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间,岳宴溪坐在摇椅上,望着窗户外的蓝天,流动的云像白色的油彩一样涂抹在湛蓝色的画布上,这么美的一幅画,要是旁边有人一起看就好了,不知道那只河舟现在在干什么。 岳宴溪打了个喷嚏,她想,大概是禾谨舟在背后偷偷骂她。 ** ……第三天,第四天。 第五天。 岳宴溪刚一打开房间门就被两个健壮的看守堵住,像堵墙一样,黑压压的。 不用对方开口她也清楚,她这个人质的悠闲时光已经结束。 这些天岳宴溪看看花、看看草、看看天,心中比庙里的和尚还要安宁。 她想,禾谨舟总不会真的放弃她,总会努力一番,好学生之所以是好学生,做什么事都不会差。 就算真的来不及,岳宴溪甚至邪恶地想,若是禾谨舟真的会为她以泪洗面,让她飘回去看她的魂见到了,不知道要乐成什么样。 可人都有恐惧有贪念,表面上再云淡风轻,真到了这一刻,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呢? 岳宴溪是曾命悬一线过的人,体会过死亡恐惧的人会更加惧怕那样的感觉重演,只会更加惜命。 只是,她怕的不是即将要发生什么,而是人万一有下辈子,但那时候的她遇不到也不记得禾谨舟该怎么办。 又或者人没有灵魂,看不到禾谨舟最后一眼,这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遗憾的事。 若是爷爷知道她此时此刻脑袋里在想什么,一定又会骂她没出息。 岳宴溪坐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几张信纸,不知这屋子以前的主人是谁,信纸的工艺倒是讲究,一定是个有品味的人。 她在开头写下“禾谨舟”三个字后,叹了口气,浅笑一下,终究是没什么可写的。 她想对禾谨舟说的话,早就藏在这些年的一幅幅画里,而现在写出来的大抵叫“遗书”,不吉利。 ** 第六天。 禾谨舟终于无法再佯装镇定,时刻盯着手机,生怕晚一秒接起重要电话。 连日来她每天只有两三个小时可以入眠,有时睡着睡着会陡然惊醒,即便是靠妆容,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谭齐跟着禾谨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的眼中一潭死水的模样,以往遇到再大的困难和危机,禾总的眼中也都是势在必得,以往眼中的沉静是运筹帷幄,而今时今刻的沉静,却像是心死。 从昨天开始,草稻基金的人便没有再发来过任何视频,很显然,这是在宣告交易彻底破裂。 即便本部有几个代表被带走审讯,能牵制住对方部分注意力,却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岳宴溪的安全,只能延缓对方下达指令的速度。 一天?两天? 没有人知道。 一直枯坐到近傍晚时分,被禾谨舟攥在手里的小盒子终于响起来,她的工作手机已经许多天没有开过机,这部手机只有一个联络人,对方只有在汇报找人进展的时候才会打来电话。 ** 随着时间的流逝,岳宴溪陷入被24小时不离人看管的境地。 看守岳宴溪的小队不像最开始那样客气,其中有两个,明目张胆地朝岳宴溪投去不怀好意的目光。 一个人走近,用加语说着粗俗的话,脸上还带着坏笑。 岳宴溪袖子里滑出一个小巧的金属“工艺品”,对准他的心脏,从外观上看,只是一个雨伞形状的装饰物,但他们这类人很清楚这是什么,是会砰一声要人命的东西。 “OKOK!”怕华国女人听不懂加语,他用蹩脚的英语跟岳宴溪表示他只是开个玩笑,什么都不会做。 这两天联系不上雇主,没有明确的命令,天知道这个华国女人还有没有用,听说对方是华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必要在这时候闹出什么岔子。 恰巧这时,看起来是队长的人拿着电话进来,骂了一句脏话。 岳宴溪坐在椅子上,身姿端正,不像人质,反而像他们的大Boss。 队长进来后,与岳宴溪对视几秒,下达指令说:“转移。” 岳宴溪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但从这些人的表现不难看出,他们急了。 又一个人脸色很差地从外面跑进来,在队长耳边说了几句话,队长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与岳宴溪直接交流过的那名雇佣兵不动声色地变换位置,站在更靠近她的地方,还有两名与他走得近的年轻人与他站成三角形。 就在同一时间,有几个穿着防弹背心的人从后院的围墙上跳下来,队长立刻下令锁门,但晚了一步,门口的两个人被迅速制伏,被堵在屋子里的一队人只能带着岳宴溪从正门离开,准确来说,是突围。 队长快速反应,要去抓人质,却被自己人给拦下来。 他意识到情况不对,拿出枪,下令让其他人解决掉这几个叛徒。 电光石火间,三方人在几十平的空间开始混战,岳宴溪被保护在三角区中心往后院移动。 队长眼看人质即将脱离掌控,恶狠狠地朝那边开枪,但因为胳膊被撞了一下,发生偏移,子弹顺着岳宴溪的膝盖擦过去打在地上。 一阵灼烧感过后是无法忍受的剧痛,岳宴溪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倒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地上很快就出现一滩血。 虽说只是没有打到致命的地方,但岳宴溪的意识还是渐渐从躯壳里抽离,眼前越来越模糊。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她听不到了,还是混战结束了。 “岳宴溪。” “岳宴溪。” “岳宴溪。” “……” 她一遍遍听到自己的名字在耳边响起。 这声音真好听,还很熟悉,是谁呢? 是禾谨舟啊。 岳宴溪想起来声音的主人,强撑着将眼皮打开一条缝,光里的人的确是禾谨舟,是她朝思暮想的脸。 禾谨舟看到岳宴溪睁眼,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情绪才终于倾泻而出,眼睛通红,咬着牙说:“岳宴溪,你这个混蛋!” 岳宴溪没力气说话,只能翘一翘唇角,能再次看到这只红眼睛的兔子,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过了许久,禾谨舟压抑住喉头的哽咽,颤抖着说:“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你出事我该怎么办?你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没有这个人出现的时候,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自己的事业,可现在生命中已经出现这样一个人,一个重于一切的人,如果真的就此消失,无法再跟她分享成功与喜悦,往后的那么多年,“禾谨舟”也不过是一具行走在人世间的身躯,不再会是之前那个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已如此“软弱”——离开岳宴溪无法独活的软弱。 岳宴溪笑得更开心,终于沙哑着声音说:“原来谨舟这么喜欢我。” 这种时候,还是这般不正经。 但好在,未来还有那么多年可以听她不正经。 岳宴溪继续说:“如果我的腿真断了,你得养我一辈子。” 禾谨舟冷着一张脸开口:“医生看过了,没打进膝盖里,静养一阵就会好。” 作者有话说: 前几天很累没有状态,晚了一些更新,抱歉大家,感谢等待。 感谢在2023-03-22 06:57:10~2023-04-01 11:5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海寄余生、冬天的太阳、我在看呢、Dr.H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觉主 33瓶;xyyzdedog、x、化作清风 20瓶;湘淮侯、BieGouKH、48789927 16瓶;beanbean 11瓶;懒的去管 9瓶;白牧野、19942101、我在看呢 8瓶;一觉睡醒之后我暴富了 5瓶;吵到我睡觉啦 4瓶;西陆乐土、阿娜 2瓶;美、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7章 ◎她教会她爱。◎ 岳宴溪躺在病床上,仿佛是回到一年前,那时她也是在生死一线间走了一遭,心中却始终有一个放不下的人。 不同的是,那个人现在已经属意于她,这一次,她不是不甘,而是不舍。 幸好,她的命足够硬,又一次活着回来。 “再有下一回,我以后都当这世上没有岳宴溪这个人。” 禾谨舟边说话边帮岳宴溪将床头升起一些,到时间该吃药了。 平日里从不浪费口舌的人,从岳宴溪醒来,已经像个教导主任一般教训了她许久。 看到人没有大碍,禾谨舟心里只剩怒气,怎么就想出一命换一命这么荒唐的法子,倘若真有个好歹,岂不是要她欠她一辈子! 岳宴溪“低眉顺眼”,一句话都没有反驳,比刚入学、没有家长当靠山,只能在老师面前装乖宝宝的小学新生还要乖。 禾谨舟把药盒和水杯往岳宴溪面前的小桌板上一拍,语气不像是对待一个伤患:“自己吃。” “谨舟对我是不是过于凶了。”岳宴溪说话不敢大声,让人一时都分辨不清是在跟禾谨舟抗议还是自己偷偷嘀咕。 禾谨舟没好气地说:“凶又如何,你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岳宴溪:“怎么没有认识到?我最听谨舟的话,一定不会有下一回。”禾谨舟陷入一次生命危险已经让她差点魂飞魄散,哪里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第二次,绝不会有下一回。 禾谨舟知晓岳宴溪也就嘴上听话,真落实到行动上,依旧会是我行我素。 禾谨舟生气归生气,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她深知人性的自私。 有一个人愿意为她放弃最宝贵的东西,触动总是大于其他任何情绪。 她不愿称之为感动,若是换作其他人这么做,她只会觉得不可理喻,她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自我奉献而对那个人产生什么别样的情感。 越是拥有得多,放弃起来才越困难,即便没有她,岳宴溪还拥有许多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地位,若是用价值来衡量,那些远比她更有价值。 更为重要的是,她想象不出这世上除岳宴溪之外,还有谁能让她既痛恨又欣赏,到最后,却演变成心动与依恋。 禾谨舟过去许多年都活在用价值衡量一切的世界中,到了这一时刻,才终于彻底从那个牢笼中走出来,亦可以说,岳宴溪以自己为例,教会她什么是“爱”,她也终于理解岳宴溪曾说过的那句话。 爱是一个动作。 岳宴溪用十几年来证明,她可以坚持不懈地去重复这一动作,爱一个人的动作。 禾谨舟很庆幸,那个人是自己,更加庆幸她还算是个虚心求教的好学生,总算学会这堂课。 在她走神的时候,岳宴溪已经吃完所有的药,看着禾谨舟,眼神似乎是在求表扬,幼稚得不像个超过30岁的人,顶多3、4岁。 禾谨舟无可奈何,抬手摸摸岳宴溪的头发,但想想还是气不过,在她头上狠狠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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