛的?” 喻白放下价目表,站直了身体:“呃,好吧。”她舔舔嘴角,沉下一口气,转头笑眯眯的对周徽说:“改天我自己来敲。” 周徽:“……” 前台小哥见二人嘀嘀咕咕,半天没做出决定,刚想抬头给人介绍介绍,一张警官证放到他眼前。 小哥后知后觉的一愣,一头粉毛抬起来,露出一张看起来挺清秀的脸,看到周徽身上的警服,价目表往出一扔撒腿就往后堂跑,边跑边喊:“祥哥!祥哥!有条子来砸场子!” 周徽一头黑线,两步追上拽住粉毛的后衣领。 “呃……艹!松开……我没犯事!” 周徽手没松开,皱着眉头低吼:“没犯事你跑什么?” “那你是警察我不跑?”粉毛想挣脱周徽没挣脱开,扯着嗓子朝后面喊:“祥哥!你快来——” “操|他|妈个|逼!”塑料帘后面,一个高大的人影闪过来,二话没说就给了粉毛一个大耳光:“你瞎叫唤个屁!哪来的条子?澡堂子里的客人都让你给吓尿了!” 粉毛捂着半边脸委委屈屈,指着周徽说:“祥哥,真……真有条子……” 男人穿着条大短裤,光着膀子,留寸头,一身肌肉,手里拿着条毛巾好像刚才正在给人搓背,突然和周徽一身警服对视,他瞳孔放大了些,毛巾往肩膀上一甩,和皮肉接触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在澡堂子里回响。 “艹!还真他妈有条子?!” 他一把从周徽手里拽过粉毛,粉毛一个趔趄,差点摔过去,刚从周徽手底下出来,又被人扯过去,男人居高临下看着粉毛,把他一副单薄的身子骨快摇散架了,才气急败坏的问到:“你小子是不是外面给我惹事了,啊?条子怎么会来?我问你,条子他妈的怎么会来?” 粉毛欲哭无泪:“祥哥,祥哥,我真不知道,不是我,我真没惹事,真的,我天天澡堂子里待着,我都没出去,我……”
第83章 “没有!你他妈……” 男人显然不信, 抓紧粉毛的领子就开骂,火冒三丈又想给人一个耳光。 周徽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用力拉开二人, 低吼到:“把人放开,当警察面你打人?监狱里没学过法律常识教育?” 男人看到站到她面前的女警察,本能的瑟缩一下,说:“警察姐姐,我怎么敢,我大牢里待三年, 我折三年鞋盒, 我改造好了, 真的,现在我本本分分给人搓背挣钱, 我……嘿!你给我过来。”他说到一半,看见粉毛缩在周徽身后就来气,一把把人提溜过来, 指着他问周徽:“这小瘪三,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您说,我肯定教育他, 打的他再不敢犯事。” 说完又要动手, 周徽赶紧上前制止:“来劲了是吧!把人放开。找你了解点情况,跟他没关系。” “找我?”男人把粉毛往边上一推, 说:“警察姐姐, 我也没犯事啊!” 周徽抬抬下巴:“祥哥是吧?大名叫什么?” “赵祥发。”男人反应慢半拍的回答, 接着又开始嚷:“我真没犯事, 警察姐姐,你不能……” 周徽被他嚷的头都要炸了, 无奈的抬手说:“行行行,知道你没犯事。”一转话锋,看着他说:“付朗喆认识吗?” “认识啊!我兄弟。”赵祥发说。 “最近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赵祥发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天不太确定的说:“两周前?好像就两周前,我们一块KTV唱歌来着。”他肩膀上毛巾取下来,胳膊往前一伸,指向不远处的皮质沙发:“诶?警察姐姐,坐着聊。” “就唱歌?”周徽眼神朝他胳膊上细小的针眼望去,挑眉说:“没一块吸?” 赵祥发看到周徽的眼神落在哪处,慌张的摇摇手说:“没有,没有,警官,我……我以前吸,现在我真不吸。牢里改造的好,我有在重新做人。”他又看了一眼胳膊上的针眼,一拍大腿垂下头说:“嗐,这真不是吸毒,前两天我医院做体检,体检报告还在夹克外套里呢!诶?粉毛,去!拿来给警官看看。” 粉毛一溜烟跑进后堂没影了。 周徽眼神锐利的看着他,没移开。 赵祥发咽了咽口水:“真是体检,而且……两周前的,不能留这么久。” 喻白在旁边微微吸口气,扯扯周徽的衣角。 周徽:“?” 喻白压低声音说:“他说的有道理啊。” 周徽:“……” “警官,这是体检报告。”粉毛掀开塑料帘一个箭步冲上来,递过来一张报告单。 周徽没再理喻白,拿过体检报告,看到日期,暂且相信他的话:“和付朗喆接触过程中,知不知道他有什么仇家?” “仇家?他一个大少爷有什么仇家?没听说过。”赵祥发想了想,然后意识到什么,看着周徽说:“诶?警官,你总问我阿喆的事,他出什么事了?” “你最近都没联系过他?” 赵祥发挠挠青光的头皮,“嗐”了一声说:“他每天忙的应酬,我就一开澡堂子的,偶尔出来一次唱个歌,哪还能天天联系他。”语气一顿,又问回刚才的问题:“警官,阿喆到底怎么了?” “他死了。” “什么?!”赵祥发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毛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怎么会死?我们上次见面还一块喝酒唱歌呢!他怎么会死?怎么死的?” “办案细节不便透露,赵先生,你先冷静下来。”周徽公事公化的口吻听起来没什么情绪,抬抬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问:“付朗喆有仇人吗?” 赵祥发额头青筋暴起,情绪激动,看着周徽,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谁?是谁做的?我杀了这狗日的杂碎。” 周徽重复刚才的问题:“他有仇人吗?” 赵祥发抱着头,痛苦的说:“他哪有什么仇人啊!他一个少爷,吃穿不愁,什么都有了,他犯得着和人结仇吗?” 周徽眉头紧皱,目光一沉问到:“十年前呢?” 赵祥发依然痛苦的摇头:“艹!十年前的事谁他妈还能记得。” 粉毛在边上忍不住开口:“祥哥,祥哥,是有件事,当时我初中辍学刚出来,跟你混社会,付哥有一回来找你喝个烂醉,他说……” “闭嘴。” 粉毛委委屈屈:“真有。” 赵祥发二话不说就朝他脑袋上拍一巴掌:“艹!你个愣头青,你他妈给老子闭嘴,滚后面给人搓背去。” 粉毛不情不愿的往后面挪,被周徽叫住:“站住!回来。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滚进去!” 赵祥发的声音和周徽一同响起,粉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谁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周徽:“赵祥发,你……” 赵祥发又一次沙发上站起来,伸手把粉毛朝里屋方向一推,看着周徽吼道:“警官,我什么下九流的事都做,就是不做出卖朋友的事。人都死了,再翻出他的事情挖坟鞭尸,这种事我赵祥发做不出来。” “什么挖坟鞭尸?!”周徽眉头一皱,跟着“噌”一声也站起来,指着他说到:“赵祥发,你给我好好说话,现在是法制社会,你以为水泊梁山任你想干嘛就干嘛,你还觉得自己挺讲义气是不是?” 赵祥发一横:“反正我不知道,想不起来了。” 周徽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沉下口气,开始软攻:“你真为你兄弟着想,就赶紧说了,他人都死了,你还帮着包庇凶手?” 粉毛从他身后窜出来,小声提醒:“是啊,祥哥,说吧!不然付哥他死不瞑目啊!” “我艹……”赵祥发又想打人,被周徽扣住手腕,推回沙发上。 “有完没完。”周徽居高临下盯住他,食指指着他说:“赵祥发,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要实在不想在这里说,我不介意让你再感受一下待警局审讯室的滋味。” 赵祥发被周徽推坐回皮质沙发里,愣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情绪马上就要崩溃。 “说话!”周徽看着他,步步紧逼:“去哪坦白?” 赵祥发严丝合缝的意识终于出现裂缝,他说:“在这,就在这,警官。我不想进局子。” 周徽态度温和下来点,坐在他对面:“那就好好说。” 赵祥发点点头,叹了口气开始回忆十年前的往事:“是。粉毛刚说的没错,十年前阿喆是有段时间情绪不太对。也就八九月的事,大概有个两三回吧!当时我家还没落魄,我也没蹲过大牢,和他一样,都是顶上有老爹顶着,二十多岁的年纪,别的没学会,就学会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抽了。 夜总会、KTV、高级会所、养生馆,那是我们的最熟悉的地方,当时我们两个几乎天天厮混在一处,关系好得比跟家里人还亲,夜总会的小姐都知道我两亲的女人都能共享。 结果,某天晚上在夜总会包厢里,他突然给我说两天后要出国,机票都定好了,要去美国念书,两年都不回来。我骂他狗日的不讲义气,出国这种事不给我讲。我说我也让我爸给我申个学校,我们一起到美国接着快活! 他没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灌了大半宿,把我都快灌吐了,喝到后来我们两都有点伤感,呜哩哇啦的说了一大堆过去穿开裆裤时候的往事,又说起我们扮古惑仔、泡吧泡妞的光辉历史,反正当时觉得挺光辉的。 结果,阿喆突然就开始哇哇大哭,说他再回不去了,他有罪,杀了人!” 周徽心下一惊。 “他有没有说,他杀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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