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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卿同样也不明白，为何命石会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为何这些力量可以充盈她日渐枯竭的精神海？莫非半神的法力，都源自于此吗？ 但有一点她明白。 倘若要解答这些疑问，要让她的法力恢复，那就必须要找到向诸命君分配命石的长老殿，必须要回到栖灵境。 可她不想回去了。 无论是因着她厌倦了栖灵境的生活，还是因着她不想与阿澜分离。 她都不想回去了。 可正当钰卿想要将这些说与阿澜听的时候，阿澜却坚定了什么决心，抬起头来。 “我们去找栖灵山吧。” 她这般说道。 钰卿看着她，抿起唇。 阿澜将她的手握进掌心。 “你的法力是来凡界才逐渐减弱的，可在栖灵境时，便从未有过此种现象，对不对？” 钰卿没有作声。 她想到的，阿澜都能想到，而阿澜也如她所料，知晓了她身体的异常之后，必定会送她回去。 这在凡界的有情人之间，可称作心有灵犀。 但钰卿此时高兴不起来。 阿澜亦是不舍不愿，但她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只要回到栖灵境，就可以找到让你好起来的办法。” 她不可能对钰卿放任不管。 “所以我们去找栖灵山吧，好不好？” 钰卿：“……” 她缓慢点了点头，听见自己应了声： “好。” - 与钰卿商议过后，阿澜迅速筹备起路途所需的一应事物。 她将她们要离开的消息也告诉了扶宁，扶宁听罢，亦是支持她的决定。 知道她们要去康城，路途比曹镇到阆城还要远，扶宁便为她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又问阿澜需不需要雇些人手护送，阿澜想了想，终是觉得多有不便。 更何况，人多脚程必定会慢下来，可阿澜一刻也不敢耽搁。 钰卿此次苏醒之后便一直身体虚弱，阿澜又不让她帮忙，钰卿只得站在窗边看着她和扶宁忙出忙进。 阿青陪着她，一会儿看看忙碌的阿澜，一会儿又看看缄默的钰卿。 钰卿望向花圃中的那棵梅树。 此时盛花期已过，这梅树再不像之前那样茂盛，而是变得稀稀落落的，不少花瓣脱落，安静地回归尘土。 钰卿离开窗边，来到房中的那个博古架。 自她和阿澜共住一室之后，这个博古架就被搬进了主屋，其上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就连钰卿以前十分不待见的那个猫脸面具，还有那盏她很舍不得拿出来的凤凰花灯，最终也都被摆了上去。 钰卿一一看过这些小物件。 她想将它们也带上，这样一来，栖灵境至少也不会再是空无一物。 才刚拿起那盏花灯，钰卿停顿一下，犹豫片刻，又将它放了回去。 阿青不解其意，朝她叫了一下，歪着头看她。 钰卿又不想带走它们了。 不带走这些东西，就好像她与阿澜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终究还是会回来，回到她们的家里来。 阿澜站在门口，静静瞧着她动作，又悄然离开。 - 钰卿的第三次昏迷来的毫无征兆。 在扶宁的帮助下，阿澜已将路上所需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了，不日便可启程出发。 三人坐在屋里，对着一副地图再三商讨着更迅速更稳妥的路线。 瓷器与木材碰撞的闷响，还有阿青的叫嚷打断了阿澜与扶宁的说话声。 茶杯滚落在桌上，里面的茶水洒出来，顺着桌边滴落。 阿澜眼疾手快地揽住钰卿，让她不至于向一旁摔倒。 怀中之人呼吸轻盈，阿澜嘴唇发着颤，下颌抵着她额头，闭上眼， 钰卿这几天甚至从未使用过法力，可还是…… 阿澜知道，不能再拖了。 钰卿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此次更是直到约定要启程的日子都还没有醒来。 阿澜望着她沉静面庞，最终决定就这样带着她上路。 将钰卿背上马车安置好，阿澜返回小院，最后看了一遍这个她们并未居住多长时日的家。 她锁上门。 一支残梅伸出墙头，静静地瞧着她们离开。 扶宁扶承姐弟二人也前来送行。 “前次是你和钰卿送我离开。”扶宁笑了笑道：“此次换我来了。” 她虚虚抱了抱阿澜：“你和钰卿，都要多多保重。” 阿澜点点头：“扶姐姐也多保重。” 扶宁将一包糕点给她放上马车：“拿着，路上吃。” 扶承则送给她两把用于防身的匕首。 “这是父亲和叔父嘱托我的，你们两位女子上路，钰卿大人又昏迷不醒，带上这些，也是以防不时之需。” 此次阿澜不再拒绝他好意：“多谢少族长。” “不必再叫我少族长了。”扶承摆摆手道：“父亲已然决定，在宗族之中挑选贤能之人继任族长。”他看了看扶宁：“我和姐姐，都不会在牵涉族中事务了。” “是啊，我们俩现下都是一身轻了。”扶宁道：“等父亲病好，我们一家便也会去阆城之外的地方转转，说不定还能在北方和你们重逢呢。毕竟，咱们有缘嘛。” 阿澜闻言只勉强笑了笑。 扶宁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她胳膊。 “别总这样一脸凝重的，放宽心，钰卿会好起来的。” 扶宁道：“我知道，你许是还为神凡有别之类的事而纠结。但其实也不必想太对，你看钰卿这样面冷心热的，想来其他半神也不会是什么冷心肠。” “更何况，”她话锋一转，打趣道：“传说里神还可以和人通婚呢，半神自然也是可以的啊。” 她言语跳脱且乐观，一下子将话题扯得很远，但却也成功让阿澜心头回暖。 扶承也接了话。 “倘若！” 他突然出声，没控制好声量，见两人都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倘若阿澜姑娘和钰卿大人要共结连理，还望一定要让我和姐姐去喝杯喜酒。” 他话说得扭捏，但神情却是坦荡，显然已是完全放下了对阿澜的心思。 “说的不错，到时可一定要请我们去。”扶宁笑道，向扶承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似是在说“你小子这时候还挺靠谱的嘛”。 扶承悄悄白她一眼。 他们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这么一闹，阿澜心中好受许多，也跟着他们所描述的图景想象起以后的事来。 也是，谁规定了栖灵境凡人去不得呢，谁又规定了，她和钰卿不能相伴相守呢。 见阿澜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扶宁和扶承对视一眼，道：“好啦，我们不耽误你启程了，快走吧，早些找到栖灵境，早些治好钰卿，也要早些回来。” 扶承也拱了拱手道：“一路顺风。” 阿澜登上马车，握住缰绳，阿青站在她肩头，向两人叫了几声。 阿澜看向二人：“后会有期。” 她调转马车方向，再一次，出发。 - 钰卿醒来的时候，已是自阆城出发的两天之后了。 此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略显昏暗的马车顶，马车颠簸，但她身下垫着软垫，倒也并未有多不适。 见她醒来，阿青伸着脖子向外面叫了一声，又蹦哒过去蹭了蹭她脸颊。 马车速度慢下来，直至停止。 车门被打开，阿澜矮身进入厢内。 “钰卿。” 她扶起钰卿，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怎么样了？” 钰卿靠着她缓了好一会儿，晕眩感才消退，虽然身子依旧没有力气，但她仍是道：“现下好多了。” 她看向马车牢牢掩着的门窗，那是阿澜担心她受风而关好的，缓缓问道：“我们已离开阆城了？” “嗯，已走了两日了。”阿澜应道，将车窗推开一些叫她看看外面景色：“再过四五日，我们先暂时到一处镇子休整，随后便继续北上。”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余晖自窗中泼洒下来，将这一方天地映上华光。 她们正身处一条大路之上，路上无人，周遭也无山峦草木。 有些荒凉。 钰卿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 她往阿澜颈侧偏了偏头：“我们不要再往前走了，可好？” “我不想回栖灵境了。”
第48章 途中 阿澜又何尝不知道钰卿的心思。 那日站在门口看见钰卿动作，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跟她怀着同样的心情，想要有朝一日能回到阆城小院，她亦是舍不得她们共同的家，还有她们共同的回忆。 但眼下最要紧的，是钰卿昏迷的次数愈加频繁，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时的状态也越来越不好。 “在凡界你的身体会越来越差。”阿澜柔声道：“只有回栖灵境才有希望。” 见钰卿又不言语，阿澜侧脸贴了贴她额发，将声音放得更柔更轻： “你放心，不管你在哪儿，我都会陪你一起。就算是栖灵境，我也会想办法同你一起去。” 扶宁说得没错，她不该自己为她们两人事先预定一个被迫分离的结局，事在人为，她们总能找到两全的方法。 “我们不会分开，会一同创造更多的回忆。”阿澜如此说。 钰卿被她的温柔包裹。 风从窗口灌进来，让挨在两人旁边的阿青打了个哆嗦，阿澜伸手将车窗重新关好。 “栖灵境有戒律。”钰卿出声道。 “戒律？”阿澜有些疑惑，栖灵境的事她没怎么问过，钰卿也只是偶尔提及，是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钰卿说起栖灵境的规则。 “什么戒律？很严格吗？”阿澜问道。 “不得私自出境，不得玩忽职守，不得作恶。”钰卿道：“我已违反前两条，回到栖灵境，必会受到长老责罚。” 阿澜紧张起来：“会怎样责罚你？” “……”钰卿顿了顿，道：“禁足思过。” “十年之前我第一次来到凡界，被蒲风长老发现之后召回，接着便被长老罚了十年的禁足。” “此次不知为何，驿使和长老殿迟迟未曾发现我行踪，直至现在我也未曾感知到长老召唤。那次我只在凡界停留不到一个晚上，而今我在凡界停留这好些时日，必定会受到更严厉的责罚。” 再让她去禁足思过，期限是十年？还是数十年？ 凡人寿命如此之短，等她受戒出来，阿澜会如何？ 倘若长老一怒之下罚了她上百年，她又该去何处寻一个她呢？ 钰卿是对凡界诸事知之甚少，但她又并非愚钝。她不曾说出口，但不意味着她从不会去深想这些。 钰卿话未说全，可阿澜已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钰卿感觉到拥着自己的怀抱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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