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飞帅的命令,叛军已经攻破了西路军在邳州的防线,他们下一个目标便是雍州。” “我们死了五千将士,才让北胡人放弃攻打永城,暂时放弃凉州。若是让北胡人占了攻下雍州,那五千将士就是白死!” “永城的五千将士们,我们即刻转战下野,保卫雍州,就算是用拳头砸用牙咬,也要把北胡人给我挡在下野外!” “这次对上的,是北胡的主力骑兵!将士们,你们怕不怕?” 数十名传令官在阵列中走动,将杨恭羽的话重复给士兵,确保每人都能听到。 “不怕!不怕!不怕!” 五千将士接连大吼,声音如同锐利的刀锋穿透天幕,直冲九霄。 下意识地,她也跟着喊出这两个字。 “北胡人的主力军中,必有人马都披铁甲的骑兵,普通的骑兵伤不了他们,反而有些军马会被他们吓到,跑回阵中乱了阵列。骑兵营那一什‘临阵脱逃’的骑兵,有些骑兵的军马是刚进军营的生马,正说明他们奋勇当先首先迎战敌人,他们不是孬种!” 杨恭羽在点将台上演说的慷慨激昂,意图为仅存的骑兵正名,可张纵意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知道的真相并非杨恭羽所说。 等等……原来这位杨将军刚才给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不是因为他肯听下面人说话,而是他认为自己错了,想弥补他的过失。 但是事实并非杨恭羽猜测的那样,是因为生马第一次见全副武装的马,还以为是什么怪物。 张纵意的记忆中,他们临阵脱逃完全是因为那个已经被砍头的什长王栓。 王栓见破不开铁甲马的防御,无法有效攻击,便心生怯意,假意命令九人随他一起迂回到左翼去杀普通骑兵,实则是当这一什骑兵绕回到步兵阵列附近时,王栓突然调转马头加速向城内的方向冲去。 由于骑兵所演练的战法是随什长冲锋,所以当王栓的马变换方向时,其他的马儿也都跟随着他的马一起调转方向。 王栓不仅贪生怕死,还阴险狡诈,他算准了这一什骑兵都会随他“叛逃”。若运气好,能趁机跑回阵中,若被抓住,按照飞虎军的法令,则是“连坐”,根本不会有人细细询问当时的场景。 这便有了十人问斩的情形。 可惜他没想到,一个来自21世纪张纵意会魂穿到现在的张意身上,利用后世的“智慧”解开了这个死局。 “北胡人的铁甲马我们用马刀破不开,但是可以执长斧,专砍他们的马蹄,只要能将这些铁甲马砍倒,破敌便容易了!” 杨恭羽说完,便有数十名士兵套马赶来装载着长斧的板车,将长斧分发下去。 “只有三百多柄长斧,全部装备到我的亲兵营,他们作飞虎军的敢死队,迎敌时在前冲锋……” 她不再听校官复述杨恭羽的话,脑海中渐渐浮现出行刑场那让她汗毛倒立的一幕,两个人头落地的恐怖场景就发生在刚才。 风吹过,还能闻到空气中夹杂着的血腥气。 她抬头望天,强烈的阳光耀的她的眼睛想要落泪。 张纵意低下头眨眨眼缓解刺痛感,突然察觉有数道目光朝她看过来,她偏头望过去,是那七名骑兵。 七人和她的目光交错,只一瞬间他们便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到底是不是被王栓陷害的,已经不重要了,如今王栓已被斩首。虽然林德业是含冤而死,可他们人还活着,杨恭羽已经帮他们洗去冤屈,甚至让他们在军中隐隐有了“英勇”的名号。 好了,没关系了,事情真相就是他们的马被北胡人的铁甲马吓的跑回城内。 被人钓上岸的鱼,如若有机会逃回水里重获新生,自然不会再乱张嘴。
第3章抢你人头 雍州下野,常乐公主府。 即使已经立秋,可三伏天的最后一伏,还是最难叫人忍受。 苏云琼今早晨起时便感觉浑身满是粘腻的汗,侍女红盈给她擦洗完身子她才懒懒地穿衣打扮,还未踏出门便听见屋外响亮聒噪的蝉鸣。她索性断了出府散步的念头,只在摆了冰鉴的花厅恹恹地坐着。 “殿下吃些冰果可好?”站在一旁的红盈见她愣愣地看着桌上的饭菜,却不动筷。 “不了,晨起吃冰果也开不了胃口,撤下去吧,我想喝些凉茶。”苏云琼摇摇头,吩咐下人将桌上的饭菜都撤下去,不一会儿便有侍女端上一壶凉茶。 “城中的守军你见了吗?”苏云琼捏起杯子,一口气饮下一杯凉茶。 “是,昨日听说杨将军带了五千人过来,奴婢去城郊送粮的时候被那阵仗吓了一跳。”红盈轻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 “噢?怎么说?”苏云琼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黑压压的一片,奴婢从没见过这么多人,都穿着盔甲,带着刀,还背着弓,提着枪,还有拿着大斧子的。同庙里的神像一样,虽然不说话也不笑,但光看着就让人害怕。”红盈想到昨日飞虎军进驻下野的情形,平日沉稳话不多的她倒是打开了话匣子。 “当时奴婢奉公主之命带人去送粮草,还没进门便有两三支箭飞过来,落在脚下。江大人说明来意后辕门值星的校官也不让进去,拒马摆在营外一动不动,最后只好将装着粮草的马车留在原地。”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苏云琼听着红盈的话,想起自家兄长派谋士江希杰送来的那封信,飞虎军拢共七万人马,驻扎在凉州永城和其余五城。 在西北境,除去十一万西路军,飞虎军是很重要的势力。 她派红盈去给飞虎军送粮草,便是想结识到杨恭羽,她的兄长雍王已经隐忍了多年,如今凉王苏云泰叛乱,正是展翼的好时机。 她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整理好衣摆,准备起身出门。 “殿下?您这是……” “红盈,吩咐厨房多备些凉茶,既然他们拦着你,那我便亲自去。” “殿下,听说杨将军近日要同北胡人开战,我们还是等……”红盈见她想亲自去,便将从江希杰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苏云琼。 还未等她说完,苏云琼便抬手止住她的话。 “不必,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即使是末伏的一碗凉茶,我也要亲自送到飞虎军的手里。”苏云琼站起身,目光透过花厅望向城郊方向,语气很淡,却不容质疑。 六千飞虎军步卒,就驻扎在城外护城河旁,后背便是下野的城郭。 杨恭羽的三百亲兵手执长斧,排成方阵,如人墙般立于中军前锋阵,其他各个兵营如同拉紧的弓,弧状围在中军两翼。 从永城活下来的骑兵八人被分散开,编入不同的营中。张纵意被暂时编入伍庆一伍,伍庆的父亲伍庄本是骑兵营的营官,由于骑兵几乎覆灭,便被调入步兵担任营官的职务。 “左翼步兵先锋营都给老子把刀拿好喽!北胡人不会见你把刀放下就不砍你,都把耳朵立的高高的,听老子的令!” 伍庄骑马巡视,甩着马鞭朝阵列喊话。 不止伍庄,几乎所有的营官校官都骑着马在阵旁疾跑高喊,此起彼伏的叫喊和马鞭抽打空气的爆响都让张纵意脑袋发昏。 这可是真正的战场,不是影视剧中经常一闪而过的画面。战场上都是真刀真枪,稍不留神自己刚找回来的小命就又要交代在这里。 没有办法,张纵意狠命地咬牙,她只能握紧手中的刀。 “敌袭!敌袭!”伍庄甩鞭抽打空气,又是一声爆响。张纵意猛然回过神来,才听见了低沉的战鼓声。 她深吸一口气,向正前方望,伍庄已经策马到了阵列最前,北胡人的骑兵也已经到了她目力所及之处,飞虎军阵前的士兵挥动大旗,鬼使神差地,她举起了手中的刀。 战鼓声顿时激昂澎湃,每一次擂鼓都像重重敲在张纵意的心上。 伍庄甩刀弹开迎面飞来的箭矢,左翼先锋三大营上千人的刀齐齐出鞘,肃杀之气顿时弥漫。 “杀!”随着伍庄高喊,左翼先锋营士兵如同游龙,率先冲向北胡骑兵。 厮杀从此刻正式开始。 流矢在耳边擦过,张纵意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她似乎对战场有种天然的亲切感,本来压抑着的紧张与不安在她迎上北胡人的过程中突然烟消云散了。 她心里像是有一头狮子,在草原上奔跑咆哮。 张纵意如同鬼魅一般,在双方士兵绞在一起时,她居然不和同伍持马槊的士兵形成攻守方阵,而是单枪匹马跑到一名北胡骑兵跟前。 没有任何犹豫的,张纵意迅速矮身滚至这骑兵旁边,躲开头顶呼啸而过的刀刃。她握着刀狠狠斩向骑兵的马蹄。北胡骑兵来不及反应便人仰马翻。她顺势起身,一刀劈下了北胡骑兵的头! 危机暂时解除。 她不再向前冲杀,而是且战且避,一直后退到几个安国士兵的方阵前侧。张纵意拼命抑制住了身体对战斗的渴望,不再硬拼,而是穿插在几个方阵中间,寻找着落单的骑兵。 她握着手中的刀,看向交战的双方,眼中露出狡黠。 不好意思,我要抢人头啦!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身上满是血迹,而双方倒下的士兵也是越来越多。 不对劲,很不对劲。 张纵意瞪大眼睛,趁着捡漏的时候细细观察着战场的双方。按理说一方进攻另一方,总会拼命的抢夺阵地,而北胡的士兵好像只是咬着一侧,暂时胜利后也不前进,倒像是害怕安国士兵冲到交战西侧。 而西侧正是北胡骑兵来时的方向。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要左翼的安国士兵源源不断地扑上去,北胡骑兵便又会死命阻止,但阻截后却不主动进攻。 北胡骑兵和安国步兵逐渐在东西两侧泾渭分明。 张纵意右手提刀,跟着士兵冲向西侧,途中却听见清脆尖利的钲声响起。登时安国士兵变换方向,向东退回营地,对面的北胡骑兵高呼着她听不懂的北胡话,也朝西面收缩。 这就打完了?她随着士兵返回营地的过程中还有些迷糊,谁输谁赢她也不知道。直到看见营地,她像是虚脱一般,把刀一扔,栽倒在地上。 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觉出来这是三伏天正午,自己躺在晒得滚烫的地上,如同置身铁板。热气扑面而来,头上身上手上没有一处不在流汗。她摘掉头盔抹了一把脸,粘腻的不像话,仔细看了半天才看出来这是血。 “张意,原来你妈的,你是玩这个的!” 脑海中不断闪回刚才战斗画面,张纵意被吓的惊出一身冷汗。她这才回过神,咬牙切齿地低吼,怒火攻心的急躁模样跟刚才在战场上冲杀的全然不是一个人。 “意哥,意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伍庆从远处跑过来,张开手抱住张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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