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车厢内复又陷入沉默,良久,阿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那位蒲风长老,好说话吗?” 钰卿不解她何出此言。 阿澜道:“若是他好说话,那我便求求他,让他不要罚你。你又不是自己愿意才出栖灵境的,若是他讲理,就不该罚你。” “但若是他不讲理,又不好说话……”阿澜停顿一下。 钰卿感到她胸腔微微震了震。 是阿澜轻轻笑了下。 她说:“那我也求求他,多求求他,他若要罚你,我便陪你一起受罚。” “不管你会被禁足在什么地方,不管你要被禁足多久,我都会陪着你,直至再也不能陪下去的那一日。” 她又沉思一下,故意道:“只是,到时候恐怕只有我们两人日夜相对,最多再加上阿青,你可不要嫌我烦,要赶我走了。” 阿青听到自己名字,抬起头来,小小声叫了一下。 钰卿眉头轻蹙:“怎会。” 阿澜放开她些,扶着她肩膀,对上她眼底。 “所以,无需担忧,我们早日去到栖灵境,早日治好你,之后无论面对什么,都一起承担,可好?” 她目光柔和,话语坚定。 于是钰卿便给出回应: “好。” 此次是发自内心。 - 阿澜带着钰卿沿着大路一直往北走,除了必要的休整和补给,几乎是马不停蹄。 钰卿的状态愈加糟糕。 起初她还能有连续几天的清醒,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钰卿大部分时间都陷入昏迷,到后来就只有偶尔几个时辰的清醒。 她们已赶了足足一个多月的路,才走了一半的路程,阿澜心急如焚,生怕钰卿等不到她们找回栖灵境。 在阿澜和扶宁原先议定的行程中,每隔十天她们便会途径一处镇子,以供她们及时休整。沿途也散布了许多村落,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导致粮食和水不够,也可以在路上寻个村子,向村民们买些。 但为了加快行程,阿澜经过了好些个镇子都没有过多停留,还临时换了好些近路,能快一天是一天。 这趟行程中,唯一能让阿澜松一口气的是,与她们自西南到阆城的一路艰险不同,这一路堪称风平浪静。 因着她们之前屡屡遇到怪物,此次出发之前,阿澜也担忧过可能还会碰上。眼下钰卿正值虚弱,靠她一人又该如何应对? 阿澜抱了必死的决心。 她想着,若是真不幸遇上,她便想办法独自将怪物引开,这样至少还能让钰卿暂时安全。 所幸到目前为止,她的决心都没有用武之地。 这几日,阿澜同样抄了近路,驾着马车行于一处原野之上,原野地势开阔,草木不深,无需担心其中潜藏着什么危险,而若有野兽靠近,有阿青在,她们也可及时发现,早早驱车离开。 一天晚上,阿澜进入车厢休息,阿青正于外面值夜时,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钰卿自车厢里出来,坐在它旁边,双手结起一个法印。 阿青飞到她手上,阻止了她动作,瞪着黑亮的眼睛看她。 钰卿摇了摇头,轻声道:“无碍。” 今日她原本仍是昏昏沉沉,可精神海中却发生了变动。 一颗命石上显示的命理走到了尽头,那命石的主人寿终正寝,命石衰落龟裂,化为粉末,剩余的命运力量溢散而出,填补着钰卿空荡荡的精神海。 钰卿由此醒来。 她的身体好转许多,虽心知这只是暂时的,但感受到自己重又可以自如行动的身体,钰卿仍是有些欣喜。 瞧着身旁并未进入深眠的阿澜,钰卿思索一番,为她施加一道安神术。 反正法力也要全部流失掉,倒不如让阿澜睡个好觉。 同样的,在她浪费掉这些法力再次昏迷之前,不如,将它们全都用到该用的地方。 她继续结着印,将手按在车辕之上。阿青仰头看她,不再阻止。 漆黑旷野上,这一小片天地亮了起来。 正在休憩的马儿被这光亮惊动,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法术将整个马车笼罩起来。 下一瞬,斗转星移,缩地千里。 - 饶是有安神术作用,阿澜仍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醒过来。 钰卿端坐在她身旁,凝望着她。 阿澜先是怔愣一下,随后倏地坐了起来。 “你醒来了?醒了多久?阿青怎未叫醒我?” 她一边脸上被枕着的毯子压出几道印子,钰卿瞧见,伸手过去,指腹搁在她脸上,轻轻揉了揉。 她唇边噙着淡淡笑意,心情似乎很是不错。 阿澜也觉察到这一点,不仅如此,她行动如常,也不似之前醒来那般虚弱乏力。 阿澜握住钰卿揉她脸的手:“你好些了吗?” 她语气有些呆,还以为是做了什么好梦,此时仍处梦中。 钰卿点点头:“我好了很多。” 太阳自东方地平线上缓慢露了头,透过窗子给车厢内染上一层暖红。钰卿打开窗,将清晨第一缕阳光放进来。 “看看外面?”钰卿对阿澜道。 阿澜这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向窗外看去。 她本以为钰卿是叫她一起看日出,可渐渐地,阿澜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窗外亦是原野,却不是昨日她们所在的那片原野。阿澜向北方望去,在视线能及的远方,她望见某处城邦的巍峨城墙。 阿青站在车头,朝着阿澜兴奋地叫了几声。 “我昨夜法力恢复很多。” 阿澜听见钰卿这样说道。 她转过头。 “前方便是康城,我们马上就能抵达了。” 阿澜明白了一切。 “你怎么……”她眼角立即红了起来:“你的身体……” 阿澜又急又气,却又不想再对钰卿大声,致使她这几句话都说不全,便被哽住。 “我无碍的,而且我们也可以更快找到栖灵境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但阿澜难以安心。钰卿的法力到底是何状况,谁都无法弄清。万一这么做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那该如何是好。 她眉心皱得很紧:“可是……” 话音未落,钰卿靠近她。 温软的吻印上阿澜额头。 钰卿环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无事的,安心。” 那晚从阿澜那里学来可令她安心的“术法”,钰卿学以致用,举一反三。 她低下头,寻到阿澜唇瓣,轻轻柔柔地吻着她。 阿澜原本想说的话连同心中的焦急与担忧一起被堵住,无处安放,堵得她眼角更红几分。 她张口咬了一下钰卿下唇,但也没舍得多用力。 钰卿微微睁开眼看她一下,复又阖上眼,顺势自她微张的唇齿间探入。 阿澜:…… 她妥协闭上眼,回拥住钰卿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天边,春日初阳已露出全貌,将并不算刺眼的光芒照射下来,穿过马车车窗,穿过二人轻颤羽睫。 唇齿相依,乱了章法的气息交融,分不清你我。 待到呼吸难以为继,阿澜才离开钰卿的唇,拥着她的怀抱却收得更紧。 之前阿澜满心顾念着钰卿的身体,无心于其他,她们二人已许久不曾有过这样的亲密,是以现下便格外容易动情。 她平复着呼吸与内心被挑起的渴望,抬头望向钰卿。 只见钰卿眼眸中透露出几分迷蒙之意,气息乱得比她还厉害,莹润耳垂泛着一抹微红,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阿澜心头被轻轻撞了一下,刚平复好的呼吸又乱了步调。 她口中干渴,心头发胀,探头吻上钰卿下颌与侧颈。 阿澜的唇贴上来的一刻,钰卿微微颤了颤。 那一小块肌肤灼灼地发着烫,叫她想要躲开,却又不由自主地仰起脖颈承受。 热意从那一片扩散开来,传达到四肢百骸,让她腿脚都有些发软。这些陌生的感觉叫她无所适从,只得抓紧了阿澜肩膀衣料。 这磨人的过程持续好久,久到钰卿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身体,只能坐在阿澜腿上,将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她。 好在阿澜最终放开了她。 阿澜最后亲了亲她,与她交颈相拥,好不容易才压下一腔柔情与渴慕。 地点不宜,时机也不对。钰卿身体未好,且才耗用了许多法力,再继续下去她只怕是会很辛苦。 正如阿澜所想,钰卿伏在她怀中,静静等待身体异样感受消退,但手脚却愈发没力了起来。她直起身,却发觉自己的头脑逐渐变得昏沉。 钰卿摇了摇头,努力想保持清醒,却仍是失了力,扶着阿澜肩膀的手一软,跌在她身上。 阿澜后背磕在车厢壁上,马车晃了一晃,外面的阿青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歪头瞅着厢门。
第49章 康城 阿澜忙抱稳钰卿,连声问道:“怎么了,又头晕了吗?” 钰卿气喘得厉害,抓着阿澜肩膀衣料的手有些抖,眼皮发沉,却仍强撑着不让自己失去意识。 感受到她的辛苦,阿澜咬了咬牙。 她一手揽着钰卿,一手摸了摸她后脑:“难受便睡吧,我马上就带你去康城。” 她的手顺着钰卿长发向下。 “很快,很快你便可以重新醒过来了。” 听到她的话,钰卿仅存的那点力气彻底卸了去,手于她肩头滑落,头一歪,落入沉眠。 阿澜抚着她长发的手一顿,长长呼出一口气。 她小心将钰卿放在软垫上,扯过一条薄毯为她盖上,又亲了亲她额头,便不再留恋,转身出了车厢。 阿青已在外面等候多时,冲阿澜叫了一声,叼住缰绳往她手边扯了扯。 阿澜摸摸它脑袋,朝它温柔笑了笑。接着她眼神坚定起来,握住缰绳,赶着马车朝着康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 康城同阆城规模相近,但与经受了两次狼患的阆城相比,康城则明显更富饶一些。城中井然有序,百姓们亦是安居乐业,满是一幅民康物阜的繁荣图景。 进了城,阿澜找了家城北的客栈,准备在这里暂留一日,明日再出发寻找栖灵山。 并非阿澜不心焦,只是她同时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钰卿帮她们省去了一半路程,马车上的行装便也失去了用途。她们即将进山,宜轻装出行,这些多余行李对现在的她们而言反而是累赘,不如全数变卖换作钱财,以后若要用到,再买来就是。 将钰卿留在客房,嘱托店小二莫要打扰,又跟客栈掌柜问过路,阿澜很快便找到城北集市。 她将阿青也带在身边,它可感知钰卿情况,这样一有动静,阿澜便可第一时间赶回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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