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昧看了眼桌子上的大人,没有一个人对叶瑜的话提出质疑。 叶瑜的神色一如往昔,不咸不淡,不悲不喜,所有的表情都沉没在平静的表情之下。 以前,她们以为叶瑜是性格古怪不合群。现在,才知道自己多么有眼无珠,叶瑜这是因为身份超然,从小到大所有的欲望都被满足之后呈现的倦怠,是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矜贵傲气。 刘昧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方知乐从宿舍搬走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话。刘家有核心科技,稳稳当当地做失业,一步一个脚印不好吗? 何必要自毁长城,瞎了眼去惹根本惹不起的人? 想到这里,刘昧心里有了决断,她最先站起身,冲所有人鞠了一躬,言语不卑不亢道:“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我们马上就走。” 说完,刘昧拉上两人,用力把她们拽出门。 走到门口,孙黎狠狠甩开刘昧的手,抑制不住地尖叫,“他们凭什么,像是逗猫遛狗耍着我们玩儿,长辈怎么了,长辈就是可以这样吗!” 刘昧沉沉看着她,低声提点,“你错了,并不是他们想耍你。” 孙黎怒目而视,“什么意思?” 此时,李姿已经看出来了,无奈长叹,“是叶瑜。” “你还没想明白吗,”李姿摇头道,“叶瑜姓叶,估计就是叶家的女儿,两家交情向来要好,咱们之前怎么编排叶瑜的,你不记得了?” 孙黎的理智一点点回笼,脸上浮现后怕,“那,那她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说不清楚,”刘昧蹙起眉头,显然也很怕这个走向,“按照叶瑜之前的性子,应该不屑和我们计较,可现在来看……” “怕什么,美泽姐肯定站在我们这边,”孙黎忽然打断她的话,咬牙切齿道,“你没看刚才叶瑜让咱们出来,周美泽脸色都不好了。” 刘昧皱眉道:“那又怎样,你脑子清醒点,美泽姐脸色再不好,最后不也是不敢出声?叶瑜的态度代表叶家,咱们之前胡闹是不知道叶瑜的身份,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以后绝对不干了。” 李姿沉默片刻,也走到刘昧旁边,“针对别人可以,叶瑜还是算了吧,孙黎,咱们惹不起叶家。” “你们一群人,胆小如鼠,刚才在饭桌上我就觉得奇怪了,叶瑜和周美泽,叶家和周家,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吗?”孙黎尖声叫嚷,“他们没准要结亲!” 李姿和刘昧都是一愣,但愣过之后却没有别的反应。 刘昧点头道:“确实有可能。” 李姿还是重复刚才的话题,“孙黎,咱们以后离叶瑜远一点吧。” “你们这是什么反应?”孙黎出奇愤怒了,冲着两人不分青红皂白地发火,“叶瑜要把美泽姐抢走,你们竟然还要离她远一点,这不是拱手让人吗!?” 李姿顿时流露一丝迷茫,“啥?她怎么就把美泽姐抢走了?” 孙黎这话说出口,自知不妥,连忙改口,“就是,叶瑜不喜欢我们,她肯定会和美泽姐说,让她离我们远一点。” 刘昧没有说话,定定地看着孙黎。 孙黎被她看的有点恼,“你看我做什么!” 刘昧左右环顾,压低声音怀疑道:“孙黎,你该不会是,喜欢……” “没有!”孙黎矢口否认,“你别乱说!” 刘昧看了她一会儿,似是相信了她的话,意味深长地轻轻点头,“没有最好。” “还有,”刘昧等她安静下来,提醒孙黎道,“你那个妹妹,孙央央,也让她安分点,别再往周美泽面前凑,别到时候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 “她我可管不着,”孙黎冷哼一声,“叶瑜有本事就把美泽姐栓在身边,自己没本事管不住人,就别怕其他人趁虚而入。” 李姿觉得不妥,“孙央央是你们孙家的人,会连累你吧?” “一个按摩女,爬床才有的孩子,”孙黎嗤笑一声,把今天受的气开闸泄洪,冲着孙央央而去,“连她爸都是个废物,这种人和我们孙家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孙黎后知后觉想起孙央央和她放在叶瑜寝室的摄像头,心里不由得一颤。 之前她不知道叶瑜的身份,现在得提点孙央央几句,让她把嘴巴闭严实,什么都不能说。 “好了,”刘昧叹了口气,该说的她都已经说清楚,剩下的孙黎要怎么做她也管不着,“孙央央那里你不管就别管,咱们几个先各回各家,把这件事说一下,听听爸妈怎么安排。” 这话一出,几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肃性。她们几个再不忿也无济于事,影响了几家的交情才是最严重的事,于是纷纷赶回各家。 另一边的饭桌上,因三人的离开,本来融洽的气氛僵硬了不少,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叶父开口,问了句父亲的身体怎么样。 雪叔笑着给叶父倒了一杯酒,叶父连忙半起身双手接好。 “你还记得你父亲呢。”雪叔揶揄道。 叶父的笑容好像画在脸上,说话很是好听,“父亲他老人家不喜欢别人打扰,好几年也见不上一面,我们都惦记呢。” “他啊,身体好着呢,”雪叔笑起来的时候很温和,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长辈,“倒是你们兄弟几个,要注意身体,工作再忙也要休息。” 兄弟几个? 叶瑜平静地看向雪叔,脑袋一歪。 叶无苍的子孙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别人都是同一而论,而他得拆开来看。 “子”和“孙”完全不一样,要是按照“正室论”,他的“子”和“孙”分别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叶父和叶瑜。 要是往下排,有二房三房四房的区别,按照前后顺序来,十几个女人,分别生了二十多个孩子,感谢叶无苍的喜新厌旧与凉薄,大部分被一笔钱连母带子打发干净,只有几个现在还在定期接受雪叔的汇款。 算来算去,能走到叶无苍面前的儿子,包括叶父在内共有六个人。 叶家枝叶庞大,公司规模涵盖多行多业,要是愿意当个持股分红的东家,一辈子都能安安稳稳,可那五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在提出下派到子公司历练的时候,每一个都铆足劲儿表现自己的优秀,有的张扬,有的低调,有的看似韬光养晦,目的都只有一个——染指叶家产业。 与此同时,他们继承了叶无苍对待情人的态度,专注造人,一年里能有七八个孩子出生。 也许是待“子”凉薄,叶无苍对待孙辈倒是和蔼许多,起码允许他们来叶家老宅住一住,也没说不认哪个,是以孙辈呈指数型增长,都能组成好几个足球队了。 “子”辈兄弟之间明争暗斗的压力,再加上孙辈层出不穷,叶父感觉危机重重,便设局布阵,用尽雷霆手段,把他们全部赶出叶氏。 而叶母犹不放心,联合自己的娘家,痛打落水狗,进橘子的进橘子,流落海外的流落在外,几年过去,儿子们一个接一个死得干干净净。 如今雪叔忽然说出这句话,叶母失手碰到了水杯,叶父捏着酒杯的手顿距离嘴唇二十厘米的地方,指关节捏出泛白的骨痕。 空气都好似凝结成了浓稠的乌云,游荡在每个人头顶,萦绕不散。 他们这些小动作,根本没瞒过叶无苍的眼! 那他此时说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迟来的问罪,还是暗自警告? 叶父叶母僵硬成一座石像,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一秒内转过无数念头,就在此时,叶瑜带着抱怨的声音响起,尾音有点软,像是在抱怨。 “您记性真差,叔伯们这些年都陆续去世了,叔叔忘了吗?”
第37章 通话 雪叔扶着额角思索两秒,终于恍然大悟,“真是上了年纪,这些事情都记不清喽。” 叶瑜笑眯眯道:“是吗,我还以为爷爷老当益壮,又多了个小叔小姑呢。” “你这孩子,敢编排老爷子,”雪叔指了指她,笑骂道,“嘴上不饶人。” 雪叔这一笑,气氛缓和了不少,所有人继续吃饭,直到这顿饭结束,再也没有人说话。 雪叔出门一趟有不少事情要办,吃完饭就坐上车离开,叶家和周家则分别坐进自家车里。 车上,周父细细询问周美泽这些天的作为,周美泽隐瞒了自己去看美女热舞的事。 周父左思右想,不解道:“你也没做什么啊,那三个小孩是不是犯错误了?雪叔这顿饭,像是在替叶无苍敲打我们。” “敲打算不上,”周母叹了一口气,幽幽地瞥了周美泽一眼,“虽然把小泽的好朋友赶走了,落了咱家的面子,但他也没给叶泰面子啊,话里话外点叶泰这些年料理自家兄弟狠辣无情,算是各大二十大板吧。” 周美泽听得浑浑噩噩,“什么狠辣,什么二十大板,你们在说什么?” “你啊,”周母眉间的忧愁更深,“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周美泽一听就不乐意了,“你老是把我当成小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想想叶瑜七窍玲珑,再看周美泽这一脸懵懂的傻样,周母摇了摇头,没再开口。 另一边,叶家的气氛剑拔弩张。 “老宅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叶父摔碎了一个茶盏,向后梳理整齐的短发都垂了下来,衬得他面目阴沉,形容可怖。 叶母撂下手边的茶,冷不丁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些年毫无建树。” “冯玉莹我警告你,”叶父反手指着她的鼻子,“我的那些兄弟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清楚,要不是你做事不留情面,我会被老宅那边盯上?”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叶母冷冷一笑,“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犯了事都得进橘子,是你们叶家的人心高气傲,以为顶着这个姓就多么尊贵,宁愿死在外面也不肯伏法。” “说起这个,我真的很疑惑,他们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可那是五个人!全部自杀!你敢说你没在里面插一脚!”叶父指着她的鼻子骂。 看着面前失去风度后像是疯狗一样的男人,叶母也冷下脸来,“哦?原来你早就怀疑我?那你为什么现在才问?” “你敢说你没有坐享其成,甚至大快人心?” 叶瑜双耳放空,把自己的感官流放到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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