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感觉轮椅被人从后面握住。 然而许久她都没听见声音,姜帛也没有推她往前走。 青鸟诞的烟火仍在绽放,青雨仰头,让火光落在眼底,半晌才轻叹了声气,也不管身后人有没有在听:“有时候你必须承认,对有些事,除了怨愤,你什么都做不了。” 姜帛握着轮椅的手几乎要陷进去。 时过境迁,即便得知真相,她又能怎么样呢…… “你们上哪儿去了!”未见其人,先听见姜璟的声音。 随后就看见姜璟从木匠铺的前厅跑了过来,“怎么走了也不给我留封信,叫我好找!” “忘了。”姜帛说。 紧接着李宴然也跑了进来:“赶紧回宫!陛下给公主定了驸马!”
第37章 莫负佳人 原来是余情未了啊。. 回到宫城门时, 城楼上青鸟诞的花灯仍高高悬着,仿若繁星,公主的马车无人敢拦, 城门早早开着, 车夫扬鞭, 马儿昂扬一声,无阻直入得宫城去。 车还没停稳,姜帛就跳了下来,正要大步朝太极殿迈去时, 荆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 提溜着姜帛的后领将她拎了回来。 “欸,你干什么?”姜帛抬头就看见荆泉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的脸。 李宴然从马上翻身下来,“你跟荆泉回咏尘殿去,公主由我负责守卫。” 姜帛不假思索:“为何不让我去?” “驸马风尘仆仆入宫,等了公主一日,你霸占了公主一日,你还想做什么?”李宴然反问。 姜帛:“……” “这里没你的事。”只见青雨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姜帛用嘴型对李宴然道:“听——见——没有, 说没你的事。” 李宴然也用嘴型还回去:“不, 说的是你。” 青雨慢慢走到姜帛面前, 姜帛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什么,或者让自己去梧桐殿守卫, 然而她如此直愣愣盯着青雨走向自己, 却只是听到青雨说:“替我照看好那株梧桐树, 帷帽还给你。” 姜帛感到手上被人塞过来什么东西, 是她在集市上给公主买的帷帽。 青雨:“多谢。” 接过帷帽时, 姜帛尚有些迟疑, 有些话不吐不快:“公主, 你现在还有心情见驸马吗?” 其实或许姜帛真正想问的是,你真的想见驸马吗?你平时看起来对什么都不存期望,竟然会在此夜半时分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吗?你真的想要驸马吗? 然而夹杂着木匠铺那件事之后的复杂情绪,姜帛无法心平气和地说明自己真实想法。 她共情那位亡国公主,心里有些埋怨自己这位表姐的无动于衷,不忿青雨的坐享其成。 青雨淡淡看了姜帛一眼,“这不关你的事。” “……”这一刻,姜帛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仿佛今天与公主相处下来的快乐随着烟花一起被放上天,可是放上天就没有了,姜帛还想说什么。然而青雨似乎下定了决心不听她说,就好像烟花从来没有出现过。 “好吧。”姜帛语气里听得出不高兴了,“那我祝公主和驸马天长地久!” 姜帛把帷帽啪一下塞进看热闹的荆泉怀里,气呼呼地离开了。 荆泉莫名其妙,忙追上去:“姜帛你有病啊,烟花冲你肚子里啦,火气这么大!” “走吧。”青雨对李宴然道。 看着姜帛远去的方向,李宴然也是有些犹豫的,“公主,姜帛近来是不是太放肆了?” “你想怎么样呢?”青雨在李宴然的搀扶下慢慢朝太极殿走上去。 李宴然:“姜帛桀骜,生性自由,这深宫禁卫,要不放她出宫去吧?” “好啊。”青雨没什么起伏地说。 李宴然愣了下:“真的?” 青雨:“你不是怕她死在我手里么?” 李宴然:“属下不敢。”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青雨一步一步走在太极殿前长长的阶梯上,轻声慢语对李宴然道,“若你不想让你的家族毁在你这一代,就让你父亲约束着你那位公主堂妹,我知道是她。” “什么?”李宴然这回的确没听懂。 “她不忿我在祭祀礼上救下姜帛,故此于宫外对我出手,倾颓巷,那些都是她的人。” “她怎么又敢?”李宴然略有些恨恨,“可公主您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她派去?” “我听到的。” “嗯?” “她向青鸟许愿时,我听到了。” “啊?” “所以没事不要对青鸟许愿,她不仅不会保佑你,还会看穿你的秘密。” 姜帛回到梧桐殿时,宫人怀里正抱着那只白兔子从梧桐树下走过来,边摸着它的毛边说: “这兔子怎的好像有灵性似的,盯着那株梧桐树看了整日,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姜小帝卫。”宫人看见姜帛出现在自己身前,忙端正行礼。 “兔子给我吧。”姜帛伸手。 宫人小心地将兔子交到姜帛手里,又不放心地朝身后的梧桐树瞅了眼,“姜小帝卫,您种在这里的梧桐树今日下午被大雨浇坏了几条树枝,还在地上,没人敢动。” 姜帛猛地听来有点心疼,但一想,树而已,断了几根枝而已,反正还会长出来的呀。 “百斤啊百斤,”姜帛抱着兔子边往梧桐树走去,边说,“你家公主要跟人跑了,以后没人要你咯,看来你还是得跟着我了。是吧,你也觉得你家公主不讲义气吧?” 百斤:“……” “我也觉得,”姜帛抱着百斤坐在花池旁,“你说她那个臭脾气,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说走就走,脸冰得像块砖,谁忍得了她啊?脸好看了不起吗?我也好看啊,这些年不还是没人来我家提亲。” “没人来你家提亲那是因为知道你注定要当帝卫,帝卫是不能嫁人的。”荆泉在姜帛身旁边坐下,“不过当年不是有个不要命的去提了吗,被你自己轰出去的。” 百斤偎在姜帛怀里,耳朵竖了起来,专注听着这二人的对话。 姜帛:“那能一样吗?当年我才十一岁,他也才十三岁,小孩子闹着玩的,做不得真,而且他看起来比我还瘦,真要打起来,我一个指头就摁死他了。” 荆泉:“也是,文弱书生一个,整天掉书袋,我也看不上他。” 这时过来奉茶的小宫女将茶放在一旁,怯生生地问道:“不过二位为何要与自己喜欢的人打架?” “……”姜帛和荆泉面面相觑,她二人从小就更侧重武学。 一个出身武侯之家,一个出身将府,观念里自然就是若要寻门当户对的人家,则必定要是个英姿飒爽的好男儿——尽管作为帝卫,她们已经注定不能许配人家。 两人一时无语。 “呃呃,打架主要是为了舒筋活血……”姜帛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粗鲁,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以后要学着斯文一点,不能像小时候那样窜上窜下,可她为何忽然会开始有这种意识? 只是因为女孩长大了吗? 还是她已经在潜意识里去迎合另一个人的喜欢呢? 青雨在太极殿后面的花园凉亭里见到了一个男子。 身穿文官的红袍,手持玉笏,脸长得很清秀,白白净净的,年纪看起来二十上下。 见到青雨,那男子主动走上来向青雨行礼,一举一动皆有文人风骨,天生让青雨觉得有一种亲切。 她喜欢读书人。 无论是哪个时代。 “汝作何名?”青雨问道。 “臣名唤‘钟晚’,字‘楠杞’,去岁三月初殿试获陛下钦点状元,这一年半在南方做地方官,今日得以回宫述职,得陛下青睐,赐臣与公主相识,甚感幸运。” 钟晚讲话文雅轻缓,初次见面,他说‘陛下赐臣与公主相识’,而没有直接说矜帝指他给青雨当驸马,短短数字,一个‘赐’,一个‘相识’,既显君恩,又不至于唐突佳人。 “你的名字里有两棵树。”青雨在亭子里坐了下来。 钟晚则站在青雨身旁,仍保持着君子之礼:“回禀公主,是,楠木与枸杞子,公主可是对木料有些研究?” “没有,只不过我见过许多棺材都是以楠木为材料。” 钟晚嘴角微微一咧,这位公主开玩笑可真是……别开生面…… “至于枸杞子,”青雨道,“用作药材,有润肺明目、消渴去劳之效,亦可治中风眩晕,补益筋骨,军中将士常服用。” “公主好见识。”钟晚道,“可是平日里于岐黄之术亦有钻研?” 钟晚有点怕听到从青雨嘴里再蹦出什么奇怪的答案。 然而青雨只是道:“没什么,过去住的地方种过两株枸杞树。” 钟晚礼貌地点点头,他又想起什么:“公主指的可是南方行宫?” 青雨看了钟晚一眼,当那双淡月般的眸子落在他身上时,他心里几乎漏跳了一拍。 “公主不喜欢提及过往?”钟晚感觉到什么,“既如此,便不提。” “你是自愿来娶我么?”青雨注视他的目光,只问了这么一句。 钟晚犹豫刹那,“原本不是。” “我明白了。” “不是这样的,”钟晚怕青雨误会,“原本臣入宫只是向陛下述职,献青鸟诞礼,李丞相却突然提到驸马之事,陛下则直接下旨许臣为驸马。臣本惶恐,不知公主如何性情,如何作风,怕日后相处不合。” “此刻呢?” 钟晚本不敢直视青雨,此时才凝视青雨:“得见公主,方知世上竟有如此惊鸿,公主温柔如水,通明事理,此刻臣愿以余生相托,终生不负。” “终生?”青雨唇角轻轻勾起弧度,“你知道终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你活多久,多久就是终生。年轻人冲动一诺,过几年心性一变,便容易毁诺,我不信你。” “公主。”钟晚立刻就要举起手,被青雨一把拦住。 “不要向青鸟神起誓,我不信的事情,她也不会信。” “那么公主想要臣如何证明?”钟晚眼神坚定。 “你当时在吧?”姜帛问朝自己走过来的李宴然,“陛下为何会突然给公主定下驸马?我兄长呢,不考虑了吗?” “不是你自己说你兄长配不上公主吗?” “难道别的人就配得上吗?” “配不配得上,终究要看公主喜不喜欢。”李宴然道。 姜帛不屑地哼了声:“她喜欢?她谁都不喜欢,她连她自己都不喜欢,还能喜欢谁?欸,你怎么回来了?公主呢,你不跟着公主守卫吗?” “哦,公主说她还要跟驸马再说会儿话,让我先回来。” 姜帛一听,顿时就炸了:“你让他们孤男寡女花前月下,你这帝卫首领怎么当哒?!” 李宴然:“那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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