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闻云婷整理着自己的裙子,她喜欢的都是素净的颜色,看着就有股子书卷气。 侯府办生辰宴,很多人都是全家出动。男客在前院喝酒,女眷们在后院里聊天。闻云婉作为主人,充分发挥自己长袖善舞的本事,往来招呼,颇有当家主母的做派。她知道自己才学不如妹妹,所以这些年只一味地学习掌家理财,往来应酬,看着倒比闻云婷更接地气。 闻弦歌到了后院花厅的时候,这里已经十分热闹。 “弦歌啊,你怎么才来?快,我给你介绍几位夫人。”邓氏穿着簇新的衣裳,荣光满面地过来拉着闻弦歌给几位眼生的夫人介绍。态度亲昵,竟然比对自己的女儿还要热情。 闻弦歌好笑地看着邓氏演戏一般拉着自己说东道西,也不戳破。今天她熟识的谢柔没来,她更觉得宴会无趣。逮着个空子一个人躲在荷花池旁无聊地喂着鱼。 “看你喂鱼,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闻弦歌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她的二堂姐闻云婷。“二姐大才,自然连放屁都是有美感的。”她微微转头,果然看见闻云婷涨红的脸颊。 “你……你到底也是个侯府千金,就算叔父婶娘早亡,你也不该如此粗鄙。”闻云婷今天是主角,被一群夫人们围着问东问西,她不是闻云婉那样的性子,早就不耐烦了。溜出来躲个清净就看见闻弦歌毫无形象地蹲在这里喂鱼。 “我没有爹娘教导,自然是粗鄙的。”闻弦歌毫无介意。“在二姐眼中,谁不是粗鄙的呢?二姐是天上的仙,还是不要下凡的好。可惜被大伯母强拉着,这一天下来,不知道要沾染了多少俗气呢。”她被乐锦教导做人贵真,她们学习音律的人,在外人看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人物,其实还不都是寻常人?何必硬装成那个样子,反倒失去了本心。 闻弦歌这话虽然是嘲讽,却也说中了闻云婷的心事。她皱着眉,自觉是清雅之人,不再和闻弦歌争辩,甩了一下衣袖离开了。 闻弦歌也学着闻云婷的样子甩了一下衣袖,不得不承认,她甩得可没有闻云婷好看。她就不信,闻云婷私底下没有练习过怎么甩袖子。她摇摇头,顶着一个“才女”的名声,真是够累人的。 在她喂完第二把鱼食的时候,花厅里终于开宴了。闻弦歌站起身,活动一下酸麻的腿,在庆儿的搀扶下进了花厅。 她刚进花厅就听见邓氏焦急道:“怎么婷儿还不过来?人去哪了?” 一旁有小丫鬟道:“方才二小姐和三小姐在说话。” 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闻弦歌的脸上。邓氏过来问:“弦歌,你可知道婷儿去哪了?” 闻弦歌老实摇头。闻云婷朝哪个方向走的她都没注意。 邓氏更加着急,“弦歌,不如你去找找你二姐,她是寿星公,不来我们可怎么开宴呢?你说是不是?” 闻弦歌微微眯起漂亮的眸子,邓氏以为她不答应,还要再劝说,却听闻弦歌道:“好。” 闻弦歌把庆儿留在花厅里,这么明显的圈套,她一个人行动更加方便。 从花厅到闻云婷的院子,中间会路过一座小桥。小桥旁边有一间小屋,是下人们整理附近时休息用的。 当闻弦歌走到小屋附近时,之见粉衣人影一闪就进了小屋。闻云婷今天穿的就是粉衣,她很少会穿这个颜色的衣裳,所以闻弦歌印象很深。 闻弦歌想也没想,立刻追进了小屋,然而小屋里并没有人。小屋的门突然关上,有上锁的声音。闻弦歌手中出现了墨玉笛暗飞声,笛子从门上的缝隙伸出,一下打在对方上锁的手上。 “哎哟!”对方叫了一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等对方还想忍痛继续上锁的时候,闻弦歌已经推开门走了出来。 “大姐,这种事可不是你侯府大小姐该做的。”门外上锁的人正是闻云婉。她见鬼一样看着闻弦歌,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快得手了,怎么会被闻弦歌逃脱。 “想不通我怎么能逃出来?”闻弦歌点头。“你们母女到底有多瞧不起我的身手。也罢,既然你们敢做,就别怪我了。”她露齿一笑,俏皮无比。 闻云婉只看见眼前一支黑色的玉笛打了个转,然后她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闻弦歌接住倒下来的闻云婉,将她扶进小屋,让她靠在椅子上,而后她出门,果断上了锁,扬长而去。 宴席上,闻云婷已经重新出现。她方才被人带到了其他的院子里,这时才被人重新带回来。她并非没有觉察出事情的蹊跷,不过原本她就不喜欢和这些夫人们一起说话,一个人待着倒是清净了很多,也就不在意了。 主角到场,邓氏立刻安排开宴,同时叫庆儿去叫闻弦歌回来。庆儿也是个精明的,早就看出邓氏不安好心。她担心闻弦歌,出了花厅一路小跑往回赶,赶到半路就感觉肩头被人抓住,然后身子一轻,再看时她人已经在房顶上了。 她吓得刚要大叫,嘴已经被人捂住。 “别叫,免得坏人好事。”闻弦歌的声音响在耳边。 听出来是自家小姐,庆儿总算放下心。不过这房顶是倾斜的,她站也站不稳,只好抓着闻弦歌的衣服不松手。 闻弦歌托了她一把,让她学着自己的样子坐在屋脊上。“你在这里坐会儿,看出好戏。”
第50章 闻弦歌主仆二人坐在屋脊上看下面的情况。小屋里一片安静, 小屋外面也没有人走动。庆儿不解地看着闻弦歌,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 “再等等。”闻弦歌语气轻松,眸子里却有些阴暗不明的光。 又等了一会儿,就见从花厅方向呼呼啦啦来了一大群的夫人小姐, 一个个一边小声聊着, 一边跟着为首的邓氏往这边走来。 庆儿有些兴奋, 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发现闻弦歌的眸色更加深沉。 邓氏到了小屋门口就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先是问一个丫鬟:“你说弦歌在这里?这里是给下人们休息用的屋子,弦歌堂堂侯府千金,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那个小丫鬟嗫嚅着, “夫人, 奴婢见三小姐进去后不久, 还……还看见……”她欲言又止,把原本在闲聊的夫人小姐们的胃口都吊了起来, 大家不再说话,都听着小丫鬟回答。 “还看见什么?”邓氏大怒,“让你回个话, 怎么也这么吞吞吐吐, 仿佛弦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闻弦歌冷哼了一声,摸着下巴继续看。 小丫鬟被吼得瑟缩了一下,惨白着一张小脸说:“奴婢看见一位公子也进了小屋,所以才向夫人禀告。”她被邓氏吼得怕了, 这一句话声音非常大,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本安静的人群渐渐有了议论声, 闻弦歌根本不必仔细去听,无非就是乐坊出身, 持身不正等等说辞。反正她是国乐坊教出来的,仿佛骨子里就是不检点的,做出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都是不足为奇的。 邓氏似乎被气傻了,也不说话,任由人群议论纷纷,污水一股脑儿泼到闻弦歌的身上。等大家有了一个比较统一的判断——都认为闻弦歌人大心思也大了,不等长辈给她安排婚事,自己就去找男人的时候,邓氏这才如梦方醒一般上前给了小丫鬟一记耳光。 “你胡说,弦歌清清白白的姑娘,怎么可能和男人在此私会?再说今日后院中都是女眷,哪来的外男?” 人群中一位夫人提醒道:“闻夫人,今日侯府前院也在宴客呢。说不准是那个小子打错了注意,借此机会溜进后院来和三小姐私会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邓氏却依旧在徒劳地摇着头,仿佛不能相信这一切。 庆儿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闻弦歌抓住肩头,身子再一轻,人已经落到地上。庆儿瞪大了惊恐的眼睛,仿佛在说:小姐,您都是这么拎人的? 闻弦歌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走,我们去偶遇。” 小屋外,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突然有一个眼见的小姐道:“那……那个不是三小姐吗?” 众人都顺着小姐的手望过去,只见闻弦歌正带着庆儿从小路的另一端走来,转眼间已经过了小桥。 众人都像被定格了一般,傻傻地望着主仆二人走近。邓氏后退了半步,宛如见鬼一般。 闻弦歌走到近前,看着这么多人,不解道:“大伯母,众位夫人小姐不在花厅饮宴,到这里来做什么?” 没人回答。 闻弦歌继续一脸天真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邓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问:“弦歌,你……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大伯母不是命弦歌去找二姐吗?弦歌去了二姐的院子没找到人,正着急,庆儿过来说二姐找到了,弦歌就回自己的院子里整理一下仪容,免得人前失礼嘛。”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让大伯母和各位夫人小姐久等了,是弦歌的不是。” 这一番解释没有任何问题。人是邓氏支走的,也是邓氏让找回来的,如今人就在这里,那之前的一切猜测岂不都成了笑话? 当然不是笑话。来的夫人小姐中自然也有好事的,此时问道:“既然三小姐在这里,那丫鬟看到的和男人私会的人是谁?该不会是丫鬟说谎吧?或者是三小姐说谎?” 邓氏有些尴尬,就算真是闻弦歌和男人私会,如今没有证据,闻弦歌完全能够抵赖,何况这一切根本就是假的。邓氏心中暗恨闻云婉办事不利,这时才想起来,既然闻弦歌在这里,那被她派来锁门的闻云婉哪里去了? “说什么谎?丫鬟说了什么?”闻弦歌装得那叫一个天真。 “丫鬟说三小姐在此和外男私会呢。”有人幸灾乐祸。 闻弦歌听了涨红了脸颊。一旁的庆儿真是佩服小姐这演技,要不是亲眼所见,连她都要相信小姐是真的被气到了。 “不过是这小蹄子乱说的,来人,把她拉下去掌嘴!”邓氏如今只想尽快平息此事,既然陷害不了闻弦歌,那么就息事宁人。 闻弦歌看着有婆子上来将小丫鬟带走,仿佛生怕有人会继续追问小丫鬟似的。她冷声道:“不是说我在这里与人私会吗?不过一道门,打开看看便是。”说完,她也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朝庆儿使了一个眼色,庆儿立刻上前推开了房门。 给下人用的小屋自然不会多么好,房门一打开,里面的一切都一览无余。空气再一次凝固了。很多夫人捂住自己女儿的眼睛,自己的目光却都望向已经一脸铁青的邓氏。 小屋里,确实有一男一女,两人此刻正互相拥抱着倒在一张小榻上,看样子是都睡着了。 那女子半张脸朝外,众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侯府大小姐闻云婉。至于男子是谁,因为男子脸朝着里面,众人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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