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滟春就叹了一声,颇为无奈地挪到容夙面前,想要打感情牌:“容夙,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朋友之间,给团焰火不是她抬手就能做到的事情? 玉滟春没指望容夙会回答,就打算再想些言语来说服容夙。 容夙却瞬间坐了起来,那双黑如墨的眼睛里一片阴沉,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止不住嗤笑道:“朋友?” 她按着黑刀的手收紧到骨节发白,眼里似有疾风暴雨:“你说我们是朋友?” 玉滟春没见过容夙这副模样,不同于山谷利用段祁的虚情假意、不堕魔的痛苦挣扎、要少宗主之位的野心渴望,而是一种死死压抑住的讥诮荒谬。 就好像跟她成为朋友是一件很荒唐的事情。 是因为她是魔修么? 宗门弟子跟魔修成为朋友自然是荒唐的。 玉滟春眸微垂,再抬头看着容夙面上的表情,莫名觉得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容夙宁愿不要少宗主的位置也不杀她,她跟一般的宗门弟子是不一样的,更跟她以前认识的那人是两类人。 后者是披了羊皮的真小人,容夙却像是藏在面具后的——君子。 她就点点头,声音坚定,蛊惑人心的眸里一片认真:“当然是朋友,难道你不将我当朋友么?” 玉滟春的朋友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 但她和容夙经历过生死,也算推心置腹过,所以在她看来,容夙能够成为她的朋友。 她说得太理所当然,眼里的意味也太明显,容夙一时间竟有些怔住。 然后她低头笑了一声,再抬头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玉滟春,我们不是朋友。” 容夙捏紧黑刀,声音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我不需要朋友,此生也绝对不会和你成为朋友。” 她顿了顿,想到某个白衣澈净的剑修,继续道:“我或许会有想当朋友的人,但那里面一定没有你。” 容夙掷地有声,如擂鼓般在玉滟春心上敲了敲。 她怔怔看着容夙眼睛里的淡漠疏离,初见容夙到现在那个模模糊糊的想法终于得到了验证。 她就问了出来:“容夙,你好像很恨我?” 九幽山海境山洞洞口看到容夙第一眼,那时容夙看她的眼神就很深沉。 接着她就成为了杀死段族少主的凶手。 再然后是山谷再见,要不是容夙打不过她,只怕她捅完段祁后还会再捅她几刀。 后来就是杀了正阳宗少宗主以后这一路的追杀。 她现在已经知道容夙不是那种对魔修嫉恶如仇的人,但容夙很多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很复杂,复杂到像是她杀了人把罪名嫁祸给容夙一样。 但事实却是容夙把杀段佑的罪名嫁祸给她,害她险些死在段族副族主手上。 当然,后来山谷里玉滟春拍了容夙几掌,加上夜昙境内容夙为她除花毒,夜昙湖上出手救她,这事在玉滟春心里就算过去了。 “我不恨你。”容夙像是卸了所有力气般躺回原位,声音轻飘飘的:“我只是厌恶你而已。” 至于厌恶玉滟春的原因—— 容夙眸光微沉,没有再说。 她理智上知道当年的事情和玉滟春无关,罪魁祸首是段佑和姚昊苍,情感上却根本无法释怀。 她就躺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 云舟是有防御阵法的,对玉滟春不生效只是因为她手段太高明,但应该不会有第二个如玉滟春一样的修士了。 容夙于是不管玉滟春是不是还在舟上,放松心神后开始睡觉。 她甚至做了梦。 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梦里她回到了熟悉的桃花源,那桃花源里有她的父母亲族,她顺着既定的人生轨迹成长,生活得自由自在、快乐舒适。 她还梦到了南宫焰。 梦到她和南宫焰结成了道侣。 南宫焰当上了南宫族的族主。 接着梦境一转,画面到了南宫族的星月殿。 满殿都是红彩,喜庆的大红色填满华丽的宫殿。 容夙看到南宫焰穿着她记忆里凡俗成婚的婚服,坐在床边笑盈盈看着她。 现实和梦境来回交织。 梦里的南宫焰也坐在她怀里,问她想不想跟她双修。 容夙就吻住她的唇,直接以行动回答。 再然后,梦就醒了。 容夙躺在那里半晌无法回神,云舟掠过的云层软绵绵的,不及她在梦里的轻飘飘。 她缓了好久,再看向舟尾时,那里空荡荡的,玉滟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天地广阔无垠,她还是只有自己。 容夙握握拳,把黑刀抱进怀里,想到梦里的一幕幕,脸微红。 她在云舟上翻来覆去好久,还是坐了起来,对着半空声音沉沉:“玉滟春。” 她能感觉到玉滟春是在四周的,只是不知道是因为对焰火不死心还是因为——她睡着了。 玉滟春没有出现。 容夙就继续道:“出来,我和你做个交易。” 红影一闪,玉滟春出现在舟尾,懒洋洋问道:“什么交易?” 容夙面无表情,只是手指攥紧了些,这次不是心情不好,而是难为情:“听说你是修合欢道的?” 玉滟春就一怔,接着唇一扬,面上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怎么,你想通了?想借双修突破到登天境了?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给我很多很多焰火。”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一听就知道只是打趣。 容夙自然知道她是故意说来消融掉先前那番对话的影响的,她就回答道:“我可以给你焰火。” 这话听着,是真要和她双修? 玉滟春心里一凛,已经做好准备把容夙绑起来丢到那位南宫族大小姐面前了。接着她就听到容夙低而含糊不清的声音:“你拿双修图谱来换。” 什么图谱?双修图谱? 玉滟春怔了怔,看着容夙眼神飘忽的样子,发现真是她想的那样后,忍不住有些想笑。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容夙,才在她脸微红的窘迫里漫不经心道:“我没有。” 容夙惊讶:“你不是修合欢道的?” “合欢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玉滟春大声反驳道:“采阴采阳不假,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 “不过你要双修图谱,是和南宫族大小姐——” 她满脸八卦,心想:难道容夙不行?看起来还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结果原来什么都不会啊! 容夙:“……” 她捏捏拳头:“那焰火的事情……” “咳,我是没有,但那东西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啊。”玉滟春忙打断她:“我去给你买来。” 她踏空而去,不一会捧着一堆图谱往容夙怀里砸,声音还很自豪:“都是女子和女子的。你看完这些后,南宫族那位大小姐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说完,她眼巴巴看着容夙。 容夙扶额,凝出一大团焰火打进玉滟春体内,把她赶走后,看着舟上一堆散落的图谱,眉心微跳。 她怀疑她是脑子抽了,才会做出这个弱智的交易。 梦境和现实交织,她只是醒来后想到当初冰原大比后,在南明峰南明大殿里完事后南宫焰说的那句话,才有了刚才的对话。 而且有双修图谱又如何呢? 她是不能再和南宫焰双修的。 容夙想归想,把那些东西收进储物戒指最深处,在捡到最后一本后,还是看了几眼。 又是几日,云舟轻飘飘进了青州,云雾上踏空而行的修士也多了起来,上三州跟莫州那几个排名靠后的州显然差别是很大的。 容夙还是躺在云舟上看天空,同时在心里想着姚昊苍出关的时间、对生死擂台的了解…… 想着想着,她就听到了南宫焰的名字。 是来来往往踏空而行的修士正在交谈。 容夙就收敛心神认真听着。 “南宫族大小姐和煌公子争了许多年,这回终于要决一死战了。” “是啊,金银山任务结束后,我们青州第一族就有少主了。只是不知道那少主是原先的大小姐还是煌公子?” “本来世族少主选拔的任务就很难。也不知道南宫族是怎么想的,一个大小姐,一个煌公子,都是天才,却一定要这两人赌上性命,最后只能有一个人活着登上少主之位。” “这你就不懂了。世族管这叫养蛊,少主一定要立最出色的那个,至于别的,都只是垫脚石而已,死了就死了。” 他们说着说着就走远了。 容夙却瞬间从云舟上坐起。 她在消化刚才听到的东西。 似乎南宫族最后一道任务是南宫焰和南宫煌的比赛,而且只能有一个人活着胜出。 难怪紫田当时会说任务难度很大。 容夙先前只以为是南宫焰和南宫煌各自完成任务,最后以表现来选出少主。 现在才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也对,世族行事最是出乎意料。 而且刚才那几个修士说的也很有道理,少主选拔残酷无比,很多人一起参加,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死的人或许也是天才,但活着的那个不但天赋卓绝,手段还很高明,才能成为世族最合格的少主。 那么南宫焰能赢么? 容夙知道是能的。 南宫焰有凤凰血脉,手段也很厉害。她有忠心到能献上性命的紫田,有能操控天眼录的青山,有深不可测的绿水,她十五岁就能成为南宫族大小姐。 南宫焰是一定能胜出的。 但万一呢? 容夙就想到她刚才做的梦。 梦里的南宫焰成为了南宫族的族主。 但凡俗有一句话,说梦都是相反的。 万一南宫煌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阴了南宫焰呢? 那南宫焰就死了! 容夙只要一想到这里,心就止不住揪紧,连疼痛都没有,只有万念俱灰、百无聊赖。 她根本接受不了南宫焰会死。 她就在心里不断喊着小光球,问小光球南宫焰能不能赢。 小光球不胜其烦,被她问到不耐烦,直接回答道:“你那么想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这样就算南宫焰死了,你也能和她死在一起。” 这话说的,哪里还有担心容夙死了世界崩塌的紧张?由此可见小光球有多烦容夙。 容夙要是情绪稳定,就能轻而易举发现问题,奈何她现在情绪不稳,根本察觉不到小光球的意思。 只是去看南宫焰—— 容夙就有些迟疑。 她想了想,继续问小光球:“你先前说南宫焰是大反派,难道是因为她比不过南宫煌,无缘南宫族少主之位么?” 容夙是知道南宫焰有多看重这个位置的,那还和她的娘亲有关,她就开始脑补一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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