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疏忽,被唐吟挣脱掉了。 唐吟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狼狈摔在地上的徐婕,拨开顾深意冲过去。 “唐吟!”顾深意回过神来,眼疾手快地拉住踉踉跄跄的女人,再次把她抱住,不同于之前的搂腰,而是把她整个人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这种略显粗暴的抱法很有用,还想挣扎的唐吟被顾顾深意束缚得动不了,呼吸也被挤压得急促起来,张开嘴想让她放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顾深意觉察出异样,稍稍拉开身体的距离。 新鲜空气涌进来,唐吟粗粗喘了口气,仰着一张憋红的脸,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仿佛在无声质问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看到她这样倔强不屈的眼神,顾深意心中一震,禁锢她的双手松了些力道,给她自由呼吸的空间的同时,仍时刻防备地圈着她,蹙眉,轻声:“唐吟,够了。她已经被你打得很惨了。” 唐吟视线越过她,看到了被张兰搀扶着才能起来的徐婕,非凡没有心软,稍显钝感的眼睛里迸射出冷箭,嘲讽道:“我只是扯了你头发,扇你几个耳光,姓徐的,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她话音刚落,徐婕就跟散了架似的身体又要倒下。 张兰手忙脚乱地接住徐婕,听了唐吟这波嘲讽,气得鼻子都歪了:“什么叫只扯头发!唐吟,你说的这还是人话吗?!你看看徐婕都被你打成什么样了!你太过分了你!” 打成什么样呢?徐婕身上那件华丽的晚礼服已经破败不堪了,张兰拨开挡住她脸的头发,那原本是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现在被唐吟扯得乱七八糟宛如鸡窝,没了头发遮挡,鼻青脸肿地暴-露在灯光下,徐婕尖叫着躲到张兰身后,哆哆嗦嗦地说:“兰、兰姐救我。” “不怕不怕,我在这,我就不信她还敢对你动手。”张兰母鸡护崽似的护住张兰,面对唐吟立即换了副面孔,严厉谴责道:“你看你都把徐婕吓的!唐吟,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这样做就不怕你爸知道吗?!” “怕?”唐吟眼睛里没有半点畏惧,如同看蝼蚁般视线扫过只会打嘴炮的张兰和畏畏缩缩卖惨的徐婕,嚣张地说:“从我出生那天起,我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你你你……”张兰手指头点着她,半天才憋出一句,“你真是没规矩!反了天了!” “呵——” 被唐吟呵了一脸的张兰气得嘴炮也不会了,只好向顾深意求助:“阿意,你快管管她啊!” “……” 在成功拦截唐吟后,顾深意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不发声不代表她没有眼睛,当唐吟指出徐婕装模作样时,她在打量,除了肉眼可见的脸部皮外伤和糟糕的形象外,徐婕身体其他部位确实看不出有明显的受伤痕迹。 徐婕是不是在装,这一点暂时无法考证,但唐吟肯定是。 审视的目光从徐婕转移到唐吟脸上,顾深意低眸,看向怀里的女人。这张脸不再狰狞扭曲,恢复明艳的五官又挂上了那种漫不经心能把气死的笑容,嘲讽值拉满,就好像不管张兰说什么她都强悍无法撼动的样子。 视线再往下,顾深意看着自己被唐吟死死抓着,已经掐出深深指甲印的手臂,心底滑过一丝异样情绪。 “阿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在张兰的催促声中,顾深意缓缓抬起头,看看着急的张兰,还有躲在张兰身后一脸惊惧的徐婕,略微沉吟后,她语气平静地说:“徐阿姨,如果您伤得很严重,应该立刻去医院。” 张兰被她一语点醒,忙拉着徐婕的手说:“对对对,我们先去医院吧。你看你这额头,天啊,都流血了!唐吟!你怎么可以下手这么狠!” 唐吟又成了被攻击的目标,嘴角轻蔑地勾了下。 突然不想跟这些人再浪费时间纠缠了,唐吟挣脱顾深意的怀抱。这一次顾深意没有再阻止她,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小房间。 张兰这辈子都没见过像她这么嚣张的人,咋呼道:“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阿意,你快拦住她啊!” 顾深意眼神不明地看着那道孤单瘦薄的背影,抿了抿唇。 非但没有上去阻拦,在唐吟走出房间后,她关上小房间的门,然后才不疾不徐对很不理解她行为的张兰解释说:“伯母,今天徐阿姨过生日,楼下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客人,您这么大喊大叫闹下去,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徐阿姨被打的事了……这肯定不是徐阿姨想要的结果,我猜得没错吧,徐阿姨?” 最后那句她是冲着徐婕说的。 徐婕浮肿的眼皮抖了抖,心虚地避开顾深意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嘴唇蠕动几下,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要不是顾深意提醒,徐婕都快忘了楼下还有那些客人。这确实是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如果她被自己继女碾压式暴打的消息传扬出去,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对那些富商富太? 顾深意猜得没错,徐婕不敢声张。可是她好不甘心啊!头发快都唐吟扯秃了,被打得鼻青脸肿,还破了相,眼睁睁看着唐吟那个小贱人若无其事地离开,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她怕啊,她怕唐吟当着顾深意和张兰的面指责她是小三,怕唐吟说出更多的秘密,怕她努力经营的形象全毁,所以她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顾深意明显没有偏向自己,徐婕心里权衡了下,只好依赖张兰,装模作样地抹抹眼泪,好博取张兰同情:“兰姐,算了吧。我现在这幅鬼样子,要是被客人看见……我丢不起这个脸。” 张兰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心疼地摸摸她糟糕的脑袋,说:“哎,好好的生日搞成这样。怪我,不应该让你上来找她理论,可我也没想到唐吟这个小妖精这么不讲道理,她居然还敢打人!这个小妖精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一口一个小妖精听着实在刺耳,顾深意横了眼张兰。 但张兰此时关注点都在徐婕身上,没注意到顾深意的眼神,她挽着徐婕的手说:“那我们带你去医院看看吧,要是哪里打坏了可怎么办。” 相比于自己身上的伤,徐婕更在意的却是脸面,她难为情地说:“我先给我助理打个电话吧。” 她那个昂贵的手包在打斗中被当成武器朝唐吟扔了出去,此时正躺在地上,不知被谁踩了几脚,张兰帮她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递给她。 徐婕打开拉链拿出手机,给她助理打电话:“晓琳,今天的生日宴提前结束,你让客人先走吧……别问那么多,就按我说的去做。等他们都走完了,你再拿件衣服,还有把化妆包带上来,我在二楼尽头的小房间。” 挂了电话,徐婕转过身,一脸歉意地对张兰说:“兰姐,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那么多时间。晓琳已经在下面处理了,可能还要一会儿才能送完客人,你要是有别的事的话,也可以先走。” “我不忙。”张兰拍拍她手背,说:“我在这陪你。” “谢谢兰姐。”徐婕冲她感激地笑笑。 “阿意……” “伯母。”顾深意淡淡打断张兰,看了眼她和徐婕亲密交叠的手,说:“您在这好好陪着徐阿姨吧,我出去看看。” 张兰以为她是去要看外面的情况,实际上顾深意打开小房间的门,径直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关着,有光透出来,磨砂玻璃勾勒出一道模糊身形,还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 她试着拧了下门把,没能拧开。 “叩叩叩——” 敲了三声,里面的人没有回应,水声也没有停止。 洗手间冷白的灯光罩在这具单薄瘦弱的身体,镜子里映出她惨白的脸,发红的眼睛,绷直的嘴唇。 唐吟两只手撑着冰凉的洗手池,身体里沸腾的血液还在快速流窜,胸口急促起伏。她好像听不到敲门声,又好像听到了,只是懒得搭理,保持这样的姿势静止不动。 “唐吟,是我。” “……” 清冷熟悉的嗓音传递进来,唐吟戾气涌动的眸底晃了下。 透过模糊光影,顾深意看到那道站在洗手池前的人影动了。 但也只是动那一下,又变成了静止的状态。 她没有再敲门,她相信唐吟应该听见了。 她也没有走。 两个人像是在相互较劲。 几秒钟的僵持后,水流声停止,晃动的人影拖着迟缓的步伐慢慢走过来,“哒”的一声,门开。 扑面而来一股潮气,顾深意抬眸,看到了满脸挂着水的唐吟。 洗了把清水脸,唐吟冷静了些,看上去起码像个正常人了。她站在门里,歪头看着顾深意,扎得高高的丸子头散落下来,发尾搭在肩上。 顾深意后知后觉发现,她今天打扮跟以往很不一样,淡淡的妆容减弱了她天生的妩媚和妖冶,平时最爱穿的性感吊带裙和细高跟鞋她今天也没穿,穿的是保守素净的白T牛仔裤和小白鞋,一头微卷的栗色长发也扎了起来……怎么说呢,她现在整个给人一种乖巧清纯的感觉。 唐吟乖巧? 只要想到她在小房间里对徐婕那种碾压式的暴打,顾深意就不得不阴谋论,她今天这么打扮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预见一定会有争执,所以才提前做足了准备? 静默一瞬,顾深意从包里找到一包手帕纸递给她。 唐吟轻轻眨了下眼睛,有水珠顺着睫毛抖落,刚好滴在顾深意递过来的那包纸上。她面无表情地扫一眼,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深意帮她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给她,看着她被水冲刷后没有之前那样红的眼睛,说:“妆花了,擦擦吧。” 形象大过天,唐吟听罢伸出手,把那张面巾纸整张铺在脸上,压紧,声音被厚厚的纸张挤压出来,显得很沉闷:“你怎么知道我在里面?” 一张好像不够,顾深意又抽出一张。她也不确定唐吟会不会在里面,在唐吟走出小房间时,她看到了唐吟是往这个方向走。 但她没有解释,只是把第二张纸巾递过去。 湿了水的纸巾蒙在脸上有一种窒息感,等到呼吸变得困难,唐吟才扯下来,揉成一团。 拿过干净的纸巾,唐吟把那张用过的塞进她手里。 “……” 顾深意找到垃圾桶,把那团沾着唐小姐粉底和口红的湿纸团丢进去。 用掉两张纸,唐吟脸也差不多擦干净了,揉吧揉吧又是一团。 “别给我。”顾深意在她还要塞过来时,无语地用眼神提醒她旁边就是垃圾桶。 唐吟随手一扬,把纸团丢进去,再搓搓手上的碎纸屑,问她:“你来干嘛,看我笑话吗?” 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 顾深意定定看着她,看她这张脸,看她稍显凌乱但没有任何破损的衣服,不知道她有什么笑话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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