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云婉笑道:“弦歌你一直在国乐坊学习音律嘛,这些不会没关系,母亲会请夫子教你的。”话虽如此,一个已经及笄的姑娘家还要学这些基础的东西,京城里的官宦人家段段不会要这样的姑娘的。 想嫁人的女子才会在乎是否能够嫁出去,闻弦歌原本就无意嫁人,倒是完全不在乎这些。 谢柔是个文采好的,写了一首诗,虽然不如闻云婷的好,却也得到了很多赞扬。 在场一位小姐突然道:“既然闻三小姐不会作诗,不如选个拿手的,为我们弹奏一曲如何?” 闻弦歌挑眉笑道:“自然是好的。”她眸中都是欢喜笑意,可见是真的很喜欢音律。 提议的小姐看着身边的闻云婉一眼,觉得这位闻家三小姐真是个傻的,难道看不出自己在让她出丑吗? 一直抱着琵琶的庆儿将琵琶递给闻弦歌,她找了椅子坐下,伸手轻轻拨动琴弦,试了试音,之后五指轮转,弹了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若是在其他国家,大概没有几人听过。但是在颖国,几乎家喻户晓。这曲子正式当今太后亲自写的《落月孤芳》。曲子清冷孤高,哀而不伤,后半段平和雅致,令人听了心绪平静。 闻弦歌这一曲谈得颇得精髓,一曲弹罢,整个后花园都安静下来了。 “弦歌,你怎么敢弹奏太后娘娘的曲子?”一片安静之中,闻云婷突然大声质问道。 闻弦歌没想到这个二姐会挑出来发难。她不是一向自诩清高吗? “二姐,太后娘娘将曲谱留在国乐馆,就是准许百姓随意演奏,令此曲传扬下去。”闻弦歌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话虽如此,那是太后娘娘贤德,我们身为臣女,要时候保持恭谨之心,岂能在宴会上随意演奏。你这样岂不是大不敬?”闻云婷皱眉,一脸不赞同。 闻弦歌嘴角微微勾起。二姐这是读书读傻了?给自己扣个大不敬的帽子对于整个闻家有什么好处? “既然二姐这样说,”她微微抬眸,“你打算怎样做呢?” “你……”闻云婷以为一个小姑娘被扣了一个“大不敬”的帽子自然会吓得失了分寸,没想到闻弦歌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二妹。”闻云婉比闻云婷圆滑,一见事情不对劲立刻过来打圆场。“弦歌一定不是故意的。想必是思虑不周,并非真心冒犯的,对吧?” 闻弦歌抱着琵琶,微微扬起小巧的下巴。“大姐误会了。这首曲子是我精心挑选的,就是要在今次的宴会上演奏的。” “弦歌!”闻云婉皱眉,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一旁有小姐窃窃私语,“闻三小姐竟然不理会两位姐姐的好意,这么让人当众下不来台。” “可不是嘛,当真是乐坊出身,教养差些也是难免的。” 几位小姐正议论着,就听一个声音道:“乐坊出身又如何?我也是乐坊出身,自是比不得诸位小姐金尊玉贵。既然看不起弦歌,又何必巴巴地请她出席?国乐坊虽然不是朝廷衙门,却也是官办机构,容不得旁人这样轻视。” 闻弦歌倏然回头,就见一袭黄衣的公冶音走到自己身边。她急忙起身将琵琶交给庆儿,惊喜道:“师姐!” 公冶音美丽的脸上带着笑,伸手刮了一下闻弦歌的鼻子,“人家看不起你你还好心为她们演奏,你几时这样好欺负了?”她转头对着面前一众小姐们,“你的演奏是得到皇上赞扬的,岂是她们能听得出好的?真是白白浪费。” 诸位小姐一见是她,都有些瑟缩。公冶音虽然在家里不受宠,确实太后疼爱的人。就是在宫里,一般的嫔妃公主都不敢轻易惹她,何况是这些官家小姐们。另外公冶音的眼眸时常出现异色,令人感到胆寒。 旁人能够退缩,闻云婉却不能。这毕竟是她家的宴会。她过来陪笑道:“公冶小姐,既然来了,就同我们一道赏花游玩吧。” 公冶音冷笑,“我可不想一会儿也被无端扣了一顶不敬太后的帽子。”说着拉着闻弦歌就走。 闻云婷冷艳看着公冶音最后眼眸中隐隐出现的异色,心中惊惧非常。她是才女,可每次对上公冶音都有种秀才遇上兵的感觉。 其他小姐们面面相觑,被公冶音一阵抢白,都弄得有些没脸。闻云婉急忙岔开话题,努力把气氛带动起来。 两人回到清越居,公冶音有些生气,“你明知道她们没安好心,为什么还要去呢?” 闻弦歌笑道:“因为我要出现在众人面前呀。我要让京城里的人知道,闻家不止有两位小姐,还有我。” “是不是盼柳给你出的主意?”公冶音没好气地说。 “师姐。”闻弦歌扯了扯公冶音的衣袖,“这里毕竟是我的家,她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一下子把事做绝。” “你知道钝刀割肉的痛苦吗?”公冶音问。 闻弦歌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没有师姐你那样的决心,只有痛得狠了,我才能死心。” 公冶音不说话了。这个师妹,她真是从小疼到大。她是个强势的女子,自从有了闻弦歌这个师妹,她就很自觉得把疼爱闻弦歌当成了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她看不得闻弦歌受一点委屈。 “师姐。”闻弦歌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你送我的琵琶真好,我很喜欢。”闻弦歌笑眯眯,一脸娇憨的样子。 面对师妹的撒娇,公冶音一向没什么免疫力,她不自在地扭过头看着琵琶,“在黎阳得到的,看到它就想到你了。” 其实公冶音本身就是个琵琶演奏的高手,只是她有了一把琵琶,是她娘商阳郡主的遗物,再好的琵琶她都不会换的。 “师姐待我最好了。”闻弦歌撒娇地过来圈住公冶音的脖子,甜腻腻的呼吸就在公冶音的耳畔。 公冶音伸手拍拍全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你知道就好。照顾好你自己。你若是真想让京城里的这些人知道你,我可以帮忙。” “师姐,我已经长大了。”闻弦歌抬头看着她,“我想自己来处理这件事。” 公冶音看着面前这张娇俏的小脸,“随你。” 邓氏的这场宴会虽然出了一点小波折,到底还是很顺利的结束了。湘王妃向邓氏打听了很多闻弦歌的事,似乎对这位闻家三小姐很满意。 不久后,京城里突然传出湘王妃有意和镇武侯府结亲的消息。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殷盼柳。虽然她常居深宫,但是她有自己获得消息的渠道。听到这个消息她就是一皱眉,让人又仔细调查了一下消息的来源,确定是从湘王府和镇武侯府两家传出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湘王的长子已经成亲多年,目前合适的人选就是次子殷昌建,可我听说他的名声不大好,所以这些年才没有成亲。”殷盼柳这话是说给荷衣听的。 荷衣道:“回公主,殷二少爷前几年成过一次亲,不过成亲不出三天新娘都过世了。湘王府说是新娘得了急病过世的,新娘的娘家门第低,也不敢过度追究,拿了银子田产就了事了。后来殷二少爷房里又陆续抬出去过几个姑娘,也都是说得急病暴毙的。” “这样的人家,想来镇武侯府是不会傻到把女儿嫁过去的。”殷盼柳笑着问:“荷衣,你说镇武侯府还有谁能出嫁呢?” 荷衣没敢接话。她感觉殷盼柳的笑容里都是寒意。 “把这个消息告诉阿音,她自己的师妹自己护着。” 荷衣离开后,殷盼柳刷拉一下打开手中的青缯裁叶扇,房间里的空气一下子热了起来。 公冶音收到消息后立刻就炸了。她要出门去镇武侯府的时候,闻弦歌已经主动来靖国公府找她了。 “你也收到消息了?”公冶音不确定是殷盼柳穿的消息,还是闻弦歌自己听到的消息。 “我前几天就听到消息了。不过今天又收到了承云公主传来的消息,想着师姐你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子,就赶紧过来了。”闻弦歌还是一脸天真烂漫,仿佛不知道马上就要大祸临头。 公冶音看着她,“你有什么打算吗?” 闻弦歌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我想试试大伯父一家到底能有多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丹青阁,和国乐坊一样是朝廷官设机构。这里招纳了大陆上很多有名的画师。殷盼柳自幼就展现出超高的绘画天赋,皇帝自然要大力培养。同闻弦歌一样,殷盼柳从小就在丹青阁学艺,这里的绘画大师们都是倾囊相授。 殷盼柳清早一进入丹青阁,就听说丹青阁的阁主沈云星外出游历回来了。她是沈云星的入室弟子,自然要去拜见数月不见的师父。 沈云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须发皆白,却并不显老态,反而让他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师父!”殷盼柳端了泡好的一壶君山银针进来。 “公主。”沈云星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爱徒。虽然殷盼柳只有十七岁,但绘画造诣过人,阁中已有几位画师甘拜下风了。 “老夫外出三月有余,听说你来阁里也没有往日那般勤了。”但凡做老师的,多半都会先说说学生的出勤情况。 殷盼柳一向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师父,最近宫里有一些事,我只是少来了几天而已。” “上个月你外出半月怎么算呢?”沈云星可不打算就此罢休。 殷盼柳笑眯眯,“家中急事。您在我也要请假的。” 沈云星摇摇头,“你呀,千万不可因为天资高就生了怠惰之心。”他话锋一转,“不过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你身份贵重,整日生活在深宫之中,就算天资再高,到底见识的太少。”这是沈云星觉得颇为遗憾的地方。 “所以,师父您是希望我多出去走走?”殷盼柳正有此意。她从小学画,沈云星看出来的问题她早就看出来了。但是说到底,她是公主,并不能向寻常女子那般自由自在。 “公主,老实说老夫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了。后面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丹青阁里虽有历代名家的作品,但是日日看,想必都已经记在了脑子里。多去感受一些生动的东西,对你的画技才是最有帮助的。” “我明白。”殷盼柳依旧笑眯眯,笑得沈云星皱起眉。 “公主,你不会已经有了出行的打算了吧?”沈云星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殷盼柳望向窗外飘过的白云,“师父,我虽是公主,却不会一直困于深宫。我会走一条与其他公主不同的道路。” 国乐坊。 闻弦歌吹笛,公冶音抚琴,一曲《春江花月夜》堪称完美。乐锦在一旁频频点头。 “当年我和同门合奏也达不到你们这样的默契。可见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都在曲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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