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说完这句话,手指伸进口袋,点着了一根烟。 赵敏听出来言外之意,这件事风险太大,随时有可能面临暴露。 但是,苗登的新型毒品已经在平陵市市面上流通,李永发还在逍遥法外,据赖经理交代,李永发从不自己销货,这也是为什么禁毒大队跟他大半年都没有找到直接证据。这次机会实在难得,如果错过了,很可能又要等大半年的时间,或者更久。 禁毒大队需要这次机会。 “我们会做好布局,保证你的安全。”赵敏力图争取,她对喻白说:“我找周厅请示过,只要我们这次扫了苗登和秦桦的制毒工厂,将他们一网打尽,就调你回来,恢复你的身份。” 喻白心脏剧烈的一震。 想起凌晨三点五十,周徽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她时的那种复杂眼神。 “你在和谁打电话?” 喻白僵在原地。 “秦桦?九叔?还是像严明昌、李永发一样的毒品经销商?” 周徽说得很慢,仿佛每一个字都要将她牢牢钉住,钉在毒贩的耻辱柱上。 “不是。”喻白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她哀求的拉住了周徽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样,相信我。” 周徽低下头,看着那双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 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林翠萍、李永发,两个名字就像一根尖刺,扎进了她的心脏,周徽确信自己不可能听错,也不存在听错的可能。 “你和李永发,究竟是什么关系?” 在周徽又一次开口质问的时候,喻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烂尾楼窗前,阳光又换了一个角度,喻白吸完最后一口烟后,她转过头对赵敏说:“今晚,我会拿到新的交易地址和时间。” 她的声音里灌满了平陵市午后的风声。 这天晚上,赵敏得到了新的交易地址——南城货仓和珠港码头。 交易时间为三天后的下午五点三十分。 “10月19号。”李大队在会议室里安排工作部署:“在这之前,一定在南城货仓和珠港码头布控好,这次咱们和市刑侦队联合行动,务必将李永发、秦桦一伙人一网打尽。小赵,你带队南城货仓,配合市刑侦队三队抓捕李永发。” “明白。” 根据线报及已有信息分析,李永发在南城货仓交易的可能性极高,首先南城货仓是平陵市最大的货仓,占地面积绵延数公里,据赖经理交代,李永发这次的交易很有可能就是苗登的新型毒品,那么制毒工厂很有可能藏在某一个货仓里;第二,南城区是平陵市有名的老城区,小路乱巷错综复杂,拿着导航都不一定能走出来,又基本没有死胡同,十分便于逃跑;第三,货仓和居民区混在一处,群众疏散工作会很棘手。 况且,毒品分销在平陵市市区,不大有可能舍近求远先运货上码头,再将毒品运回来,这样既不安全也不合乎常理,所以警方推断珠港码头很可能是秦桦放出来迷惑警方视线的烟雾弹。 为保险起见,李大队还是带人暗中布控珠港码头,不过双方都很清楚,警力不足是一个大问题,警方只能把大部分警力压在更有可能成为交易地点的南城货仓。 三天后,下午五点三十分。 禁毒大队和市刑侦队联合行动,周徽带人跟着李永发顺利突击了南城货仓的一间地下仓库,配合禁毒大队缴获海|洛|因二百一十公斤,缴获毒资高达亿元,查扣运输工具三台。 李永发在逃窜过程中被警方制服,十分钟没到就吓得缴械投降,并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太顺利了。 顺利到匪夷所思。 行动大获全胜的巨大喜悦中潜藏着隐隐的不安。 很快,警方就知道了不安的来源,抓获的数十名交易人员中没有发现秦桦的身影。 夕阳前的阳光温暖而和煦的照进绵延数公里的货仓,小巷里骑单车下班的人群与警车擦肩而过,卖炸糕、水果的小贩也支摊做起了生意,浓厚的烟火气呼啸而过,却怎么也压不过心里的不安。 赵敏站在巷口,犹豫再三拨通了喻白的电话。 与此同时。 喻白开着车无意识又绕回周徽家门口,汽车停下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自从那天凌晨周徽开始怀疑她后,她已经从周徽家里搬出来了,她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看着小区门口支起的馄饨摊,铁皮锅里滚出腾腾热气,模糊视线的雾气里,她的心也跟着翻滚、沸腾,一股热流突然涌上来,喻白舔了舔干涩的喉咙。今天,今天一过,一切都结束了,她可以回归警队,可以光明正大,没有秘密,没有顾虑站在阳光下,对喜欢的人说,她是个警察,她也和她一样。喻白很深很深的呼出一口气,她低头重新发动引擎,开车朝Red会所方向驶去。 今晚这里有一场泳池Party,听说是哪个富二代包了场,九点钟开始,包夜场到第二天凌晨。这会儿人还没来,会所员工正在泳池边上调试音响,强劲的音乐声轰的耳鼓嗡嗡作响,喻白只身穿过泳池,摁了电梯直达顶楼。 走廊里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只有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喻白抬手打开了房门。 顶楼办公室漆黑一片,窗帘紧闭的房间不见丁点亮光,她伸手去够开关。 突然,喻白敏锐的察觉到什么,刚刚打开房门的瞬间,走廊的灯光透进来,角落里似乎有双眼睛盯着她,像是蛰伏已久的猎豹在等待他的猎物,伸出的手慢慢收回来,脚也退回门边。 “别动。”一个冷硬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一把枪抵在了她的头顶。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第110章 Red会所门口围满了人, 120蓝色的车灯在已经落下去的夕阳里闪烁成片,担架抬出一具具被轰烂的尸体。 滚滚浓烟夹杂着三|硝||基|甲|苯的气味填满了整个夜色,浓烟后是一张张吓得惊慌失措的脸。 走下警车的时候, 赵敏全身血液都要凉了。 二十分钟前,打给喻白的那通电话没有接通。 赵敏再想要打过去的时候,遥远天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闷响。 行人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张望,可除了惊起的飞鸟什么也没看到,于是短暂的张望后又重新低下了头。 火红的夕阳照进小巷,给绵延数公里的仓库都罩上一层红色的余晖, 浓浓的烟火气还在缕缕上升, 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声还萦绕耳畔, 一片祥和安宁的气象。 就在这时,市局接到报案电话, “Red发生爆炸,爆炸原因不明,伤亡情况不明。” 周徽第一反应就是朝警车上冲, 她清楚的知道,自从三天前喻白从她家里搬出去之后,就住在会所里, 但是赵敏明显比她还要紧张。 朝歌夜总会大张旗鼓的抓捕行动, 赖经理诡异的死亡现场,突然变换的新的交易地址, 顺利缴获的二百一十公斤的海|洛|因, 以及交易现场始终没出现的卖家秦桦, 突然在这个瞬间连接成线, 赵敏心中一直以来隐隐的不安仿佛得到印证——喻白,暴露了。 到了商业区Red会所的地界, 却发现警车根本开不进去。各种跑车、救护车、消防车围了一圈,被绿植层层环绕的会所,此时一片狼藉,院里的桌椅板凳、绿植花架已经炸成了碎片,大厅门窗粉碎,那些看起来就很贵的音响被炸了个稀巴烂,有些甚至辨认不出来原本是什么东西。 “9死,18伤,其中三人重伤昏迷。” 周徽他们下车之后,附近先赶来的民警跑过来汇报伤亡情况。 周徽看过一个个抬上担架伤者的脸,没有喻白。 于是,她问:“死者身份……确定了吗?”声音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 民警翻看笔录,然后抬头说:“其中八人可以确定,全部为会所员工,第九位女性死者由于面部毁伤情况严重,暂时还无法确定身份,我们打算根据衣着找幸存者辨认。” 说着,抽出一张照片。 周徽看见照片中依稀可辨的浅色西装外套,以及和喻白极其相似的身形,脑海中“轰”的一声,仿佛跟着眼前已经变成一摊废墟的Red会所一块炸了。 沽洱区十里店,元荣足浴中心。 油腻腻的门帘背后,神龛闪烁着红光,秦桦对供奉的关公像上了三炷香,虔诚的拜了三拜,说:“都处理干净了吗?” 九叔在他身后搓搓手,露出满口黄牙,阴毒的笑着说:“三哥放心,死叛徒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 “很好。”秦桦虔诚的三拜过后转过头,抖了抖灰色西装外套上沾上的香灰,笑着递过来三支香说:“今晚就上船了。来,九叔,你也给关二爷上柱香,预祝我们一路顺风。” “好,三哥。”九叔想都没想就接过秦桦手里的香去拜关二爷,自然没有看到秦桦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在离开他视线范围的那一刻突然之间变得阴翳而森寒。 学着秦桦的样子,九叔也虔诚的对着关二爷拜了三拜,拜完想要回头的时候,却被人从后面抵住了命门,秦桦贴近他的耳边无比遗憾的说:“九叔,抱歉。对你,我也不放心。” 九叔惊恐的一挣,没挣开。 “你一直担心没儿子送终,这下不用再担心了。”秦桦彬彬有礼,且十分绅士的说:“到了下面,每年清明我会多烧两张纸钱给你。” 这句话说完,他轻轻扣响了扳机。 傍晚时分,周徽带人包围了沽洱区十里店的九个地下暗桩,当场按住了几个打算逃跑的小流氓。 “妈的,条子!找死!” “我|操|你xx……” 小流氓被摁在地上了嘴上也没闲着,气急败坏的谩骂声不绝于耳,警方实在没功夫管这几号人,两分钟后,洗脚店、发廊窗外的防护栏上铐了一打红黄蓝绿毛。 半小时前,警方还在Red会所调查爆炸案的起因经过,他们暂时无法从那具被炸的支离破碎的女尸确认死者的准确身份信息,但尸体显示的各种信息都向他们指明这个人极大可能是喻白。 突然之间听到巨大的噩耗,经历巨大的变故,人有时候第一时间是没办法立刻消化甚至做出反应的,周徽现在就是这种无法做出反应的状态。仿佛一切都不真实存在,大脑空白一瞬,她听见脑海中一个声音提醒她要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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