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精打采的走到粥铺,挑了角落里的小桌喊了一声,“小二,来碗粥。” 头截角帽,肩披白巾的店小二远远应声,小跑着来到夏春耀面前,不动声色打量着‘衣衫不整’的她,满脸堆笑,“客官,您是外地来客?” “嗯。”夏春耀心道:‘怎么着,你这店还不卖外地人还是怎么的?’ “客官有所不知,小店都是先付钱,再点粥。” 店小二说的客气,夏春耀好歹是来自现代,哪里听不出这话外之音,不就是怕她没钱付么。呵,果然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将手里的银锞子扔到桌子上,眼看着店小二眼里冒光,就在他刚想伸手取的时候,她慢悠悠道:“给我找钱。” 小二抬起的手捻了捻手指讪讪道:“这位客官,您这不折煞小店了么,这么贵重的物品小店可找不来。” “嘁。”夏春耀起身收起那颗银锞子,说不清的滋味由心蔓延到嘴里。 夏春耀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压根没注意在她离开的时候,粥铺中也随着走出一瘦小男人跟在她身后。 正当她在当铺门口徘徊的时候,那瘦猴般的男人猛得在她身上撞去,瞬间失重的她凭着身体的条件反射,反手擒住这瘦小男人。 “喂,你这乞丐,想干什么!”那瘦小的男人大声嚷嚷。 此时正值诸街鼓振已过,坊间皆启,最热闹的时候,人潮哗哗啦啦将俩人围在中间。有交头接耳的,有指指点点的,自是都对夏春耀嗤之以鼻。 “把偷我的东西还我,否则报官。”夏春耀本是手里攥着瘦小男的后脖衣领,但见此时周围人对她毫无善意的目光,硬是将这圆领袍又扭绕在手上一圈。 此时的夏春耀是真的感谢自己那没见过几面的爹,到底是在乎自己人身安全,拿了几年跆拳道和永春拳的奖,好歹有些防身技能。 但见那瘦小男人双手紧紧拉扯自己脖子下的衣领,可还是被勒得脸色痛红,眼珠向上翻,双脚使劲向夏春耀蹬踢。 磕瓜群众听到夏春耀主动要报官,便开始这才仔细着对比俩人。 那瘦小的男人幞头巾已破旧的看不出颜色,搭系在头上此时已有些散乱,尖嘴猴腮,八字眉,眼珠乱转,龇牙咧嘴还能看到参差不齐的黄牙,靓蓝色粗布圆领袍衫被夏春耀高高拎起,衬得他更显几分猥琐。 反观夏春耀,未系幞头,却高高束起,加上她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肤白如脂,英挺的剑眉,一双丹凤眼似含秋水碧波,棱角分明的唇紧抿着,同样是粗布衣,这淡青的颜色在公子身上竟穿出几分出尘的味道。 这哪里是贼,明明是落了难的贵公子。其中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戏红着脸,竟倒戈起来,纷纷替夏春耀说着话。 夏春耀向她们投去感激一瞥,更是引得姑娘们群情激昂,有的已经向府衙跑去,夏春耀回报以笑暗忖:只要姐姐长的好,三观跟着五观跑,果然是网不欺我! 那瘦小男人但见局势有变,不知哪里来得力气,硬是撕开自己的外袍,使了招金蝉脱壳撞翻看热闹的人飞奔而去。 第2章 第二章他叫张三,她叫李四 夏春耀全部的家档都是那嗟来的小银锞子,哪能放跑了他。 长袍撂起,跨步追去,如果不是露出大嘴猴的睡裤,趿拉着大着几号的草鞋,兴许还能有那么点侠客的味道。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可惜他不是霸总,她也非他小娇妻…… 长安街道不宽,随着两人的追赶带起黄沙细尘,那贼竟是挑着人多之处而去,围着商贩小摊却是未掀翻一人一物。 夏春耀虽捉人心切,不及细思其因,却本着事出反常必有妖的经验,硬是忍着那只离自己三步之遥的贼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而没有顺手抄起摊位上的东西砸向他。 可夏春耀到底是吃了路线不熟的亏,有几次眼瞅着就要追上那贼,谁知他总能转到哪个胡同里又将距离拉开,夏春耀不管他如何绕,如何躲,总是紧紧跟住。当然没吃早饭的夏春耀也不会浪费力气喊‘你站住,别跑。’这样的废话。 可她还是逐渐体力不支,不知跑了多久,太阳已当空,两人皆是强弩之末,呼出的气似乎都在这炎炎午时化作实质喷薄而出。 贼人一手扶墙一手插腰,“你,你TM,还……还追。” 夏春耀也插着腰双目紧紧盯着他,暗自调息,趁他话语未落箭步冲上,似是希望一击即中。 而那贼人也早有准备,在夏春耀发力之时,他扭头便跑,谁知竟被撞倒,坐在地上的贼人戾气不减,抬头一看,竟是长安城内巡逻的金吾卫。 贼人连连向后爬走,只想找准机会再次逃跑。 夏春耀用尽所有的力气,干巴巴的喊出,“抓贼。”便晕倒摔在地上,‘啪叽’一声,硬是将自己又摔清醒过来。 就在‘抓贼’两字吐出,金吾卫左街使杨昌,已出手如电将那贼人按倒在地,交由随行巡吏后高高挑起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疯子’。 但见她双目充血,披头散发,额前被汗水打湿,散乱的头发粘在脸上,另半边脸甚至在摔倒的时候沾满泥土,外袍革带已不见,露出奇怪的画着似猴非猴的短衫,一只没有鞋子的脚底已经见了血。这股勇劲,让军人出身的他生出几分好感。 杨昌点了一人带着其余人继续巡查,另拔出两人由他带领,押着夏春耀与那贼人直奔京兆府而去。 一路无话,各怀心思,除那贼人被推搡以外,夏春耀则裹着外袍抱胸,努力的跟上杨昌的步伐,杨昌也有意试探,时不时加速,夏春耀心里骂遍了他祖宗,却只能抱住上身,亦步亦趋的跟着,早知道……早知道……她睡觉的时候就不脱内衣了! 夏春耀从暗忖到不自觉的小声叽骂,杨昌自小练武早就将那些不明所以的碎碎念听到耳里,暗自摇头,这小子勇是勇可惜是个碎嘴子。 话短路长,转眼已到京兆府衙,红门青瓦,门旁竖红皮大鼓,但见宽门巍峨,金钉虎头扣,有带刀卫站守高槛,夏春耀暗自点头,跟电神剧里演的差不多嘛。抬头一金字匾额上书‘京兆府’如蛟龙游天苍劲有力。 守卫微微侧身冲杨昌抱拳后站回原位。 夏春耀跟着杨昌的脚步向大门内走去,看完匾额又看向大堂内牌匾,‘清正廉明’字体如匾额无二,下意识赞道。“好字。” 杨昌瞥了夏春耀一眼,来京兆府赏景?不知该说她坦荡还是说她胆大。 在夏春耀左顾右盼的同时,杨昌双手抱拳向堂上呼了声:“启禀大人,左街使杨昌今日当街巡查时,遇这二人产生争执,便带回请大人明断。”便退大人至左侧微微垂目而立。 夏春耀此时才收回目光又审视起这大人,雕花的桌案后坐着一头系幞头的老者,只看到花白的胡子,还没等看仔细,那惊堂木‘啪’的响起,“大胆庶民,竟敢直视本官,还不速速跪下。” 夏春耀吓得一哆嗦。 杨昌也抬了眼瞥了夏春耀满眼同情,难道他的勇是因为他傻? 夏春耀气结,她连自己亲爷爷都没跪过,现在竟要跪这么个陌生人了?她眼睛眨了眨,好女不吃眼前亏,没有金手指,没有帅王爷,MLB的狗天道,身体却很诚实的跪了下去。 ‘啪’又是惊堂木响,“下方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夏春耀被这惊堂木吓了两跳,特么审案就审案,你老吓唬人是什么毛病?她的不满还没过去,跪在身侧的贼开口道:“回大人,小人张三。” 夏春耀听到这个名字便抬起头,可那大人似是无查,将目光投向她,“你呢?” 杨昌看向正目瞪口呆满脸惊诧的夏春耀,暗暗对她递眼色,‘大人问你话了。’ 夏春耀完全没有接受到杨昌的好意,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此时此刻她叫什么重要吗?“大人,他说他叫张三。” “嗯。”那堂上大人从鼻腔里发出短音。 嗯?嗯是几个意思?“不是,大人,他说他叫张三。”夏春耀将张三俩字咬的清晰大声。 “本官听得到,本官在问你!”老大人盯着堂下那满身泥污的夏春耀,将惊堂木拍的‘啪啪’作响。简直大胆,竟敢暗讽自己年纪大眼花耳聋了? 夏春耀为之哽住,“我……我叫李四?”在这二分之一秒她打了满满的腹稿等那老头对‘李四’这个名字质疑的时候,再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你二人因何事起争执?” 夏春耀集中精力,就打算要大展雄辩,谁知那大人跳过名字,直接抛出问题关键。 这题她会,收了心神,赶紧抢答道:“大人,小人正拿着自己的银锞子打算去当铺当些现钱换粥吃,这人撞了我,偷了我的东西就想跑。” “喂,你别冤枉我,我可没偷你东西。”名叫张三贼人回嘴。 “你没偷你跑什么?”夏春耀话语淡淡。 “我好好的在走路,就撞了你,你就动手还跟我要银子。”张三梗着脖子大声叫嚷。 “请大人明查。”夏春耀头磕在地上。 学过法律的她心里清楚,除非你是律师,除此之外,哪个法官会允许原被告在法庭上吵架来的。 而且这叫张三的如若这么说,定是把那银锞子藏匿起来,现在搜他的身也是徒劳,不如给这浑老头留个好印象。 “你这乞丐,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分明是想讹……”张三没有夏春耀的心眼子,梗着脖子嗷的就嚷开了。 ‘啪’惊堂木响起,“大胆,自有本官做主,你照实说便是,本官自会查明。” 事实证明夏春耀这么做是对的,虽然这惊堂木还是吓得她一巨灵,但心情舒畅,她暗戳戳的从胳膊下面的缝隙冲着瑟瑟发抖的张三得意笑笑无声说道:活该。 张三恨恨张大嘴,哭喊:“大人,小人冤枉啊!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 眼见大人不为所动,张三继续咧着大嘴哭嚎,“大人,小人本住长安的城边,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 夏春耀听到这精典的台词,先是愣怔,顺嘴接了过去,“谁知那……那恶霸,他蛮横不留情……” 张三也懵了,这人怎么不讲武德,抢了他的台词,紧接着道:“占我大屋夺我田,他还将我父子,逐出了家园……” 夏春耀突然冒出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想到这里她突然起身,“难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张三也楞了,下意识的就将“大哥?”两字喃喃出声。 那大人人老心不浑,惊堂木‘啪’的响起,“混账,你二人一个姓张,一个姓李,如何是亲兄弟!” 夏春耀僵硬,万万没想到,这这老头该英明的时候不英明,不该英明的时候瞎英明。随即转一咬牙身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与他是……同……同母异父。”心里赶紧加上一句,妈妈,我对不起你,这都是那狗天道逼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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