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于是又笑了一声,声音满是不解和反问:“所以你要我出手再得罪四剑堂一次,去救一个对我无用的人?我什么时候成了大善人了?” 王小虎沉默不语。 所以容夙最后还是没有出手,但顾剑安还是得救了,出手的是一个白衣清冷的女子。 “你们在做什么?”那女子自远处而来,只低喝一声,那几人便大惊失色,有的着急收剑收刀,有的低着头声音恭敬喊道“苏真传”,有的则观望四周打算开溜了。 顾剑安还趴在地面上狼狈不堪,感觉那几人没再打后抬头,看见女子的面容时一呆,低低喊了声“苏师姐”。 苏师姐看着顾剑安凄惨的模样皱眉,伸手去扶他,四剑堂的那几人见状忙溜走了,苏师姐扶完顾剑安后看不到人,显而易见有些懊恼。 容夙站在不远处打量着白衣女子,心里约莫知道了她的身份。 能以真传称呼的只有正阳宗十大真传弟子。而这十位弟子里面,正如姓云的只有云步秋一个,姓苏的也只有苏明雁一个,眼前的白衣女子应该就是苏明雁了。 白衣清冷,眉眼含雪,腰系美玉,眼前人看着跟凡俗二十多岁的女子差不多,样貌和气质却非凡俗女子能比,此时正拿手扶着顾剑安的手臂,半点不嫌弃他染上的鲜血和泥土。 容夙回头看看王小虎,青年面上有放松的神色,估计是欣慰于顾剑安没有被打死或者打成重伤。 他调息了几日,外伤看着已经无碍了。 但前几日他跟顾剑安一样倒在地上任人欺/凌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苏明雁出来相救呢?所以苏明雁是只救天道之子,还是只有天道之子才能有这样的待遇呢? 容夙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的笑声不大,但这里很静,所以那名叫苏明雁的白衣女子听到了,她抬眼看了过来。 看清楚容夙的面容后,苏明雁似乎怔了怔,然后她看顾剑安撑剑能自己站稳,松开顾剑安的手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容夙面前站定。 容夙有些惊讶,她不明白苏明雁走来她面前做什么,想了想还是双手一搭行了个很敷衍的礼:“见过苏真传。” 苏明雁不在意容夙行礼还是不行礼,她在意的似乎是别的东西。她正抬眸很认真地看着容夙的脸,像是有很多疑惑要问,但最后只问了最重要的一点:“你一直在这里?” 容夙挑眉,她似乎知道这位看上去纤尘不染如仙子般的女子想问什么了,准确来说应该是质问。 “是。”她声音淡淡回答道。 “你有通玄境六重的修为,轻轻松松就能打败那几人,但是你不出手,就眼睁睁看着顾剑安被打?看你的同门被打到头破血流,你也无动于衷?” 苏明雁越说越激动,她的声音里多出了很多情绪。 风吹起她散在肩膀处的长发,不染纤尘的仙子似乎抬脚踏进了凡俗烟火,清冷而满怀正义感,衬着身后灼灼日光,一时间耀眼无比。 容夙看着她的脸,看着她含雪般冰凉的眉眼,看着她立在日光里挺直如树的身姿,不由又有些想笑。 但她抿唇忍住了,只低声说道:“苏真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就一定能打败那几人呢?”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天才,能以一敌几、越阶而战的。虽然容夙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打败那几人。 “还有,我的同门被打到头破血流,那打他的人是谁?”容夙表情散漫。
第29章 打他的人是谁?自然是四剑堂的那几人。 苏明雁皱着眉刚打算这样回答, 但她看着容夙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挨打的是她的同门,但打人的也是她的同门, 他们都是正阳宗的内门弟子,她也是,所以那些人和顾剑安一样,自然都是她的同门。 但那和容夙不出手相救有什么关系?苏明雁想不明白。 但容夙本来也没打算给她讲明白, 她只是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想到四剑堂, 想到关俊良关俊才两位真传弟子。 四剑堂不是今天才有的,正阳宗新晋内门弟子会受到欺负压迫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天发生, 在顾剑安之前,还有很多人如王小虎一般被打成重伤,怎么苏明雁那时就没出现呢? 她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还是她真的只是因为顾剑安才看到了这一幕呢? 容夙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要说的, 但迎着苏明雁清澈明朗的目光, 她动动唇,最后只是垂眸说道:“正阳宗有哪条宗规规定,见死不救有罪?” 苏明雁怔住,接着脸上表情变了变, 似乎是难以置信,又似乎是觉得她不可理喻。 但这些都和容夙没有关系,她对苏明雁点点头, 说:“既然没有宗规规定,想来也不会有执法队来抓我, 苏师姐如果没有事,我就先走了。” 容夙说完, 见苏明雁没有回答,直接脚一抬,转身离开了。 她走得干脆利落,没注意到苏明雁后面站着的顾剑安艰难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眸底意味是若有所思。 王小虎一惊,忙伸手向苏明雁做了一个赔罪的礼,说道:“苏真传不要见怪,我家老大心直口快,其实她刚才已经打算出手救人了,只是见您来了才没有动。” 说完,他忙小跑着跟上容夙。 容夙看着似乎是情绪不佳,只低头走路,脚步很快,走了很久后突然停下,王小虎一个没留神差点撞到她。 他呼出一口气,暗道还好自己反应快,然后抬眼看看四周,发现这里已经离练武场很远了,看着像是某处培植灵植的药园,小径通幽,隐约能嗅到灵植散出的清香。 许久,容夙才开口,说的跟什么顾剑安、苏明雁还有四剑堂都没有关系,而是别的事情:“外门大比、烈阳地窟,你一共拿到了多少枚朱雀玉牌?” 王小虎心里一慌,生怕容夙算账,答得小心翼翼:“烈阳地窟后来出现一只遍体生火、凶猛不凡的妖兽,虽然后来被顾剑安杀了,但很多弟子都受了轻伤,因而拿到的玉牌并不多。” “我当时手上一共有三百多枚玉牌,交给宗门后就成了外门第一名。” “宗门拿到玉牌后是什么反应?”容夙继续问。 “什么反应?”王小虎一愣,不是很理解容夙的意思,想了想还是努力回想着答道:“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挨枚玉牌都看了一遍,然后就收回去了。” 容夙若有所思,正要再开口时,远处走来几个穿白衣的内门弟子,边走边聊天说着闲话,她本来是不在意的,结果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真不知道容夙有什么好的,南宫族那位大小姐居然真能看上她,而且还让她当了只属于南明峰的内门弟子。” 说话的弟子颇为艳羡,因为南明峰不是正规的修行山峰,容夙归属于南明峰,是只管享受内门弟子的权利而不用承担内门弟子的义务的。 “外门和内门不是都传开了吗?”回答的弟子左右看看,因为视角盲区的问题并没有看见站得不远的容夙和王小虎。 她于是压低了声音跟同伴八卦道:“南宫族那位,口味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她喜欢长得丑的,越丑她越喜欢,越欲罢不能。” 同伴不相信:“不能吧?那是堂堂世族大小姐啊。” “你这就不懂了,越是世族,出身越高贵,那癖好越跟常人不同。啧,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简直贻笑大方啊。”另一个白衣弟子笑容意味深长。 “就是就是。”又有弟子加入八卦的行列了,“而且你们想想,南宫族那是什么样的世族,一来正阳宗就住了最好的南明峰,权势那样滔天,要是空穴来风,怎么不见他们出手阻止,传言反而越演越烈?” “我还听说——”最开始说话的白衣弟子笑得贱兮兮:“南宫大小姐就是打算借着流言再挑选几个丑的放在身边,才放任自流的。” “是啊,你们看那容夙,整天板着脸,在外门还手段残忍,那双手不知拿刀杀了多少人,指茧都磨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她脸上有刀疤,南宫大小姐能看上她?” “你们说的真有道理,真羡慕她长得丑啊。”那弟子最后感慨一句,摸摸自己光滑的脸,和同伴嬉笑着走远了。 容夙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右手忍不住摸到了黑刀的刀柄,很想跳出去一刀一个全部砍死,但她不能,因为正阳宗内门禁止杀戮。 所以她死死压抑住心里的情绪,回头就见王小虎怔怔失神,目光正紧紧看着她的脸。准确来说,是看着她左脸上那道两指来粗的刀疤,眼神颇有些羡慕。 “你在想什么?”容夙皱眉,声音凉得像山雪压住树叶。 “我在想南宫小姐是不是真喜欢丑的,要是我也在脸上整几道疤痕,不知道她能不能看上我?”王小虎答得很快,一听就知道是发自内心的。 容夙的脸瞬间就黑了,摸住刀柄的手紧了又紧。 然后王小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惊出一身冷汗,弱弱解释道:“老大,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大饶命啊。” 该死,他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他其实只是见容夙被南宫族抓走后再放回来,修为到了通玄境六重,心里很羡慕而已。 而且那些弟子说的也不一定没有道理啊,流言甚嚣尘上,南宫焰却不阻止,说不准真是喜欢丑的,毕竟世族子弟的品味,谁说得准呢? 王小虎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又移到容夙脸上的刀疤上去了。 容夙死死咬住牙关,半晌才冷笑一声,手自刀柄上挪开,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自暴自弃:“对,你想的没错,他们说的也没错,南宫焰喜欢丑的,南宫焰只喜欢丑的。” 她看着王小虎一瞬亮起的眼睛,继续说道:“因为我最丑,所以南宫焰最喜欢我。你如果在脸上整几道疤痕,整得比我还丑,她就会看上你了。” 王小虎似乎有所意动,但看看容夙的模样,拿不准她是说真的还是胡说,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了不了老大,南宫小姐看上的是您,她是有眼光的,想来不会再看上别人。”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她是世界上最丑的人一样。容夙的脸还黑着,刚打算踹王小虎一脚,远处却有人的脸比她还黑。 “是么?看来本小姐的眼光真的很不错。”南宫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了,不算很凉,却胜过山雪很多,能彻底压倒整片树林。 容夙刚才还攥紧的手瞬间就有些变僵硬了,她呆呆抬头,看到一身白衣的南宫焰就站在不远处,后面跟着青山和紫田。 明明是和苏明雁一样的白,穿在苏明雁是清冷如雪,南宫焰穿来却尽显骄奢高贵,看上去是那种磅礴浩荡的大开大合之势,很有威慑力。 王小虎很快就怕了,他看看南宫焰,不用谁说也能知道她的身份,再看看脸色黑黑的自家老大,头一低,选择直接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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