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双拿沾了面粉的手捏她,两人打闹起来,叫登门的闫如琼给喝住了:“吴双!这思凡姑娘细皮嫩肉的,你以为同你一样像个糙汉?你伤着她一点儿,仔细我扒了你的皮!” 闫如琼仍是一副喜气的狸猫模样,钟芜躲到她身后狐假虎威,吴双假嗔:“你可是我娘,如今倒和她合起伙欺负我了。” 钟芜得意地挽了闫如琼,火上浇油道:“夫人走,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去厨房尝尝这现做的月饼。” 闫如琼自然乐意,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吴双不由好笑,轻叹一声又回到人群中。 厨房里的人也没闲着,下人简单向闫如琼见了礼,便又各自去忙自己的事,闫如琼谨慎左右扫了一番,才压低了声音向钟芜道:“成了?” “什么成不成……”钟芜正疑惑,猛然想起这可是个察言观色一等一的主儿,一时结巴了,“呃,嗯,算……算是吧?” 闫如琼拍了下手,乐道:“我就说嘛,往年给小双同人家说亲,这丫头总是一脸不快,说推就推,我就觉着不对,如今你同她是贴心的人,你是个细心的,有你陪她我也放心些。” 钟芜语塞:“夫人不觉得,有悖世俗?” 闫如琼却往嘴里塞着月饼,浑不在乎:“世俗又怎么样?世俗还说女人该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我家小双不还是威震四方?世俗不是戒律,只是规训,就算不受他规训,他能奈何?小双可是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 闫家从前也是贤才辈出,无论男女皆是个个出众,闫如琼在这优秀的长辈同辈里,多少显得有些平庸,可现下这番话倒是给了钟芜些震撼,能叫吴靖一见倾心,又孤身把吴双养成如今这般将才,又怎么会是平庸之人? 钟芜从底层一步步走到现在,从未有什么不安的时候,此时倒有些犹疑惊慌:“若是……若是我连累将军,反而伤着她。” 闫如琼心思剔透,听得这话,隐约也明白了,眼前这孩子大概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很是认真地思考了片刻才道:“若小双真无法平安到老,也是她命中该有的运数,纵是没有姑娘,以吴家当今处境,怕也得不了多少长久,小双她父亲过了二十来年顺遂日子,刀枪无眼,不还是说走就走了,我母家其实早没有多少可用之人,如今玉儿一去,更是不成气候了,难道也要推到姑娘身上吗?” 她眼中隐有哀伤,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欢喜神色:“叫他们多做些蛋黄馅儿的,我就爱吃这个。” “诶,定让夫人吃个够。”钟芜也心照不宣,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二人围着整个府邸转了一圈,入夜才回来,将闫如琼送进客房,吴双正躺在床上发呆,见钟芜姗姗来迟,不满道: “小祖宗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府上那些厨娘可难为了我一下午,变着法儿教我这个那个,包得不好还要重做,腰酸背痛的。” 钟芜怎么听不出她弦外之音,坐在床边拍拍腿,吴双便自觉蹭了过来,方便钟芜给她捏肩。 “明日您就清闲享福吧,依我看呐,这家宴要是让将军办,怕是要明年中秋才能吃上了。”钟芜嘴上仍旧不饶她,吴双气不过,直起身用实际行动封了她的嘴。 屋中灯火渐暗,吻到情动之时,钟芜只听得吴双轻喘耳语:“阿蒲,你从来不是蒲草,只是一时明珠蒙尘,此前之人才没有将你视若珍宝。” 而钟芜从不擅长表露心迹,只是阖目拥抱,低声回应:“那现在呢?” 吴双纤长的指节穿过她柔顺的长发,青丝交错间指尖跃动,直到顺着发尾滑下,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应答:“得之我幸,夫复何求。” ---- 报完志愿了 back again
第34章 按说时节上是刚入冬,但商夏早已比其余国家多吹了一个月的寒风,钟芜裹紧披风,闲闲倚靠在宫门处,怀中是吴双的鹤氅。 远远瞧着吴双走来,钟芜提前将鹤氅抖开,利落地为她披上整理好,扭身欲拿热酒时却惊道:“将军脸都冻紫了?” 这边吴双却没好气地轻嗤一声,只是没当场发作,只道上了马车再说。 冬日天寒,将军府离皇城不近,冬日里吴双出行都坐着暖轿,直到走出一里,吴双的面容仍是隐隐发黑发紫,见钟芜面色担忧,这才倒吸口气解释:“气的了。” 钟芜挑眉示意疑惑,吴双适时解释道:“赴余之期已定,这个月二十六,陛下……竟然要御驾亲征。” 商夏虽是重武,文德本人却算不上十分擅长用兵行军之事,若有不测,更遑论自己上场,十几个大臣联名上奏,也没动摇文德的决定,此次出战,吴双仍是主帅,要是文德有个什么闪失,怕是吴家死都没个全尸。 吴双平了怨愤,看了钟芜一眼,却是换她疑惑道:“你似乎并不意外?” “太子也随驾?”她并未回答,又抛出来个问题,对上吴双骤然正色的神情,钟芜心下了然,给自己斟了杯茶,才故作高深慢悠悠道:“这就是我要给将军的惊喜。” 吴双将头扭向一侧,拧眉思考了许久,还是开口:“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此话正中钟芜下怀,马车恰好到了将军府,她勾唇得意一笑,先一步挑开帘子下轿,留下的一句话也随着她的动作被倏忽搅散,听不真切。 “将军只需带上我,日后自有揭秘之时。” 既然文德下了命令,各方的准备工作都加紧筹备了起来,五千吴军全部上阵,禁军抽了一半,并上五军都督先前推荐的几个年轻小将,各领一千家生士兵,大军足足有一万三千人,吴双是主帅,依命要随行护驾,因此先行派了钟翰征带上三千人,加快脚步先去探路,吴双则率各军主力共七千人伴驾同行,余下的三千殿后,用作后备援军。 吴军士兵在主力队的最前方,接着是文德和太子的车驾,吴双带其余各军在后方跟从,主帅哪里闲得住,一会儿扬鞭赶到前头观察情况,一会儿跟在文德旁汇报禀明,不消片刻,又去后头警示那些松散懒怠之人,许久都不得空。 钟芜骑着马,慢悠悠地混在大军队列旁,她马术虽比不得吴双,骑马赶路还是绰绰有余的,又穿着吴双的衣裳,绒帽并面罩遮了脸,也没有人为难她。 吴双终于有时间喘口气儿,寻得钟芜,与她并驾稍作休息,视线仍在文德那边。 “陛下和太子都去了余国,名义上虽是命四皇子监国,然而南阁中人皆在宫中,谁是真正操控朝局的人,显而易见。” 钟芜也看出来了,却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狄成玉先前的话多少有些混淆视听,真正的刀刃可不在京城,而是时时刻刻在与他们同行。 行军整整一日,才堪堪走过两座城池,还在商夏国境内,行事到底方便些,驿站是早就打点过的,所有房间都用作军需,一个屋子塞了四五个人,好歹是把这七千人马安置好了。 吴双亲自搀了文德下轿,钟芜在不远处随着众人一同跪下叩首,文德眼神不着痕迹地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一言不发由吴双领进了房间。 文德同顾宏各一间房,其余人大都按队分房,吴双这边仍按着老样子,钟思远见了钟芜分外亲切,被自家将军赏了一个敲打:“陛下亲征还能少了你几口吃的?跟你哥一样没出息。” 话毕她收了枕头被褥,去文德门外守夜,钟芜极自觉地出门等候,倒叫钟思远傻了眼:“你们就留我一个啊?” 钟芜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跟你住一屋,怕你们将军不饶我呢。” 话是如此,钟芜却是不能在文德门外守一夜的,上次狄成玉发难,文德有意放过,但若是真撞在他头上,要他睁只眼闭只眼也难了。 吴双先出去同文德聊了片刻,待文德那边闭了门,才盘腿坐下,钟芜静静倚着她,一直到房内熄了灯,两人才悄声耳语几句。 “看这脚程,光是离了商夏就要不少功夫,余国那边不会不听到消息吧?” “明知故问。”钟芜不想回答吴双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只往后一仰头,后脑抵着冰凉的墙壁,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天子门外,二人不敢多言,钟芜只将驿站中最厚的被褥拿来,又给吴双灌了个暖壶,才轻手轻脚回到房间,钟思远早已和衣睡下,呼吸平稳规律,钟芜躺到另一张床上,瞪眼望着天花板看了半晌,这才浅叹口气,强迫自己摒除杂念尽快睡下。 纵然有十万八千里路,披星戴月前行之人也从未畏惧过,钟芜有时刻意落在吴双后一步,出神地描绘马上女子的轮廓,吴双无疑是强健的,穿着厚实的冬衣却也不显臃肿,长发一把高束,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晃动,搅动了凝固的空气,恰似一把利刃破开关隘重重,她就这样看着吴双的背影登山入水,走出山峦,走出乡田,走出寸草不生的边境荒野。 余国那边自是早得了消息,练兵备粮之事一件不少,偷袭当然不可能,既然要硬碰硬,比拼的不仅仅是士兵作战能力,更有作战的军事谋略,余国的主将仍是老熟人邦宁侯,两军间的大型对战,不到重要战役,主要的将领并不会早早便下场参战,上次与邦宁侯有了短暂切磋,此人善用长剑,身形轻盈敏捷,大约邦宁侯也早已了解她近战优缺,所幸前期他两人还不必交手,只需安排好大方向上的战略规划。 吴双携了余国的布防图,走进文德所住的军帐,帐内除了文德,太子与另一个年轻小将也同在,倒是省了她一个个请示的工夫。 她将布防图在桌上铺陈展开,先在余国国都处,以及余国南界与大荣相邻的海湾处做了记号。 “国都锦阳城,距离商夏与余国的边境并不算远,此处兵力定然雄厚,若强攻难免冒险,钟翰征那一队走的是水路,此刻正在海湾处待命,依臣之见,我们先在此处按兵不动,由南向北,待南部攻克百家山一带后,再行南北夹击之势。” “这方法可行。”文德先行开口,“只是咱们这七千主力,若要驻扎在此等候,粮草是一个问题,冬季苦寒,若无足够的御寒之物,便是另一个问题了。” 顾宏无意识地摩挲着下颌,赞同道:“钟副将从此处入手倒是不错,既可攻入余国,又可防备大荣。”他顿了下,忽而指向图中一处道:“我们现在两国边境的偏南部,还属商夏境内,既然七千人全部留在此地不大可行,何不兵分两路,另一队在这山处等候伏击?” 顾宏所指的地方是一片高峻荒山,这条山脉不属于任何一国,山势起伏极大,崖壁尽如刀削一般,山顶处积雪常年不化,到了冬季更是雪覆满山,山中常年无人,野兽横行,正因条件恶劣,这些年来还没有哪国意欲在此开疆拓土,但此时来看,这地方竟是个极好的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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