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我要成为一代神医,比师父还要厉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陶婉回过神,站起身望向曹悦眼底:“会实现的,阿悦,只要你肯,终有一日会实现的。” 可曹悦却笑了:“终有一日?哪里用等那么久。” “阿婉,”时隔一年她终于喊出她名字:“你只要离开这里,去华城,去阆城也好,你就可以让所有人都看到你。” “不要再耗在这里了,阿婉。” 陶婉愣住,此时她终于看清曹悦眼底情绪,看清她的挣扎和痛苦,她的难过不比自己少。 半晌,她拧眉道:“这就是你这一年来疏远我的理由吗?你在赶我走?那你自己呢?” “我?”曹悦笑笑:“只要你走了,我自然就是东堂首席啊?” “可你原本不是这样想的!” “你瞧,连你都说,那是原本了。” 曹悦嘴角笑容快要维持不住,她索性放弃那比哭还难看的笑:“阿婉,离开这里吧。” “我……”她叹息一声:“我追不上你了,阿婉。” 陶婉看着曹悦,看着这位族长之女,在宠爱和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姑娘头一回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一直以来陶婉都以为是自己在追逐着曹悦,可现在曹悦告诉她,她也在追逐着她。 她们追逐着彼此,却又被自己囿于原地。 陶婉走向曹悦,安抚道:“你不需要追上我,阿悦,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只需要抬头看一看我。” 可曹悦却激动起来:“可你不该停在原地,你该,你该——” 泪水溢出眼眶,她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这个让她一次又一次惊艳叹服的女子,强撑着道:“你该名扬天下的啊。” 求学临行前的那个秋月节,她们来到这片湖边放出一盏河灯。曹悦立下那远大理想,当时陶婉的回答,此后成为了困扰她至今的执念。 陶婉并未用河灯许下心愿,她只是温温柔柔地看向曹悦。 “好,我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她本应惊世绝伦,怎能因自己空耗余生? 曹悦向后退了几步,欲要回头离开,却被陶婉拉住。 在她说出那句话后,陶婉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也终于明白她们二人的症结在哪。 她将曹悦拉进怀里,一改往日温柔,不容拒绝地揽着她。 “我,”她嘴唇张了张,说出一句似乎不相干的话来:“我有愧于师父教诲。” 听到这句话,曹悦却不再试图挣脱开她怀抱。 陶婉接着说下去:“我怕是也会辜负阿悦你的期望。” “你要我做翱翔九天的凤凰,可那却不是我之所愿。” “阿悦,你可知,因我父母将我丢弃在颐康馆,我起先厌极了学医。是因为你,因为你喜欢,我才跟着喜欢。”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陶婉。所以我想陪着你,你想待在曹镇我陪你,你想名扬天下那就我们一起。” “这就是我的心愿,阿悦。” 陶婉将怀抱放松些,擦去曹悦脸上泪痕,手指落在她下颌处。 “现在,你还是觉得我该按你期望,做违背我心愿的事吗?” 曹悦怔愣地看向陶婉,这人这样说,又这样问,叫她还怎么点得了头。 最后她只听见陶婉轻声道:“那么,我便要按我心愿,做我想做的事了。” - “钰卿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师姐她们到底怎么样了啊。” 镇上人声鼎沸处,阿莹焦急地张望着。 阿澜安抚道:“别急,再等等吧。” 今晚她们按计划行事,先让曹悦和陶婉两人碰了面,之后钰卿叫走阿澜,扶宁又带走阿莹,终于成功让两人有了独处的机会。可谁想到,一转头竟再也寻不到二人踪迹。 阿莹瞬间想到曹悦定是回了家,她们百密一疏,偏偏就忘了这两人独处之后,曹悦肯定不会乖乖和陶婉一起逛秋月节。 她急得不行,生怕两人就这么一拍两散各回各家,拉着扶宁找到钰卿阿澜二人,说明了情况。 阿澜安抚住她,让钰卿去寻一寻。可这一寻就是好久,剩下几人的心情在等待中都不免焦急起来。 此时钰卿终于回来,阿青跟随在她身边,一回来就飞到阿澜肩膀上。 面对众人询问,钰卿淡淡摇头:“无事,她们二人仍在一处。” 几人松了一口气,扶宁想到什么:“那她们两个现在还在一起,是不是说明我们的计划成功了呀,她们是不是和好了?” 钰卿回想起所见景象,思索一阵后道:“应是和好了。” 这下几人都露出由衷笑意,均为两位大夫能重归于好而欣慰。 阿莹得意道:“多亏了我,要不是我把师姐叫出来,这计划肯定完不成。” 扶宁敲敲她脑袋:“行了吧,你还是先反省反省之前的事吧。” 阿莹吐吐舌头,不过气势也确实因愧疚而虚下来。 扶宁和阿澜笑了笑,一件要紧事解决,众人都放松下来,阿澜提议接着在镇上逛逛。 扶宁点点头:“好啊,那我们还像之前那样,你和钰卿一起,这丫头还是我来带着,之前那杂耍我还没看完呢。” 就这么敲定后,扶宁领着阿莹离开,阿澜正欲去拉钰卿,却见她正罕见地在走神。 “钰卿?” 钰卿回过神,看向阿澜眼底,视线又逐渐下滑,在下颌处一闪而过。 “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无事。” 阿澜心下稍奇,但也没多问,只是跟钰卿继续讲着陶大夫告诉她的几个好去处。 钰卿听着听着,却又再次走了神。 方才她跟阿青分头寻找,费了些功夫才在一片湖边寻到陶婉曹悦两人的踪迹。 两人挨得很近,姿态亲近,很是符合朋友间应有的样子。 钰卿放下心,正欲飞身离开,余光却瞥到陶婉倾身过去。 钰卿踉跄一下,差点从屋檐上掉下去。
第18章 有情人 无意中看到的画面让钰卿在之后一路上都微蹙着眉头陷入沉思,连她之前颇感兴趣的秋月节的一众表演,也都是走马观花,心不在焉。 钰卿也并非完全不明白,她这命君好歹做了千年之久,对凡界人类之间的基本关系都有所了解。只是她只知道凡界男女可做夫妻,却不知如何定义这近似夫妻之情却又不成夫妻的关系。 前方人群拥堵喧闹,像是在围观什么事情,阿澜拽了拽钰卿,也上前去凑了个热闹。 挤进人群,只见一男子站在一酒楼下面,面容俊朗,手提一盏花灯,殷切地望向酒楼之上。而那酒楼之上的人,是一风姿绰约的女子,正以一柄团扇半遮着面,眉目含羞地往下回看。 阿澜钰卿从围观者的话中知晓了事情始末。原来这男子不是本族人,而是从一民风开放的部族来到曹镇,对这位女子,也就是这酒楼的掌柜一见钟情,遂留在曹镇追求他心中所爱。两人相处甚欢,掌柜也对那男子日久生情。于是趁着这秋月节,那男子便以花灯表心意,向那掌柜倾诉衷肠,以求相好。 男子此时仍对着楼上不断地讲述自己的心意,终于,掌柜将手中团扇交给身旁侍女,又向下望了一眼,转身回了室内。不久,那侍女便出现在酒楼门口,把掌柜的团扇交给楼下的男子,又躬身一请,示意男子进去。 男子顿时喜不自胜,忙不迭跟着侍女进了酒楼。楼下旁观之人纷纷发出溢美之声,都将这场面引为一段佳话,与周围人称赞几句便散开了。 阿澜也笑着对钰卿道:“没想到我们还能碰到这样的好事,两人郎才女貌,对双方也都情真意切,真好。” 可钰卿却摇摇头:“不尽然。” 面对阿澜诧异神色,钰卿接着道:“此二人命石恰好归我掌管,我方才查看了一番,他们命中姻缘仅有这一段相合,此后男子命理终身孤苦,女子虽不至落得凄苦结局,却也终会孤独一生。” 阿澜先前还在赞叹这一段佳缘,此时听到钰卿的话,不免想象出一个有情人被迫分离,天各一方的故事。感到唏嘘的同时又联想到自身,自己是一介凡人,而钰卿从她儿时到现在都容貌不改,想必是寿命漫长的。 更何况找到能回栖灵境的方法后,钰卿便会离开。那她们也会像那两人一样,短暂的相聚后不可避免地分别吗? 阿澜望向酒楼上那女子原先站立的地方,回想起那两人情状。良久,她对钰卿道:“可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是幸福快乐的。” 她看向钰卿:“就算有一天注定会分开,他们能做一时的有情人,就能幸福快乐一时。我想,这段时光的回忆,无论在什么时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美好的。” “有情人……”钰卿重复道,若有所思:“不成夫妻,原来也可做有情人。” 阿澜所说的这个词为钰卿解了惑,她很快释然,不再纠结之前湖边所见。 阿澜不知她心中联想,只是点点头,对着钰卿轻轻笑了笑,试探着讲出自己心事:“若我终究不能与爱慕之人相守,若我有幸能得到她的青睐,那我也心甘情愿与她做一时的有情人。” 若是扶宁在这,定要问阿澜一句她爱慕之人是谁,可钰卿却不会多想,只是抓着她话中另一处重点道:“不必担心,你不会像那对男女中的任何一人。” 她道:“按你命石所示,今后你定会平安顺遂,姻缘也会和和美美。” 她方才才解了惑,心中轻松不少,将阿澜命理显示一一告知对方,却忽略了对方听到这话后的一瞬失落。 阿澜垂下头,心中失落一是为钰卿没意识到她言外之意,二则是…… 她说她姻缘和和美美,那么那姻缘是跟谁的呢?凡人和命君……会有姻缘吗? 阿澜心情低落,钰卿则还在消化才学到的概念,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注意到面前的酒楼里,突然比之前更加忙碌起来。酒楼中的雇工们进进出出,上上下下,将整个酒楼外侧装点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准备好了一切后,方才露面的侍女再次来到酒楼门前,提高声音向行人道:“诸位,我家掌柜与郎君今夜喜结良缘,想将这喜事与诸位同享,因此在楼外布置花灯,任何人只要有真心想送花灯之人,便可沿着楼外露台攀爬,只要够到想要的花灯,又答得出花灯中藏着的灯谜,便可取走那盏花灯。” 听了她的话,众人抬头看去,果然见到酒楼每一层的栏杆上都布有数量不等的花灯,最低一层最多,中层数量稍减,顶层仅有一盏。每盏花灯都形制精巧,其上雕饰栩栩如生,一看就价格不菲,最顶上的那盏金色凤凰花灯尤甚。 有人起了贪念,向那侍女问道:“你们这掌柜也太小气,若想与人同喜,为什么不将这些花灯直接送人,还要让人费尽辛苦去爬楼猜谜,这若是从楼上摔下来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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