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敲了两下玻璃,提高了音量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盛扶南很快地回答,把深蓝色行李箱放到地面的时候长出一口气,然后推着往门口那边走过去。 今天连海温度不低,天气晴朗,只是风有点凉,她注意到段锦化了妆,头戴一顶咖色绒面贝雷帽,到肩膀的头发微卷,脖颈间一条银白项链恰如其分,外搭咖色针织马甲,内衬一件浅蓝色衬衫,黑裙服帖地往下垂,深褐色腰带束在腰间,脚踩一双深蓝帆布鞋,显得整个人身高腿长。 总结下来就是今天的段锦莫名花枝招展的,像孔雀开屏。 段锦也在观察盛扶南,想着盛扶南明明前不久还是穿着艳红长裙,自得地和她跳交际舞的成年人,但是现在不说话的时候,仿佛还是以前那个满脸倔强,不会说话的样子。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板上蹭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盛扶南站定开门,听见段锦问她,“带了什么这么沉?” “衣服,护肤品还有电脑什么的。”盛扶南难得不呛她,实则是心思没在这里,她想着在飞机上坐几个小时,怎么着都得把衣服弄皱,想着到了河州酒店再换,今天早上就随便套上的运动服,盛扶南此刻看着,对自己有点无话可说。 门终于被打开,段锦走上前把手放在了行李箱扶手上,很自然地推到了自己这一侧,“还挺精致。” 盛扶南欲言又止,想说段锦更精致,但还是咽了回去,任由段锦推着到了出租车后备箱那里,没回应段锦的话。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下了车帮忙,把盛扶南的行李箱往里塞了塞。 段锦先盛扶南一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示意盛扶南上车,盛扶南注意到靠里的地方有一个深褐色的包,大概装了摄影的设备,她拎着白色帆布包顺从地上了车,段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摄影包往中间放了放才上来。 司机开始行驶后,打开了一旁的车窗,点燃一根烟,车里放着震耳欲聋的老歌。 盛扶南听得看得眉头紧皱,段锦打开了自己这边的车窗散味儿,朝前头说:“叔,我不太能受得了烟味。” 司机局促地把烟掐灭,跟段锦道歉,“对不起啊,没忍住。” 段锦朝后视镜里的人笑笑,没多说什么,盛扶南控制不住自做多情,没话找话地小声开口,“你不是也抽烟吗?” 声音被歌声掩盖,段锦没怎么听清,只看见了盛扶南的嘴唇动起来,所以稍微侧身往盛扶南那边靠了靠。 “什么?” 盛扶南刚想开口,鼻子捕获了一缕浅淡的香味,是木质香。 从刚才见面到上车,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社交距离,段锦猛然凑近,盛扶南还有点愣。 她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只能闻出百合香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味道,像整日供奉香火的寺庙,又像陈旧的衣柜,满是时光的味道。 段锦以前不喷香水的。 见盛扶南没动作,段锦只好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盛扶南回过神来,把头往一旁挪了挪,“你不也抽烟吗?” 段锦听见之后难得不知道怎么搭话,干巴巴地回了一句,“最近不怎么抽了。” “哦。”盛扶南也回得干巴巴的。 到此两个人就再也无话可说了,一路上沉默着。 司机的车开得很稳,到后半程甚至还将车载音乐关了,哼起了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民谣。 昨晚段锦的电话来得突然,盛扶南到后半夜才能入睡,睡得越晚醒得越早,盛扶南一大清早没了困意,此刻有了休息的时间,不知不觉地靠着椅背眯上了眼睛。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盛扶南还做了个梦。 或许是因为段锦身上的香水味道,她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和段锦去的那座寺庙。 不过这次山上不是光秃秃的,绿意布满两边山道,盛扶南一个人慢慢地往上走,快走到顶的时候,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盛扶南回头,看见段锦端着相机站在石阶上,镜头对准她,“盛扶南,笑一个。” 一句“笑屁”还没说出口,盛扶南就晃晃悠悠地转醒了,段锦正在晃她的肩膀叫她,“我们到了。” “哦。”盛扶南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子,听见嘎嘣两声脆响,她清醒过来,下车去拿行李箱。 段锦已经付过了钱,两个人就推着行李往机场候机厅走,边走段锦边问她,“你不舒服吗?” “啊?”盛扶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段锦问题的意思,发出短促的一声。 “你脸色有点不好。”段锦给盛扶南描述了一下,“嘴巴很干,起了皮,脸色有点白。” 盛扶南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下唇,用牙齿把嘴上的皮扯掉,嘴唇上就渗出血,盛扶南刻意回避自己的梦,胡言乱语,“早上没涂润唇膏,又一路上吹了风。” 段锦想起自己因为散烟味打开的车窗,默默地无话了。 远远地,张哲他们一群人向盛扶南招手,“这边。” 还没等盛扶南她们回应,张哲就小跑着往这边来。 “我帮你们拿行李。” 段锦先拒绝了,“就这么点距离,不用了。” 盛扶南也点头,附和段锦的话,“对,不用了。” 张哲被拒绝了也不尴尬,跟着她们走,抬头看见那边看笑话的一群人捂着嘴憋笑,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等两个人坐到座位上,一群人就急不可耐地交流起来,夸盛扶南好看,等拍照的时候一定要来自己这边当模特。 盛扶南笑得有点僵,但还是维持着人看起来如鱼得水的笑容,她往旁边看,段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大概是去卫生间了。 “你和段锦是怎么认识的?”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的女孩子问。 盛扶南说:“我们是大学同学。”随后她又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多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很久没见了。” “这样啊。” 在一场聊天中,不在的那个人往往会成为众人的讨论对象,几个人就着这段话扯得越来越远。 盛扶南不知道听见哪个人说:“我是去河州采风的时候认识她的,当时我去河州一个老照相馆找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师傅取经,不过他没在,段锦当时看着店,我看她年轻又对摄影有见解,聊得很投机,就知道了她在河师大读研一,也爱摄影。” “是叫昌明照相馆吗?”盛扶南突然插话。 “对,是叫这个名字。” 盛扶南接着问:“李师傅怎么样了?” 被问的姑娘愣了一会儿,她们是大学同学,盛扶南可能也去过昌明照相馆,她想通了其中的缘由,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前两年肝癌去世了。” 盛扶南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无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说话的姑娘看她愣住,豪放地一拍手,“嗐,没事,过去这么久了。”说完她想着缓和一下氛围,说起了段锦的其他囧事。 “说起来当时段锦有一个特宝贝的摄像机,我那个逆反心理这不就上来了嘛,想着上手摸摸看,结果我弄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紧紧盯着,生怕我给她摔了。” 听的几个人都笑起来,“相机对我们来说可不是命嘛!” 可那个姑娘看着盛扶南的脸色阴晴不定的,讪讪地闭上了嘴,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没过一会儿段锦回来了,坐下之后戳戳盛扶南的胳膊,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盛扶南又下意识地咬嘴上的皮,被段锦制止住。 “别咬了,喝水。” 她只好把水接过来,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事情,没注意到水的瓶盖已经被拧得很松,不费力就能喝到。 一口水顺着喉咙下肚,盛扶南小声地跟段锦说:“谢谢。”
第27章 她的未来 航班按时到达,一行八个人打了三辆出租车往机场附近的民宿走。机场建得离市中心比较远,不是人口流动高峰期时来这附近的人也少,因为修建机场的缘故,这里的楼房普遍建得矮一些,站在一条街上就能远远地看到天际线。 河州虽然常年降雨量少,但是该有的河啊,海的一个不少,山脉延绵,寺庙更是全国闻名。 他们去的民宿附近正好有一个公交站点,沿着这条公交线,可以把河州整个地区的著名景点绕一圈逛个遍。 负责预定的人在车上给民宿老板打了电话,老板便早早地等在门口,帮着几个人从出租车上把行李搬下来。 河州地理位置偏西北,枫树黄得早,风一吹就落一大片,他们租的民宿是一个二层小楼,带一个单独的院子。 院儿里花花草草甚多,一棵树旁边还搭了秋千,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晃动起来。 他们随着老板进屋,屋内有一面墙全是照片,看几个人的眼神都往上面放,老板就跟他们解释,“这是以前来过这里的客人留下的,你们如果愿意,临走的那一天也可以在上面贴上你们的照片。”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问了些租住的事项,问完老板便要走了,“我平常不会来这里,如果有什么停水停电的问题,你们随时打我的电话。” 因为这次一次性来得人多,整个民宿便被他们承包了,有姑娘推着行李箱挑房间,盛扶南也开始动。 不过也没什么可挑的,这里都是单人卧室,卧室内统一地放着一张单人床和双开门衣柜,靠窗那边有书桌和小的沙发,卫生间院子里有一个,屋内有两个,坐落在东西两边,客厅和厨房都在公共区域,挑来挑去不过是阳光通透性的问题,盛扶南没那么多想法,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间屋子,开始闷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大概十几分钟之后,有人敲她的门,盛扶南正在往衣柜里挂衣服,背对着门口,她没回头,大声地回答,“进。” 来的人是段锦,她靠在门边没往里走,问盛扶南:“收拾完没,我们出去吃饭。” “快了。”盛扶南往床上扔了几件衣服,又朝门口走过去,手握在门内的那个把手上。 她看着段锦欲言又止。 段锦见她这副样子,挑眉歪着头看她,微卷的头发随着动作扫过门框。 “怎么了?” 盛扶南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我要换衣服。” 段锦笑出声,往后退了两步,指挥盛扶南,“关上吧,别忘了把窗帘也拉上。” 门内的人恼羞成怒,手下发了狠,但最后门合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盛扶南出去的时候,一群人在客厅沙发那里聊得火热,纷纷让段锦这个河州本地人推荐一个好饭馆。 段锦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我很久没回来了。” 听见这句话,盛扶南前进的脚步顿了顿。 之前在连海见到段锦的时候她就疑惑过,段锦为什么会在连海的医院工作,还隐隐有定居的趋势,但张秋婉的身体状况并不容许段锦四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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