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客微笑,不说话,看着她。 她见傅雪客看她后,又抱着鹦鹉笼,转了一下身子,故意不让她看她。 为什么不让她说酒,哼,小心眼的坏女人,她喝酒怎么了,她决定今晚让她知道,她也是有骨气的,坏女人轻易的三言两语,三瓜两枣,休想将她哄回来。 她将鹦鹉笼放在桌上,托腮看着笼中的鸟,明天,她就要用这个红脸小鸟,气死师尊这个坏女人。 鹦鹉也瞅着她,那对眼睛,像雨水洗过的黑豆豆,折射着柔光。 沈疏蘅忽地笑了一下,她及时按住即将从喉中滑出的笑声。鹦鹉对称的红脸,还有头顶竖起的一簇羽毛,总是看一次让她笑一次。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鹦鹉转了转黑豆豆似的眼睛,扑扑翅膀,头顶的羽毛一阵阵颤。 沈疏蘅止住笑,小声嘀咕:“没看过红脸的鸟。” 鹦鹉抖抖羽翼,它柔软的羽毛仿佛来回荡漾的水波,柔软又光滑。小小的脑袋缩进了翅膀内,进入睡眠,不和她小眼瞪大眼了。 她撑着脑袋,好无聊,她想去床上躺着了,可是她的气生都生了,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收回来。 房内静谧无声,倏然水声倒入容器中的声音响起,格外清晰,她听到声音后,又闻到一股熟悉的清幽梅香。 这是师尊在背着她喝酒吗!不对,是当面,她人就在这。 师尊怎么能这样!她是直接去来一句,我也要,还是继续维持她的生气,好让师尊主动来求她消消气。 她内心正纠结着。“喝吗?”傅雪客已握着一杯酒,递到她的眼前。 她犹疑,看了一眼酒面,莫非有诈?师尊这次怎么如此轻易就给她酒喝,她又没有求她。 这个人,又再打什么坏心思,她眉头微蹙,努力盯着她的脸,想要从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证明自己心中的猜想。 会不会她说喝,然后这人就会故意缩回手,再嘲笑她扑了个空。 傅雪客微笑,看着她,目光深入到她充满怀疑的眼睛里。 酒杯下移,冰冷的杯口贴上了她的唇,梅花与冰雪的酒味愈发浓烈了,她暗暗咽下口水,与傅雪客较劲。 傅雪客的大拇指jsg轻按了下她的唇角:“张嘴。” 她照做,大多数时候,她都习惯性地听从她的话,几近本能的,身体先一步听从她的指令,做出反应。 冰凉的酒液猛地全灌进喉中,火辣刺喉,她眼里泌出泪水,不禁仰头看向傅雪客,她眨了眨眼,继续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是还想喝吗?”傅雪客问。 “你不是不让我喝多吗?”她眼里的湿意还未褪去,亮晶晶的,瞧着有些委屈。 傅雪客唇角弯了弯,“我不许,你就不想吗?” 她蹙起眉头,随即道:“想。” “好,”傅雪客又给她倒了杯酒, 递给她。 她一连喝了三杯后,傅雪客摸了摸她的头,“凡事都要有节制,明天再喝。” 她两颊染上了薄红,像云层后透出的霞光,乖巧点头,“嗯。” 第二日,她一从床上睁开眼,就用力推了一下身旁的人,以示自己的不满。 她想起昨晚,她哭着求她让她歇一会,缓一会,就一会儿,她都不让!非要她最后哭出来,一直哭。 明明是这人自己亲口说的,凡事都要有节制,可是……真是可恶,师尊说的这话,自己都不遵守,非要她遵守,她还傻乎乎的相信了她的话,按照她说的做。 果然是个坏女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头。 她一定要让这个坏女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她起身,目光掠过傅雪客,穿好衣服好,她就出门了。 昨晚,她又把鹦鹉放到了大厅中挂着,她现在就要去教它说些别的话,气死师尊。 鸟笼挂在大厅中,一只酱色的小碗放在笼内,里面放了些金色的稻米,它埋着小脑袋吃着。 沈疏蘅走过去,提起笼子,恰好看见小黛,“早啊!你给它喂的米吗?” “是的,”小黛笑道:“它会的话太多了,一大早就叽里呱啦,不是唱歌,就是说话。” “所以我就喂给它些吃的,来堵住它的嘴。” “你觉得这只鹦鹉开启灵智了吗,是一只妖吗?” “我刚买到它的时候,它说的一些话,总感觉过于巧合,像故意骂人一样,但它瞧着又不像开了灵智的样子,”沈疏蘅将手指伸进笼中,轻轻戳了戳埋头干饭的鹦鹉,鹦鹉抬头,啄向她的手指,她迅速缩回手,让它啄在了笼子上。 小黛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摇摇头,“它未开灵智,你是夜市上买的它吗?” “对呀!那买的。” “魔域内少有人买这种未开灵智的宠物,这只鹦鹉应是在摊主手上留了很久,街上人来人往,每日听多了那些话,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想也是的,”沈疏蘅认同道。 “你的伤好些了吗?” “嗯,已经痊愈了,多谢你们。” “我给你找了些功法,是适合你们妖修的,”沈疏蘅先前得到的秘境,里面有很多东西,这些功法就是其中之一。 小黛愣了一下,往后退了半步,连忙摆手,“太贵重了。” “在我这也用不上,我不是妖,在你这才有用,你是我的朋友。” “多谢你,”小黛不再推辞,“我们这还有很多酒,我等下给你拿过去,都是我亲自酿造的,云娘也说我酒酿的好。” “以后,你想喝什么酒都给我说。” “太好了,那你需要什么丹药也可以给我说,我都给你炼制!” “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僻静的地方吗?”她要找处安静的地方,教鹦鹉说话。 “有,城西的山林。”小黛道。 “好,我有事先走了,”沈疏蘅提起鸟笼,往外走。 她先是去街上买了些未去壳的稻米和水果,这几天要用到。 找到那处静地后,她见四周无人,就开始训练起鹦鹉来。 她靠坐在树上,拿出一个红苹果,鹦鹉那对黑豆豆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中的苹果。 “等下我说什么,你叫说什么,我就给你吃!” “坏女人……” “双标……”她一连说了几声,但是鹦鹉却不开口,而是望着她,仿佛看戏似地得看着它。 “你怎么不说话,不想吃苹果吗?”她晃了晃手中鲜红的苹果,还能闻到微甜的果香。 “蠢货。”鹦鹉的眼睛随着苹果转了转。 “不是让你说这个!”她方才,自言自语看着确实很奇怪。 这只鹦鹉怎么不按她想的来,别人都说鹦鹉学舌,它怎么不学,是她说得还不够多吗? 她又尝试了许久,鹦鹉仍未有反应,她和它又大眼瞪小眼,她甚至觉得如果它也能翻白眼的话,恐怕白眼已经翻上了天。 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对牛弹琴,对鸟弹琴。 “你真是朽鸟不可教也!”她说得口干舌燥,苹果散发的微甜果香,让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准备咬向苹果时,正好看到它也盯着苹果。 “算了,原谅你了,你毕竟听不懂人话,”她将苹果掰成两半,咬了一口,鲜红的苹果露出杏白的果肉。 “但是你应该看得懂,说这些话,就有苹果吃,”她又开始复述那些用来骂师尊的话,每说几遍,就咬一口苹果。 “看懂了吗?说这些才有吃的。” 一连几天,她都来这里教鹦鹉说话,直到这只鹦鹉终于能完整说出她教的东西。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了,最近她每日都是这么晚才回去。 她回去后。 傅雪客道:“这几日做什么去了,都回来得这般晚。” “没做什么,随便逛了逛。” “哦?” “怎么不让为师陪你?” 她尴尬一笑,“不想劳烦师尊。” 当然是为了方便说你的坏话,这怎么敢和你一起出去。 她喂给鹦鹉一小块苹果,在心里期待着,师尊吃瘪的样子。 鹦鹉开口了:“坏女人,坏女人。” “又双标,又小心眼。” 鹦鹉古怪的强调在房内响起。 沈疏蘅佯装惊讶,“这只鹦鹉怎么还会这些呀!” 傅雪客淡淡地扫了一眼鹦鹉,正叫得起劲的它,倏然停住,羽毛炸起。它本能得感应到了危机。 那只鸟垂下脑袋,黑豆豆似的眼睛迅速瞥了眼傅雪客,然后将脑袋埋进羽毛内,单脚站着,装起睡来。 傅雪客的目光从那只怂鸟身上移开,落到了沈疏蘅身上。 她心道不好,连鸟也会见人下菜。 看着师尊一如既往地平静,她心里反而忐忑不安起来。 第73章 她嘴角扯出笑, 抬眼看向傅雪客,“师尊——” “嗯?”傅雪客挑了挑眉。 她的笑僵在嘴边,不知该说些什么,师尊的目光放在她身上, 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心里毛毛的。 她心虚地连忙摆手, “师尊!你听我解释, 不是我教的它, 不知道是它在那学的。” 傅雪客看向她慌张的眼睛,笑了笑, “我未说过是你教的, 你这么急着否认——” “莫不是真是你?” “不是我, 真的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她垂着的左手抓了下衣摆。 傅雪客微微颔首,“你说不是,…… 那便不是了。” 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分不清师尊这话是真的相信她了,还是在嘲讽她,她又小心地瞅了她眼, 试探问道:“师尊, 你真相信我。” 傅雪客笑道:“那是自然。” 她随即笑弯眼, 那双眼格外明亮,像漆黑夜晚独一弯勾月映在井面, “师尊,你真好——”真好骗, 她在心中说出未完的话。 翌日。 她离开房间后,傅雪客独自一人在屋内。 她拿出朱砂和符纸放在桌上,提笔在纸上画了起来,淡金色的流光在笔下亮起,画到最后一笔时,金光骤然亮了好几个度。 她曾在书上见过一符箓名为复言符,只要将其贴在人或鸟兽身上,便能不断重复贴上符箓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此刻,她画的符箓便是这复言符。 她将符箓一甩,那张符箓便倏地飞到鹦鹉身上,化为一道金光融入了它的羽毛中。 鹦鹉微微缩着脑袋,看着傅雪客。 她:“小树苗。” 鹦鹉听后,开始不停地重复“小树苗。” 不一会儿,沈疏蘅推门而入时,伸进去的脚顿住了,她睁大眼睛,看向那只鹦鹉,本来该是她用来对付师尊的笨鸟,居然在对付她自己。 她反应过来后,迅速进去,关好房门,生怕鹦鹉叫“小树苗”的声音漏到了外面,别人固然不知道这三个字有什么含义,可是她一听到这三个字,就会想起关于那个晚上的羞耻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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