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声越来越大,最后“嗡”得一声落在容夙耳畔,剑锋掠起的寒风直接把容夙散乱的几缕黑发拂起,那柄剑悬在了半空,烁亮锐利的剑尖正抵着那袭光滑黑衣,抵出一个小洞。 容夙的目光从剑尖上移开,抬眸看见了执剑的人,黑夜里一袭红裙胜火,几近完美的五官在月光里稍显柔和,唇角上扬似笑非笑,除了南宫焰还会有谁呢? “夜晚不睡觉不修行,跑出来偷香窃玉,嗯?”南宫焰手腕沉稳,并没有收回抵住容夙心口的长剑。 容夙一瞬立如青松,眉微皱,不是很明白南宫焰的意思:“偷香窃玉?那南宫小姐是来偷香的还是来窃玉的?” 南宫焰面上表情一滞,接着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 她收了长剑,目光向上移,落在容夙左脸上蜿蜒扭曲的刀疤上,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嘲笑:“那你觉得你是香还是玉?” 言外之意,自然是以容夙的尊容,不管香还是玉她都是不沾边的。 容夙面容不变,声音不起波澜:“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来练刀的。” 南宫焰大感无趣,声音淡了很多:“那你练吧。” 容夙没有动,看到南宫焰在这里,她已经不想练刀了。 这位世族大小姐喜怒无常、城府深沉,而且修为比她高,她只想远离,越远越好。 因而她对南宫焰说了一声“我现在不想练了”后,提紧手上的刀打算原路返回。 “站住。”南宫焰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 容夙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内心很不愿意,但还是停住脚步看向南宫焰:“南宫小姐还有事?” “有,自然是有事才会叫你。”南宫焰唇角微勾,右手执着的剑向上抬了抬,剑尖直指她的刀:“来练练。” 见容夙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南宫焰说得更直接了:“容夙,本小姐命你出刀,为本小姐助兴。” 她想看看容夙的刀法是怎样的。 出刀助兴? 容夙不动如山,“南宫小姐,我不是您的对手,对练无用。至于助兴——我无法做到。” “无法做到?”南宫焰面上笑意浓了些,世族子弟的矜傲在朦胧月光里没有任何掩饰,直迫得大树垂下的枝叶都远了远。 她走近了几步,面上笑意不见了,黑眸里有月光相映,却不见柔和只有寒凉,“容夙,本小姐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对南宫焰来说,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没有谁能违抗她的命令,她只接受和习惯旁人的服从。 容夙低着头,声音依旧淡如湖水:“南宫小姐,我从来不饮酒。” “那若是本小姐一定要你饮酒呢?”南宫焰手里的剑微晃,似乎是在蓄力,然后她提高了声音,“容夙,出刀!” 容夙还是没动,但她抬起了头,她的眸同样很黑,月光却照不进去,于是只有长夜孤寂的一片漆黑:“南宫小姐,我的刀不是用来给谁助兴的。” 她看着南宫焰的眼睛,很认真地继续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人的,刀出必见血。”
第27章 “所以你真不出刀?”南宫焰的眼睛里有月光, 有剑光,也有寒光。 容夙没说话,只以沉默作答。 南宫焰笑了, 她抬眸迎上容夙的眼睛,手腕轻抬,那柄长剑随之而动。 月光渐淡,远处重山外依稀可见一缕微白, 那柄长剑破空穿透光影而至。 而女子红裙飞舞, 身姿游走间道尽婉约惊艳, 如光如影,几个呼吸间已经离容夙很近了。 她的长剑正指容夙的心口, 她的眼里一片寒光肃杀,她的唇角上扬,她拿剑的手稳如泰山, 破空声急促而凛冽。 似乎是真正生死攸关的瞬间, 但容夙还是没有动作。 她的左手紧紧握住黑刀的刀鞘, 右手握成拳,鼻尖嗅到属于南宫焰身上的幽香后,竟然还能想:世族子弟果然是喜怒无常,一切行为都由心情来支配的。 但她不能出刀, 不管是因为南宫焰口中的助兴二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她都不想在此时出刀, 她的刀不是轻易拔/出的。 她练了那么久的刀,不是为了在这样一个美丽月夜, 为某个容颜倾世的世族大小姐而舞的,她不愿意。 所以容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睁眼看着南宫焰的长剑须臾间刺至眼前,看着南宫焰手腕一翻,半点没有收敛,只唇角微抿,脚步向左踏了一步。 嗤—— 那柄剑直直刺进了她的身体,只偏离了心口一点点,是不致死却算得上重伤的一剑。 容夙一瞬间痛得面色惨白,止不住低低嘶了一声,唇角有溢出的鲜血,但她依然站得很稳很直,低眸看清了长剑的全貌。 那是一柄极好的剑,剑长约莫三尺,剑刃如冽冽清泉,周身白如霜雪。 剑柄处一只凤凰正展翅翱翔,红如沐血,和剑身形成极强的对比,此时被南宫焰白皙的五指握住,透出一股凛冽肃杀来,显得格外震撼。 “容夙,本小姐的惊鸿剑法如何?”南宫焰在容夙面前立定,隔着一柄剑的距离,她脸上没有笑容,只眼睛里多出一抹玩味。 然后在容夙黑沉沉的眼神里,她弯了弯唇,直接拔/出了刺入容夙肩膀的长剑,带出飞溅的点点鲜血,洒在如水地面上只剩触目惊心。 容夙痛到不行,身体里的力气失了大半,摇摇晃晃就要倒地,被南宫焰伸手扶住了。 她的手搭住容夙的手臂,支撑住容夙大半个身躯,眼睫细长,眼神颇认真,正等着容夙的回答。 容夙垂眸,半晌才答道:“很好。南宫小姐舞剑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远看如仙子漫步,近观似舞者翩跹,很有观赏性。” “你说本小姐的剑法华而不实么?”南宫焰笑了一声,松开容夙的手臂,任由她半跪着以刀撑地,半晌才再开口了: “容夙,本小姐再告诉你最后一遍,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要想着违抗本小姐的任何命令。”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血红的小瓷瓶丢在容夙的脚边,声音逐渐远去:“至于你说你不饮酒,还是练练吧,本小姐身边从来不留不会饮酒的人。” 容夙抬头时,只看得到南宫焰随日光渐亮逐渐远去的背影和一缕被风吹起的火红裙摆,红得像是用血染上去的。 她低头拿起那火红小瓷瓶,开了封口后看见了一枚同样红如血的丹药。 容夙不认识这枚丹药,但凑近一闻却能闻到一股很熟悉的丹味,和她还在囚牢里遍体鳞伤,南宫焰解她衣服前以唇相渡的那枚丹药一模一样。 她的一身伤痕,都在服了南宫焰的那枚丹药后消弭于无形,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到完好无损的地步。 所以这才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这才是世族大小姐震慑宵小、收拢人心、恩威并施的手段啊! 她真的给自己招惹了一个很难搞的敌人。 容夙低叹一声,并没有服用那枚丹药,而是认真把小瓷瓶收在内门弟子白色的储物袋里,然后用刀撑住地面,一步一步挪着回了屋子。 远处有青衣男子青山看着容夙狼狈不堪却又坚韧不拔的身影,眼眸微动,不自觉去看身边的小姐。 小姐面无表情,看了容夙很久,然后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她明明没有什么表情,青山却觉得自家小姐是在叹息,叹息容夙竟然敢和她结生死结。不然的话,以容夙的性格和小姐的处事,说不定真会收她当随侍左右的近卫。 但叹息是南宫焰的事,和容夙没有什么关系,容夙现在很累很痛,挪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她只觉去了大半条命。 南宫焰的剑太高级了,所以被那柄剑刺上一剑要严重过被别的剑刺上十剑。 容夙有那么一瞬间痛到以为自己要死了,但她又不想服用那枚丹药,她想把那枚丹药留着当做危难时候的自保手段。 当然有南宫焰和南宫卫在,她应该也不会真正陷入生死攸关的地步了,但她并不想完全放任自己的性命在别人手上。 所以她咬紧牙关挪到屋子里时大汗淋漓,一袭黑衣不但被血润湿,还被汗浸透,容夙直接脱了黑衣丢掉,再拿了一身新的出来。 反正紫田给了她大约几百还是上千件衣服,什么颜色款式都有,就算容夙只穿黑色衣服,也够穿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穿衣服前先要处理伤口。 容夙从破旧的储物袋里拿出属于外门弟子的劣质药散,再从地面上撕了一截布团咬住,抬手直接把药散倒在伤口上,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良久,确定血止住后,容夙才丢了嘴里咬到不成样子的布团,慢慢穿上衣服,整个人脱力般靠坐在床榻下,怔怔看着窗外面日光明朗的风景失神。 又是很久,容夙才将目光将外面移回来,低头看着腰间两个储物袋。 一个是白色的,很新,一看就知道没用过几次,里面只装着内门弟子的身份玉牌和一些任务堂给的东西,还有紫田给的很多新衣服。 一个是黑色的,破旧不堪,到处有刀痕剑劲激荡的痕迹,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里面有容夙外门第一的所有战利品。 容夙打算把旧储物袋里的东西移到新储物袋里,再把旧储物袋收起来,以后只用新储物袋,所以她开始拿旧储物袋里的东西。 几千枚二阶灵石,换成三阶灵石就是几百枚,二阶药散几十包、几瓶聚气补神的丹药,百来株药草,还有一些杂物,当然都是二阶的。 虽然大部分跟不上容夙的修为了,但还是能换成十几枚三阶灵石的,因此容夙全部移进了新储物袋里。 最后只剩一部竹书和一百多枚朱雀玉牌。 容夙先拿起那部竹书,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竹书的书封,有些想打开看看,但想到外门大比前惊魂的一幕,再看看自己肩膀处的伤口,最后还是放进了白色储物袋里。 然后是那一百多枚朱雀玉牌,那本来是外门大比后外门弟子应该交给宗门的东西,宗门再以数量多少来评出外门第一,发下那枚三阶破境丹。 容夙原先的打算就是以最多的朱雀玉牌争到外门第一,再拿到三阶破境丹进入内门,但在进入内门前,她先进了石室,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四个多月的时间,外门第一早就结束了,她此前随紫田去内门任务堂后就见了宗主,见完后回了南明峰,到现在重伤,都没有时间去打听谁得了外门第一。 但估计不是顾剑安就是王小虎了。 只是这朱雀玉牌赤红如血,半幅朱雀的图案跃然其上,朱雀的目里有股不怒自威的震慑,竟让人不敢直视。而且触手温暖炽烈,难道还会有什么不能说的作用么? 外门大比、烈阳地窟。 按照南宫焰所说,外门大比在烈阳地窟举行,目的应该是用外门弟子的血来布下朱雀半阳血阵,再借助正阳鉴之力融合南宫焰体内的凤凰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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