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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初霏呆滞伫立于原地，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什么，脑子里乱嗡嗡的，这时候，又听见柳云暝继续道，“不过，你现在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杭初霏愕然抬眼，问道：“嗯？” “你既然身为女仙官，为何要化男相？”柳云暝问道。 杭初霏垂眸，回道：“大概是，那会儿觉着便于出行吧。” “便于去花楼？”柳云暝冷声道。 “嘶……”杭初霏一听，心叫冤枉，不住摇了摇头，继而讪讪地笑了笑，“或许说出来荒诞不经，但不论你信与不信，我只能这么回答你——我，是去寻人的。” “寻人？”柳云暝疑惑地望着杭初霏，投来的炽热目光叫人怪紧张的。 杭初霏深深叹了口气，随即正色道：“实不相瞒，我此次下凡的任务便是寻一个唤作颜粲的道士，据天庭中人所述，此人品行不正，又是贪色之徒，我下凡后便想着去花楼寻寻看，试图要到一些线索，不料线索未得，反倒丢了钱袋。” 天庭。 莫非她当真是神仙？ 闻言，柳云暝回忆起那日自己跟踪她到山林中，她并未杀自己，只向自己借了钱袋。 “如是这般，你答应与我合作，莫不是也是为了寻那个道士？”柳云暝问道，一对美目冷冷地盯着杭初霏。 杭初霏笑道：“确有一部分原因。你这小刺客，睿智，灵敏，试问还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你呢？” 柳云暝淡淡一笑，未料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声：“阿暝，睡了吗？老大让我把东西转交与你。” 杭初霏霎时倒抽一口凉气，慌忙四顾寻找能够藏身的地方。不料，身后突然被重重一推，杭初霏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床榻中央。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件黑色的长斗篷便迎面飞来，正好能遮盖住了她的身躯。 她在斗篷下依稀听见了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交谈声。 这个人的声音好像在哪听到过？ 杭初霏拼命回想了一番后可算恍然大悟，就是上回在面馆遇到的那对男女中女子的声音。 原来是她。 由于被斗篷盖着头，且两人交谈的语速都较快，杭初霏只从中听清了两个地名，一个是之前她听柳云暝说起过的“秉火派”，另一个是她不曾听闻过的“血煞派”。 正沉思的她殊不知自己广袖的一角已然暴露在了空气中，而这如雪般洁白的衣料很快吸引了来人的注意力。 离开柳云暝的房间后，释纤云喃喃道：“阿暝有白色的衣服吗？我怎不曾见她穿过呢……” 一夜冷雨，一夜萧索。 杭初霏醒时，睁眼便望见身侧熟睡的柳云暝——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对着柳云暝，在以往，柳云暝总头戴斗笠示人，杭初霏甚至没能仔细地看过她的容貌。 但今日，柳云暝睡着了，脸上没有任何遮挡物，且旁边没有其他人，那投来的目光便开始有些肆无忌惮，盯着那张脸看了老半天。 这小刺客长的还挺英气的！ 看着看着，杭初霏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 对面女子垂泻下来的青丝上里带着淡淡的香，似花香，又好像胜于花香，一时间竟是令她沉醉其中。 过了许久，杭初霏方缓缓坐起身来，此时窗外天未亮，没有鸟鸣，更无人声。 她知道，柳云暝的敏锐程度和洞察能力是不容小觑的，为了不惊醒柳云暝，她又选择了重新躺下，轻轻拉上被子，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由于柳云暝这儿只有一床棉被，她们便共用那唯一的一块棉被，近在咫尺的两人体温将被子里头捂的暖烘烘的。 杭初霏心下说道：幸好昨夜小刺客借我了巾帕，不然今日起来真得发高热了，没准儿还会传染给小刺客。 待到东方既白，庭院里才陆陆续续响起几声鸟鸣，紧接着，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杭初霏闻声，瞬间捏紧了拳头，背后冒出细微的冷汗。 所幸，并没有人过来找柳云暝。 虚惊一场。 杭初霏长长地舒了口气。 忽然，耳边响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声音：“你几时醒的？” 杭初霏猛然转过脸来，霎时对上了柳云暝那冷峻的目光，身子被吓得微微一颤：“小刺客，你醒了啊……” “我也就刚醒没多久啦。” “撒谎。”柳云暝冷笑了一声，“我方才见你一直盯着天花板发呆，迟迟不肯起床，你想做甚？” 听到这话，杭初霏瞬间愣住了。 啊啊啊！这小刺客什么时候醒的啊？ 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茫然。 须臾，她小心地回道：“我只是……不想吵醒你啊。” “你以为你不吵，我就不会醒了么？”柳云暝道，杭初霏听不出这话她是认真说的还是带有几分戏谑。 杭初霏：“……” 她心里哀嚎道：这这这你要我怎么回答呀！你是专程来为难我的吗？ “既然我已经醒了，你还不快起来？莫不是还想继续赖在我床上？”柳云暝面无表情道。 “啊没有没有！我这便起来！”杭初霏连忙弹起身，迅速跳到床下，一把抓起晾在椅子上的外衫，认真地穿戴起来。 “小杭。”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低唤。 杭初霏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回过头来，却见那双清冷的美目正望着自己。 “不好意思，你这么叫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杭初霏讪讪地道。 “昨夜你当也听到了，有新任务。”柳云暝道，“且记好了，今日傍晚我们在桐花街口碰头。” 杭初霏问道：“那我是继续化男相还是……” “继续男相吧。以后你化男相的时候，我便继续唤你作杭道长。”柳云暝道。 “行。回头见。”杭初霏边说边点了点头，继而转身推开房门。
第28章 深林夜万鬼围剿 林梢十里苍苍，西风卷过枝叶，婆娑作响。枝头黄莺时而高歌，时而扑腾几下，抖落下的尘埃在半空中渐渐消散成烟。 今日奇寒彻骨，这一路上杭初霏已不知打了多少个寒颤，此刻的她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树屋里，成日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那被子正是几日前从桐花街买回来的，乃价值不菲的蚕丝被。 推开木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枝叶的清香，只有住在树屋里才能闻见，杭初霏顿时心安了不少，想是归家的感觉吧。 “砰”的一声，她将木门一推，冷空气瞬间被隔绝于屋外，而在这时，她的目光忽然扫过略显杂乱的房间，心下生出了一个决定：大扫除。 难得她有兴致打扫树屋，此番可谓是细致无比，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不放过。 将木屋上上下下地整理了一番后，她已是大汗淋漓，又用一块勾了丝的绵帕认认真真地将所有物件都擦拭了一番，就在拿起那支在桌上闲置了多时的白玉钗时，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往里面注入了些灵力。 “初霏？”钗中响起常翎的声音。 杭初霏重重地咳了两声，正色道：“有件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一下为好——” 常翎一愣，问：“何事？” “等等，你现在还在凡界么？”杭初霏问道。 常翎回道：“噢，我刚回到天界。” 杭初霏叹了口气，道：“昨日，我的身份暴露了。” 常翎愣了愣，惊道：“啊、啊？” 杭初霏沉声道：“就，你我在桂花糕铺相遇的那会儿，你应是未注意到，我当时身边还有个人——” “噢，我有印象！你说的可是那个头戴黑笠、一身黑衣的人？后来见你俩对话我才知道，原来她和你是一起的。实不相瞒，我那会儿还挺惊讶的。”常翎道。 杭初霏道：“从前，我都是以男相与她见面……” “！！原来如此……那个，真不好意思啊初霏，我当真不是故意的！那会儿与你偶遇，我一时过于激动就……”常翎懊恼道。 “诶等等！莫非她就是你上回说的那个小刺客？” 杭初霏苦笑道：“正是。” 常翎小心地问道：“该不会因为我害得你身份暴露，你们现在已经断绝来往了……？还是说，你们昨日就已经打了一架？” 杭初霏道：“没有。只是我为此拉下脸去向她道歉，还淋了一身雨。但这些，都是我自找的。翎儿你不必自责。” 常翎松了口气，低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翎儿，下回下凡记得与我传音啊，我请你喝这儿的特色佳酿。”杭初霏朗声道。 常翎一听有特色佳酿，瞬间逸兴遄飞：“哦？什么佳酿？” 此时此刻，杭初霏隔着千里都能感觉到对方已然两眼发光，笑道：“沧海琼仙。你定不曾喝过。” 常翎道：“哈哈哈，确实。沧海琼仙——好名字，好名字！——诶，说来啊，朔天雪也不知最近吃错了什么药，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但是有时候又还好，但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暴怒起来，那个样子啊，啧啧啧，简直就是个泼妇！我怀疑她染了疯病！” 杭初霏吃惊道：“啊？怎会如此？那最近天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常翎那边突然没了声儿，当是去回忆了一番，过了许久方传来回音：“除了那个令人讨厌的白毛小子最近频繁找朔天雪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了。” “这家伙，我竟是到现在还不知他的身份。”杭初霏苦笑道。 “谁又知道呢？依我看来，他无非是一个暂得朔天雪宠爱的小白脸罢了，虽然我也不清楚这家伙能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朔天雪如此相信他自然是有她的理由。”常翎带些讥诮地道。
第29章 深林夜万鬼围剿 杭初霏若有所思。 两人聊了近三刻钟，相交几百年的两个人，纵然隔着天地千里之遥，仿佛也近在咫尺。 待结束与常翎的传音，已及薄暮时分。杭初霏突然想起今早从绯羽庭出来前柳云暝特意嘱咐自己的任务，忙化了男相，随即长袖一拂，飞下了树屋。 抵达桐花街口时，杭初霏远远望见玉立于残阳之中的那道颀长高挑的身影，那人双手抱着长刀，黑色的轻纱正随风飘飞。 “真是磨蹭。” 想是柳云暝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不还是傍晚嘛哈哈哈……”杭初霏忙对她赔了个笑脸，而柳云暝看都不看她一下，提着刀径直向前行去。 杭初霏跟了上去，问道：“小刺客，咱今儿要杀的是什么人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柳云暝冷声回道：“某个门派的副掌门罢了，是他对家门派下的单子，没什么特别之处。” 对于这样的单子柳云暝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此类单子无非就是两个门派之间的冲突而引起的，江湖上云谲波诡，世事纷纭，遇到这样的单子，若是不想被卷入其中，便须将目标人物在第一时间除掉，放在普通刺客那里，执行的难度或高或低，但放在绯羽庭，向来是如同踩碎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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