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喃喃低语道:“我和她一起。” 阿鸢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扶着她躺倒了祁君奕身边。 “姑娘好好歇着,我和阿芷就不吵你了。” 她拉着茫然不解的阿芷出去了。 屋内静了,许久后才有虚弱的一道声音响起。 “殿下,”似是有了哭腔,“你醒过来好不好?” 指尖落在女子冰凉的脸上,摸了摸,可很快又缩回去了,像是怕弄碎了眼前的人。 “殿下,”她喃喃着,“太后对我的喜欢源于长相,可她又觉得我不配长这样,于是不断地逼着我学我不喜欢的东西……治国之策,杀人之法,权谋之道……我三岁时,就被她牵着去看影卫处理叛徒,刀光闪过,鲜血四溅,人头滚到我的脚边……她捏着我的下巴,一字一顿说,这就是背叛她的下场……” “我讨厌太后,可我越来越像她……” “父亲不喜我母亲,对我也谈不上欢喜,祖父看似喜爱,却也是看在太后和陛下的面子上……陛下故意夺了我的郡主称号,借此敲打傅家,祖父因此是有些厌恶我的……可为了傅家,他又必须得讨好我……” “陛下最开始嫉妒我被太后在意,后来因为太后给了我影卫,又开始忌惮我……” “殿下,只有你是真正在意我的……” “我们都是脏的,只有你是干净的……” “殿下,醒过来好不好……” 似有泪珠落下。 带着秋雨般的凉意落在祁君奕的手背上。 纤长而瘦弱的指尖微微一动。
第124章 求你活着 下巴被人捏着,她被迫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女人俊雅如仙的脸,可一双眸子却冷如寒冰。 女人打量着她,片刻后松了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淡淡道:“不像……你也不配和她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小手捏了衣袖的边,局促不安地看着她。 女人越发嫌弃,淡淡一声轻“呵”:“真是没用啊……” 女人垂下眼,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唇角一弯,突然像个和蔼长辈一般柔声道:“跟我学好不好?我教你成为厉害的人,成为掌控自己命运的人。” 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女人牵着她的手进了一间密室,里头有个人被捆着,瞧见她们,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可嘴被堵着,没人知道她说了什么。 女人只是一挥手,边上的影卫便亮了刀光。 她吓得不敢吱声,只能看着那颗人头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烛火下,那人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 女人捏了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 “你会背叛我吗?” 她吓坏了,只能拼命摇头,眼里盈了泪水。 “不哭,”女人拭去她眼角的泪,勾了唇角,“听话,只要你想,你日后会成为随心所欲的人……” “便是那个位子……”女人凑到她耳边,极其温柔地道,“也不是不可能……” 傅锦玉猛地坐起来。 不在密室里,没有人头,这里只是汴渭的一个僻静的角落。 此刻,天已经黑透了,为了便于阿芷夜间来查看情况,屋内燃着一支蜡烛,但昏黄的光只照出了一个角落,大片的东西仍藏在阴影里。 屋外又下起雨了,不过门窗紧闭,倒是没有风,唯有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院里的草木,时不时被风卷了,往窗上一撞,留下大片的深色水渍。 傅锦玉呼了口气,眼里却忍不住流露出几分怅然。 她看向身旁的人。 已经三天了,可祁君奕依旧没有醒,好像那位殿下就要这样一直睡到天荒地老一样。 虽然阿芷没有明说,可傅锦玉心里清楚,再醒不过来,她怕是…… “殿下。”傅锦玉轻轻唤着,伸手摸了摸祁君奕的脸,指尖下的冰凉让她叹了口气。 哪怕屋内点了火盆,她也依旧是如此的冰凉。 傅锦玉很想把人搂进怀里暖着,可又怕碰到她的伤口,最终只是很克制地包着她的一只手。 “殿下,我做了个噩梦。” 她缓缓躺下,不怕冷般地贴了过去。 “其实我骗了你,我最开始选择你,只是因为你好控制,我想通过你坐上那个位置……太后说,只要我想,什么都可以握在手里。我想,既然这样,那我为什么不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呢?既然太后当年可以,那么我也应该可以……” 她阖了阖眼,语气轻了许多:“可你那么的好,跟我们这些利益熏心的家伙比起来,你更适合做一个皇帝。帝王心术虽重要,可仁义宽厚才是最适合治国的。百姓需要一位爱民如子的帝王……殿下,你就是。” “不够狠也没事,我会为你清掉所有障碍的……” “可我错了,”她喃喃着,眼角有了泪,“殿下,对不起,我从没顾忌过你的感受,一直以来,我都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你的身上,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推着你朝那个位子走去,无数次让你受伤,无数次让你难过……” “对不起……” 她压抑着喉咙里哭腔,轻轻贴到了祁君奕耳边,一字一顿地许下诺言。 “殿下,只要你醒过来,我再也不逼你了,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哪怕……”她逼退眼底的泪,缓缓吐字,“哪怕舍弃现在的所有,陪你隐居山野也好。” “我只要你活着……” 破碎而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无力。 分明淅淅沥沥的秋雨是落在屋外的,可那素来骄傲的女子此刻却像是被淋到了,发丝凌乱、狼狈不堪。 “我只求你活着……” 傅锦玉想抱着她好好哭一场,可她最终只是将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祁君奕的唇上。 泪水落下,不偏不倚地滴在祁君奕的眼角。 那昏迷的人好似也哭了。 傅锦玉又低低地道了声歉,伸手为她擦眼泪,然而指尖一碰,却突然感觉到细长的睫毛动了动。 她立马收回了手,心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生怕刚刚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不是错觉。 那昏迷了好几天的人的确是动了动睫毛,而后睁开了一双眼。 干净澄澈的眼里落进碎光,星子般的明亮。 “阿锦……”她嗫嚅了下唇,声音轻得几乎没有。 “不要哭。” “我、我没哭,”傅锦玉胡乱擦着眼泪,可泪水反而越擦越多,她抽噎了一下,“我这是喜极而泣,控制不住。” 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祁君奕的脸,似乎想试探一下是不是真的,直到指腹感到一抹冰凉,才终于放下心来。 “殿下,你终于醒了。” “我、我——”她有些手足无措,“我去叫沈姑娘。” “嗯?”祁君奕面露不解。 傅锦玉一边下床,一边将她昏迷之后的事告诉她。 “太晚了,我没事的,莫要打扰旁人了。”祁君奕勉强抬手扯了下她的衣袖。 傅锦玉叹了口气,却也拿她没办法,毕竟她怕把人气到了,只能应下,但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给她倒了杯水,柔声道:“殿下口干了吧?先喝口水,好在这水一直放在火盆旁边,倒还是热的。” 祁君奕眨了下眼,要坐起身,却被傅锦玉立马扶住。 “殿下慢点。”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祁君奕,慢慢地喂了水。 水润了喉,祁君奕觉得舒服些了,目光一抬,却看见她额头上包着纱布,哑声道:“阿锦,你的头伤到了吗?”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傅锦玉眉眼一弯,“只要殿下你好了,我就哪里都没事了。” 她轻了轻捏了下她的脸,惹来祁君奕嗔怪的一眼。 “哦,对了,殿下饿了吧?厨房里还有粥,我给你热热,你等着。” 不给祁君奕拒绝的机会,她一溜烟出了门。 再次回来时,手里捧了碗粥,外头的雨不算小,沾湿了傅锦玉的衣衫,可她手里的那碗粥却被护得很好,一滴雨水都未沾上。 “殿下快尝尝,”她万分欢喜地舀了一勺,但随即又有些尴尬,“我第一次做,可、可能不好吃。” 祁君奕尝了一口。 的确不好吃,有些糊了。 可她轻轻一扬唇角,却道:“味道甚好。” 但不等傅锦玉喂第二口,她又道:“阿锦,你身上打湿了,先擦擦吧,仔细着凉了。” “我不冷,”傅锦玉下意识道,可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她又心虚地咳了两声,“喂你喝完我就擦。” “先擦。”祁君奕的嗓音虽然轻柔,但却不容置疑。 傅锦玉见她一副自己不擦她就不吃的样子,也是没了脾气,把碗放下,拿起架子上的帕子胡乱擦了擦,然而轻笑道:“现在好了吧?” 祁君奕下意识要接过帕子为她擦,可手刚刚抬起,就扯到了肩上的伤口,疼得她额头冒出了冷汗。 “殿下别乱动啊!”傅锦玉一脸着急地凑过去,瞧了瞧她的伤口,又为她擦了擦汗,“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伤口会不会裂开了啊?我要不还是叫沈姑娘来看看吧?” “好了,”祁君奕无奈地看着她,“我没那么脆弱。” “殿下,”傅锦玉撇撇嘴,“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几天,我有多担心。” 昏暗的烛火下,她的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 祁君奕看见了,心里一扎:“别哭啊,我错了。” 傅锦玉轻哼一声:“才没哭呢。” 她端起粥,舀了勺喂过去:“殿下,继续吃吧,再过会儿就该凉了。” 祁君奕笑着应了声。 吃了没几口,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阿鸢的声音传来:“晋姑娘,睡了吗?” “还没。”傅锦玉为祁君奕擦了擦嘴,转身去开了门。 门外的两人打着伞,一面往里走,阿鸢一面笑道:“是秦姑娘醒了吧?” 傅锦玉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 阿鸢打趣道:“我们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先前晋姑娘担心秦姑娘可是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如今却主动去做饭,明显是为别人做的。” 阿芷闻言也是笑着点了下头,然后走过去,把手搭在祁君奕腕子上,片刻后笑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秦姑娘要注意休息,近日可不能乱动,免得伤口裂开。” “多谢。”祁君奕由衷道了谢。 “姑娘客气了。”阿芷站起身来,目光落到那碗粥上,虽然颜色看起来还算是正常,可身为医者,她的嗅觉极好,所以她一闻就知道这玩意糊了。 于是她好心道:“这碗粥有些糊了,不如我们重新给姑娘热一碗吧。” “不必了,多谢沈姑娘好意,”祁君奕婉拒了,“这碗味道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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