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奕觉得好笑,但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是转头看向聂以水,道:“时水,帮我去把书房的记录收拾一下好吗?” 聂以水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免得那些人尴尬,但她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嘱咐一句:“诸位莫要乱动。” 那些汉子们忙不迭点头。 聂以水离开了。 汉子们齐刷刷松了口气。 祁君奕瞧着他们那种怕洪水猛兽似的样子,不由失笑,道:“诸位莫要害怕,时水很温柔的。” 其中一个汉子道:“我们自然知道时水姑娘温柔,可她凶起来……” 他心有余悸地颤抖了一下。 祁君奕哭笑不得。 另一个汉子道:“我们本是镖师出身,后来镖局解散,便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听闻霖州有贪官,便想着为民除害,谁知学艺不精,教他们抓住了,多亏殿下相救。” 他挣扎着要起身:“请受我们兄弟一拜。” 祁君奕连忙把人拦住,见他不死心,便故意吓唬道:“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叫时水了。” 那几个汉子顿时焉了,忙道:“不了不了,不用劳烦时水姑娘了。” 就那么害怕么? 祁君奕无奈地笑了下。 那四人又道,日后愿意为祁君奕赴汤蹈火,并且依次报了名姓,倒也有趣,竟都姓程,叫“老大”、“老二”、“老四”、“老五”。 不过这几人长得不甚相似,许是结拜的兄弟。 祁君奕听聂以水说过,江湖中人大多不会用真名,而是用绰号,在与他人结拜后,甚至会比亲手足还要亲。 但祁君奕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便是随口问道:“没有‘老三’么?” 四人面色变得有些沉重。 程老大缓了一下,方才开口:“老三先我们两天去打探消息,却不小心被发现了,当即就……被乱箭射死了。” 也正因为这样,他们痛苦不已,不管不管地要去报仇,这才中了那狗官的埋伏,被一网打尽。 祁君奕没想到会这样:“抱歉。” “没事,”程老大故作轻松地道,“毕竟殿下也不是神,不可能提前两天到,对吧?” 祁君奕心里一撞。 似有什么巨石突然压下,压得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她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避开了那几人的目光。 好在那几人没有察觉,只是依旧乐呵呵地说起了别的事,祁君奕在一旁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目光时不时瞥向窗外,看着那赤红的余晖一点一点的收敛。 程老二发现了祁君奕的异常,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便道:“殿下去休息吧,打扰了您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祁君奕缓缓道,对上他的目光,又默不作声地错开,“你们好好休息吧。” 她顺势告辞,走出房门后,瞧了眼西边落山的太阳,赤红而艳丽,美得不像话。 可她却突兀地打个寒颤,似是觉得刺眼,大步离开了。 祁君奕直到吃饭的时候,都是心神不宁的,可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是平时那副样子。 故而聂以水她们没有丝毫的察觉,只是觉得殿下吃得比平时少些。 “这些菜是不和殿下胃口吗?”年冬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祁君奕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只是天气热,不太想吃东西。” 聂以水对此并不怀疑,因为祁君奕历来就有这么个习惯,天气热时就会吃得少些,虽然往年不是在这个时候,但保不齐是因为霖州比皇城更热的缘故。 傅锦玉看了眼聂以水,见她习以为常,也就不问了。 只是夜里就寝时,聪慧异常的傅锦玉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问道:“殿下可是遇见了什么难题?怎的忧心忡忡的?” 祁君奕看向那张明媚的脸,愣了一下,而后缓缓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在想剿匪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祁君奕不想对她说实话。 “殿下不要多想了,都说要交给我了,”傅锦玉扑到祁君奕怀里,仰头看着她,“难道殿下是不信任我吗?” “自然不是的。”祁君奕当即反驳,但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稍稍挪开了眼,“我只是不想总劳烦你。” “我喜欢你,我乐意这样,”傅锦玉说的坦然,脸上是明媚的笑意,“你的事,怎么算是劳烦呢?” 祁君奕没说话。 傅锦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道:“怎么,你不想找我帮忙,还想去找谁帮忙?” 她面色一变,咬牙道:“那个白梅吗?” 祁君奕哑言,半晌后道:“你怎么会这般想?” 傅锦玉冷哼道:“谁教你突然那么生分的。” “我的错。”祁君奕揽下罪责。 “知道错了就好。” 傅锦玉按着祁君奕好一顿“欺负”,而后戳戳她的鼻尖,笑道:“殿下日后还犯这样的错吗?” 祁君奕眼里盈着水光,嗓音沙哑:“不了……” “这才乖嘛。”傅锦玉奖励似地亲了她一口。 祁君奕没吭声,困倦似的阖了阖眼,睫毛上染着些许水雾,似含了露珠的碧叶。 “时候不早了,睡吧。” 傅锦玉心头一软,下床熄了灯,而后上床搂着祁君奕,为她掖了掖锦被,就着月色吻在她眉心。 “好梦,殿下。” “好梦。”祁君奕低低地回。 可祁君奕并没有做个好梦,她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有一个身中数箭的男人,瞧不清脸,可看过来的眼神却让人发寒。 他躺在血泊之中,死死地盯着祁君奕,大声质问。 “殿下为何就不能早两天来呢?” “抱、抱歉……”祁君奕向后退,想快点离开,可转过身,那男人却依旧在她眼前。 “殿下,你明明可以早些到的!” 祁君奕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心里发着阵阵寒意,须臾便扩散到全身,冻得她好似没有一点知觉。 ——你明明可以早些到的! 这声音不断地在脑海中回荡,似驱之不散的冤魂。 祁君奕猛然睁开眼,那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头上的床帐,耳边是屋外的蝉鸣和蛙声。 分明是很热的天气,可她手脚却依旧冷的可怕。 她勉强动了一下,却不想惊扰了身旁的人。 天气热,哪怕一开始是抱着睡的,可睡着睡着,她们还是会无意识地分开,不过祁君奕这一动,那女子便以为她要离开,下意识靠了过来。 她听见了她低低的梦呓。 “殿下……” 月色苍白,落在女子的睫毛上,似铺了层薄雪,泛着莹莹的细光。 祁君奕闭上了眼。 罢了,就当做她不能提前两日到。
第81章 商议剿匪 翌日,傅锦玉看了看祁君奕和花不苦商议出的地方,觉得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提出了一点:“这样一分,粮食约摸撑不了几天。” 祁君奕犹豫道:“那减少几个地方?” 傅锦玉摇头:“不能再少了,再少下去,怕是要引起暴动,就先这样吧。” 祁君奕点头,马上就吩咐官差们去办了。 傅锦玉在听到她的吩咐后,沉吟了一下,又道:“每队再派三个身手好的人,跟在暗处。” “嗯?”祁君奕不太明白。 傅锦玉解释道:“天灾之下,饥民绝非善类。” 祁君奕沉默。 但傅锦玉也不多说,只是摸了摸祁君奕的头,然后吩咐下去。 待安排好这一切,她又道:“如今粮食一分,便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是催南渭的赋税。” 祁君奕点头,道:“那我让阿申去。” 傅锦玉却轻摇了下头,道:“让时水去吧。” 祁君奕并不想太麻烦聂先生,正要说什么,可傅锦玉已经转头对着不远处配药的女子道:“时水,麻烦你跑一趟南渭,去催催赋税。” 傅锦玉在心里暗叹祁君奕的傻,首先,聂以水比阿申脑子灵活,能够应付南渭的那些老滑头。其次阿申武艺高强,能够保护好祁君奕。 聂以水显然是知道这两点的,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傅锦玉,然后便同意了,转头低声对着年冬嘱咐几句,约摸是交代她该如何给那四人熬药换药。 这些天来,年冬一直在给聂以水打下手,对这些东西上手很快,没多久就学会了,聂以水于是就飞快地配好几副药,然后辞行了。 祁君奕忽而提了个问题:“阿锦,若是南渭的赋税不够怎么办?” 她记得傅锦玉说过,南渭今年报了灾,没多少赋税的。 傅锦玉无奈地睨她一眼,真是够笨的,怎么现在才来想这个。 如果只是单凭南渭的赋税,那自然是不够的,可傅锦玉手下的人没有发现有人运货物之类的进霖州,那么想来,楚归舟若是要帮祁君奕,就自然得从南渭的赋税下手了。 而且傅锦玉为了以防万一,还专门派人去盯着那些老滑头,免得他们给这赋税“剥剥皮”。 不过这些,傅锦玉都不会和祁君奕细说的,她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若是真的不够,那么再看吧。现在我们来谈谈剿匪的问题。” 她摊开地图,指着两处道:“这两处的土匪都是今年才起的,全是些活不下去的百姓当的匪,胆子不算大,本事也一般,吓唬吓唬,再给点好处就能平息。” 祁君奕点头表示同意。 花不苦也道:“姑娘所言极是。” 傅锦玉瞧他一眼,没说话,挪了挪手指,继续道:“此处离我们最远,但是离南渭近,让南渭出兵去镇压一番,打不打的下来无所谓,只要能困着他们,不来打扰我们就好。” 花不苦叹道:“一般而言,南渭是打不下来的,若是打的下来的话,早就收拾了,何必留到现在?” 这倒是实话,南渭那群当官的深知“明哲保身”这四个字如何写,能不出手就不出手,就算出手了,也是走走过场,应付一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而那群土匪也是机灵,从不到南渭的地盘撒野。 祁君奕对这些却不甚了解,只是问道:“那群土匪也很厉害?” 傅锦玉不置可否,只是道:“殿下,如果有个贼三天两头偷你邻居的羊,但是不偷你的,你会帮邻居抓贼吗?” 祁君奕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还是毫不犹豫道:“会。” 傅锦玉叹了口气,而花不苦则是愕然地看着她。 傅锦玉又道:“如果要付出很大呢?” 祁君奕依旧很坚定道:“那也要。” 傅锦玉又叹口气,而花不苦已经缓了过来,瞧着祁君奕的眼神很复杂。 傅锦玉道:“如果付出很大,都不一定能成功,而且还会被报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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