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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临喜上眉梢，恭恭敬敬地道：“记住了，师父！” 子桑若兰道：“以后，你也别叫杭临了——” “初见之日，细雨霏霏，你就唤‘初霏’吧。” 杭临快速地眨了眨眼，道：“初——霏？” 子桑若兰道：“杭初霏。” 杭临“哦”了一声，心下道，这名字还挺好听的，只是……自己早已习惯了别人唤自己‘杭临’，好歹这个名字也伴随了自己十三年，难道就这么改了吗？ 子桑若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有没有注意到她的顾虑，扭过头后径直向前走去。 是夜，二人上了船，经一天一夜后抵达了孟清城。 月上山头，夜空万顷。 杭临，不——杭初霏随着子桑若兰来到师门中，她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之前，师父便收有其他徒弟了。 子桑若兰门下已有两个弟子，大弟子余香，二弟子端木衿。杭初霏来之后，便成为了师门中的三弟子。 师门建在一片竹林之中，一路上青叶婆娑。来到正门，杭初霏瞧见那左右两边分别刻着一句话：右边写道“宝剑锋从磨砺出”；左边则写道“梅花香自苦寒来”。她认得这两句话，这是一副对联，她曾在一本古书上见到过。想那会儿她虽还不过五六岁，却已经能够清楚地理解其中的含义了。 距师门不远百里处有一条江，子桑若兰告诉杭初霏，那是玉鸾江，现在所处的位置是玉鸾江尾。到后来杭初霏才知道，那玉鸾江的上游是那在修真界名震四海的宗门的所在。 加入师门的第二日，师父子桑若兰便给杭初霏赠予了一柄白玉长剑。 杭初霏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柄剑，心里又激动又紧张。 “你将是这柄剑永远的主人——”子桑若兰对她道，“切记要保护好它，同时也要小心使用，它的剑刃比一般的玉剑要锋利得多。” “是，师父！” 清亮的“刷——”的一声响过，杭初霏将剑身从鞘中抽出，霎时间一道雪亮的光芒乍现眼前。剑身映出少女玲珑俊俏的面容，竟是在这一瞬间，杭初霏爱上了这柄剑。 “师父，这剑唤何名？” 子桑若兰绕到她的身后，背对她冲她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莫问我，自己想。” 杭初霏一愣，不敢相信道：“啊？我、我自己取吗？” 子桑若兰回首给了她一个浅浅的笑：“不然呢？” 这一来，杭初霏激动的心情一时半会儿都难以平复下来了。思索了顷刻，此时子桑若兰早已走远了，杭初霏自言自语道：“就叫‘闲云’吧！”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忽然就闪现到了她的面前，对她挑了挑眉：“闲云？为什么叫这个？” 杭初霏被这突然出现的师父吓得身子一颤。 “我时常想，若我生来是一朵闲云该多好啊，想去哪去哪，涉过千山外水，飘到天涯海角，不需要念书，不需要去担忧未来的事情，永远没有伤痛，没有生离死别……”说着，杭初霏闭上了双目。 子桑若兰叹了口气：“可若是当真能成为闲云，你也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对联引用自《警世贤文》
第36章 初入江湖雨霏霏 流光易逝，转瞬又是一年。 岚烟袅袅，垂杨青青。碧草长堤之上，三个白衣少女认真地舞着剑，一旁的树脚下，白发女冠负手而立，目不转睛盯着少女们，眸色极其冷峻，在她眼皮子底下自是无一人敢懈怠。 “阿衿，有点力行不行？”子桑若兰对着一个少女厉声道。 少女抹了一把汗，咬了咬唇，皱了皱眉，回道：“知道了，师父。” 这个少女是子桑若兰门下的二弟子端木衿。与她朝夕相处了一年多，杭初霏对此人只有一种感觉：傲慢。 就在杭初霏初来乍到的那日，端木衿十分热情地招呼她与自己共同练剑。起初杭初霏以为她是想与自己交朋友，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此人并非诚心邀她练剑，而是想借着她不够熟练的技法以体现自己武功之高，且此人说话也是时常有意无意地拉开自己与他人的差距。 对于这般傲气的弟子，子桑若兰也是头疼不已。端木衿夙夜的努力，身为师父的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就是那过于高傲的性子，以致她修为远远比不上大弟子余香，甚至是才来没多久的杭初霏都比她进步得快，子桑若兰对此人属实无奈，常常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 “背，挺直。”说罢，子桑若兰便将一把合起来的折扇不轻不重地按在了一个少女的背上。 这位便是大弟子余香。扇子落在背上时，她那瘦小的身板不住一颤，额上爆出几根青筋，眉心紧锁。 入师门以来，比起二师姐端木衿，杭初霏和大师姐余香相处得要融洽得多。空闲时，两人偶尔会一起谈谈心，或是相互切磋剑法，除此之外，杭初霏还得知余香有个相识了一年多的意中人。 子桑若兰折扇轻摇，目光流转，一一扫过三个在认真练剑的弟子，最终落在了杭初霏的身上。 “小杭，有进步。”子桑若兰款款走到杭初霏身侧，满意地点了点头。 杭初霏喜道：“多谢师父。”得到了师父的一句鼓励，杭初霏心里瞬间美滋滋的，殊不知，一道灼热无比的目光已然投在了自己的背上。 杭初霏本人虽没注意，但站在一侧的子桑若兰却是注意到了。她飞速地瞥了端木衿一眼，提醒道：“阿衿，专心。” 端木衿撅了撅嘴，拖长声音道：“是——” “余香，稳住。——对，就是这样。” “回剑动作再来一遍，且记最后收剑的时候速度要快。” “小杭，手抬高一点，这个动作一定要把握好。” ……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子桑若兰转身道：“今天便到这吧。” 杭初霏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将长剑收入鞘中。这时候，余香突然朝她走来，把她拉到一棵树后。 “小杭，我得去见他了。若是待会儿师父发现我不在了，麻烦你同师父说，我到镇上买东西去了，晚些便回来。” “知道了，放心吧师姐。” 望着余香羞涩的神情，杭初霏知道，她口中的“他”便是她的那个意中人。随着目光下移，杭初霏无意瞥见了余香手中的一个针织荷包。 她不住想起几日前的一个夜晚，她偶然路过余香房间外的窗子，依稀看到余香在认真编织着什么，莫非织的就是这个荷包？ 杭初霏嘴角微微一勾，心下不由得想道：当是给那个人织的吧。唉，该是个怎样的男子才能获得师姐这般女子的一片芳心？ 浓浓暮色之中，一个身着道袍的青年执扇倚于柏树下，夏夜的风吹拂着他的青丝，侧颜棱角分明，一双狭长的眼正对着苍茫夜空，眸色暗沉。 “阿澜。” 一个白衣少女踏着清风朝着青年走来，面带桃花，笑颜嫣然。 闻声，青年的眼眸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嘴角浮出了一丝笑意。 “香儿，你来了。” 青年起身向余香走去，目光从对方的脸转到了她手中拿的荷包上，欣然道：“你织的？” 余香低下了头，娇羞一笑：“我织的。是……给你的。” 青年接过荷包，熟练地挂在了腰间，走上前将手轻搭在了余香头上，缓缓地抚摸着柔软的发丝，轻声道：“香儿真好。” 余香一手半掩着面，小心问道：“荷包……阿澜喜欢吗？” 青年扬了扬眉：“喜欢啊——但我更喜欢送包的人。”说罢，他将手从余香的头上滑下，一直顺着滑到腰间，指间微微一用力，余香瞬间重心不稳，往前跌去，扑在了他的胸膛上。 余香霎时满脸绯红，却未反抗，反将手绕到了青年的背后，将他抱紧。 “傻香儿，我爱你。”青年柔声道。 *** 桂棹兰桨，雨墨风荷。 杭初霏与余香二人趁着初夏在玉鸾江上划船赏风光。 绵绵微雨中，余香一面划桨，一面唱着歌，杭初霏则手执一把白茶色的油纸伞，遮掩着自己和余香。 悠扬歌声飘荡于江水间，偶有红鱼跃出水面，溅起清浪朵朵，潺潺水声不绝于耳，远方的青山在缥缈一般的烟岚中绵延不断。 “师姐，你唱的是何地的话，我怎听不懂？”杭初霏好奇道。 余香笑道：“这是我们家乡的歌，你自然听不懂。” 杭初霏道：“诶？师姐也不是孟清城本地人吗？” 余香道：“不是哦。我是从一座叫漓城的小城来的，从这边渡船很快就能到了。” “噢……”杭初霏点了点头，“那以后，我能不能去师姐的家乡玩呀？” 余香莞尔一笑：“当然。以后有机会就带你去。” 杭初霏高兴地道：“真的吗？师姐可要说话算话哦！” “好师妹，此生此世，剩下的所有路，我们都一起走，好不好？”余香望着她，目光柔和而亲切，一缕缕日光洒在她的脸上，显得这张脸更为清丽动人。 杭初霏神采奕奕道：“好啊！当然好了！我杭初霏一辈子跟师姐混！” 余香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们都要加把劲儿，以后咱们一块儿渡劫，一块儿飞升！” 杭初霏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必须的！待未来你我都成了神仙，咱们还要一起斩妖除魔，一起守护天下的黎民百姓！” 听完，余香“吃吃吃”地笑了，又道：“好，好。我们小杭长大了呀！” 杭初霏忽然想到了什么，道：“那……到时候我们飞升成神仙了，姐夫该怎么办呢？” 一提到“姐夫”，余香的脸颊上瞬间潮红一片，她连忙羞涩地别过脸来，低嗔道：“哎呀……还不一定呢。别这么早叫‘姐夫’，让人怪害羞的。他呀，可比我厉害得多了，没准儿还先我之前飞升呢！” 杭初霏歪了歪头，不住赞叹道：“比师姐还厉害？那该是多厉害啊！” 余香压低了声音道：“不许告诉别人哦，他是修真界的大人物，叫万江澜。”
第37章 初入江湖雨霏霏 后来杭初霏发现，余香离开师门次数愈发频繁，她也愈发好奇，那个叫万江澜的究竟是何等男子，竟能将师姐迷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她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不多过问万江澜的事。 某个晌午，澄霄如洗，万顷风清。 “过来，小白。” 杭初霏来到玉鸾江尾，朝着天边掠过的信鸽招了招手，待信鸽落到她的掌心，又将一卷信笺绑在了鸽腿上。 自抵达孟清城那日起，她便一直与家中保持书信联络，起初父母都不同意她拜江湖中人为师，后来也不知他们是否是从信中感觉到女儿的意志坚决，又肯放她去练剑修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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